第二章 繁星，孤原（壹）
如果，有人问我对帅哥的看法如何的话……我想我的回答是“讨厌”。
理由，也不过是男人丑陋难看的嫉妒吧。
然而，虽然这话由我自己来说有点那啥，“如今”的我，大概也算是能看的那类人。
但是，说到底，这张脸是假的。
无论副皮面如何迷人，本质上也不过是那个无趣的阴沉男人。
所以，帅哥都是敌人，是未知的生物。
“呀纱耶香。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呢。”
“闭嘴，不准叫我名字死小鬼！”
所以，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帅到毫无现实感的男人，比起疑惑，我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时间追溯到几分钟前。在我鬼使神差默认认主后，她把留学生们又召了过来。
“所以，这个渣……他，还有那边的雪女，就是你们留学期间的向导。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咨询。”
“那个……”
对于这毫无商量余地的“通知”， 那名高瘦的中国青年，噙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个，这么郑重的真是受宠……不过同为学生，或许不太好吧？”
仿佛为了应和他的措辞，旁边结实的青年发出了一声冷哼。
瘦高青年再次开口。声音像风一样轻柔。
“我们虽然初来乍到，但也尽可能想不添麻烦。毕竟我们老师的任务是交换期间尽可能协助这边的教师处理工作。所以参观向导什么的，不用麻烦的。”
真是礼仪呢。但是身边那位小哥……冷哼就算了，你瞪我是我哪里惹到你了么？
“为什么？虽然是两副死人脸，但是都是上等货吧？”
“呃，不、不是那个问题啊……”
“那是有什么不满？带着也无所谓吧。不然我很难办啊。”
“……”
“……”
虽然我想问她刚刚威逼利诱我的气势哪去了，但是状况就是在这毫无意义的地方僵持不下。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
“诶？怎、怎么——”
一种肉耳能够分辨的巨响突兀地出现在意识的一角，并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由远及近。
“轰轰轰轰轰”的沉重，一下重于一下的，锤击着鼓膜。
一般人也能从百里外轻易的察觉的程度。随着海潮的接近，隐约间还能发现，在那轰轰轰之中，还夹杂着“呀——呀——”的诡异尖叫。
仅仅数息，单薄的职员室门便被这潮水冲开。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都加入学生会吧。”
随着一声几乎能够挤出“华丽”的声线，一个身影在花丛的衬托下，出现在门口。
我的双眼甚至被那人散发的光芒刺痛。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华丽”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得如此彻底。
光芒的幻影中央，那名英俊的男子眼中仿佛被花朵簇拥，闪耀着星云。
仿佛与周围的人来自不同世界的完美五官，举手投足都充满了一种潇洒与华美。一目了然的，站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显眼的美男子。
自阳德以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人。
但是不同于阳德……不知为何，我对他，有种本能的戒备与排斥。
……神宫寺，正站在他的身侧。
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这名帅哥优雅地，向前踏出一步。
“呀纱耶香。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呢。”
“不准叫我名字死小鬼！”
“那么见外的称呼真是让人伤心啊。请务必，叫我鹰人呢。”
帅哥微微一笑。我甚至看见了蔷薇的花瓣在飞舞。
于是，这个笑容点燃了他身边的炸药。
“呀啊啊啊啊啊——！鹰人会长长长长长长——！我们爱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
这就是所谓的“迷妹”么。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
“虽然我只在偷……偶然间听到的女生那里得知了一些皮毛，看起来，你们僵持不下的原因，只是缺少一个平台吧？那么，都加入我的学生会如何？”
原来刚刚门口的可疑气息是在偷听么……算了。
迷妹们口中的会长，看起来指的就是学生会长。
“给老娘开什么玩笑？不知道什么事凑什么热闹？！送钱之外没事滚！开学典礼去！”
“呵呵，那个已经结束了哦。我清楚的是，您现在十分的困扰啊。但是只要有我在，完全没有必要烦恼哦。本来我就接到了通知……呵呵，也算是职责吧。”
……没事的话我能先走了么。
不论是那个举手投足都无懈可击的完美会长，还是他周围那些躁动不安的女生，他身旁始终躲闪着我视线的神宫寺……一切都令人不快。
我转身准备离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让冬天温暖如春的眸子。
“请问您打算去哪，垃圾虫大人？”
“……让开。”
女仆丢下了招待留学生的工作，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拒绝。请您斟酌用词。现在，我可是您的主人。”
究竟是你的奴隶还那个教师的狗，你们商量好行不行？虽然好像两者并不冲突。
“……要说的已经没了吧。”
“垃圾虫，只要乖乖听命就够了。”
我不懂自己究竟又在什么地方触怒她了。不过看她的眼神……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杀掉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
放弃逃走，我转过身看着那边的闹剧。
“……做什么不好。听不认识的帅哥废话……”
低喃被听见，冰冷的女仆却反常的，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说是惊讶，不过是无限接近于无的瞪眼。而这份新奇也只是转瞬即逝。她仿佛自顾自地接受了些什么，低声道。
“是呢。你没见过他也很正常。”
“……”
少了谩骂的词语，我甚至怀疑她是否是在对我说话。
“三年级的学生会，半年前参加了中国素质收容所的参观学习活动。直到这学期。”
那啥……你难道是在为我解惑么？小的不甚惶恐啊……
然而，即使我完全没有兴趣，关于“完美学生会长”的信息也强硬地灌进我的大脑。什么“比画还美丽”，“学习优秀”，“运动万能”，“完美超人”之类，漫画中的溢美之词。除此之外，就连他身处的学生会，都像是圣仙众……不如说像奥林匹斯山一样，不是被选中的，养眼无比的完美超人就无法加入的样子。
学生会的加入条件是长相出众的完美超人……？凑齐九人学校就不会倒闭了么。
“你竟然会对一般人了解这么多？”
“您这是怎样的偏见？”
“……你难道觉得自己很平易近人？
那已经不是什么冰块，是冰锥好么。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误解。
嘴上这么说着，刺人的感觉却没有减少分毫。
“请您放心。我排斥的，只有您这垃圾虫一个而已。”
所以说我哪里招惹你了？
“我不管什么监视者身份，不管你曾经多尊贵多了不起……你这垃圾虫，竟然因为你自己的关系，把毫无关系的大小姐卷进那种无聊的危险之中……死不足惜。”
上次的事么……
虽然的确是我的错……但是，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
就在这时，莫名的，我的目光突然集中在她娇小的唇上。
……难道是……因为那个？
“喂，难道说，你还在意那晚我强吻——”
脱口的瞬间，我的眼前鲜明的，浮现出了自己身首分离的未来。于是本能硬生生将后面的话语咽下。
“……您说了些什么吗？”
“不……没有。”
快点收敛点你那杀气啊。门外那些迷妹都被你吓得噤声了。
“你究竟想我怎样。”
我已经不想再跟她玩这种无趣的二人转了。做好了发生任何事的准备，我投出直球。
似乎是察觉到我话语中的态度，那透彻的眸子中闪烁着一道光芒。
“想怎样……是吗。”
冰冷的女仆，露出了笑容。
无人察觉的角落，绝美的女仆，将水润冰冷的唇凑近了我的耳畔。
她的吐息都是冷的。吹过我的耳畔……即瘙痒，又疼痛。
“剑之极——洛月轩。我要你，生不如死。”
“……”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浓稠的恶意麻痹了我的脑。那仿佛经过千年岁月凝练而成的仇恨，已经变成了能与林崎比肩的执念。
这真的，是这几个月能够铸就的憎恶？
“……我们以前见过？”
我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冷漠而邪恶的妖艳。突然，被身后的一声巨响惊住。
那是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群迷妹惊天动地的叫喊。
我转过头，看见一名帅哥，正在同恶鬼教师进行电影般的动作戏。旁边，办公桌碎成一摊木屑。
“（哔——）！你（哔——）还敢对先生动手动脚？！”
“您的美貌实在令人心驰神往，抚摸美丽的女性，帮助可爱的女性解决困扰，难道很奇怪吗？”
“……你那手敢再抓上来就给你卸掉。说到做到。
……应该……很快就结束？
开学典礼后，其他教师也都陆续返回。不过对于那些围在门口吵闹的人墙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学校真是异常。
似乎也察觉到室内的人越来越多，帅哥笑着回到了正题。
“呵呵，说实话我们也算是有求于你。虽然为了代替去中国的学生会成员，我们也组成了临时学生会……但是之前我去观察了一番，说实话有些差强人意呢。”
说着，帅哥突然露出了耀眼无比的笑容。依次看过在场的人。先是纱酱，然后是站在不远处的中国学生三人……最后那仿佛占有一般的视线，死死地停留在神宫寺的身上。
仿佛为了回应这异常的自信，纱酱挑起了眉，挑衅似的瞥向他。
“所以呢？不是有那边的留学生么？不满意临时成员，让他们滚蛋不就行了。”
“不，并不是这样。先不说本就是三年级顶尖的精英，再怎么说，也是付出了一定的心血，随便撤换一定难以服众。”
喂女仆，收敛点杀气可以么？至少让我喘口气。
“但是另一方面，代会长的成绩惨不忍睹，也是不争的事实。学生的意见箱没有定期查看先不说，他们只将工作的重心，放在能够“看见的”实绩与评价上。校园暴力频率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卫生状况、绿化、社团整合、规章调整、作息安排等等，全部都是以‘做出实绩’这点为中心的。而我不过在中国留学了半年而已。”
“那又怎样？你能给我钱吗？！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呵呵，钱不是问题啊。所以，这是一个‘双赢’的提案。学校堆积的问题没能解决，临时学生会反而不断开展毫无意义的活动。什么读书节英语节，白白加大了无意义的工作。只为了在正式成员回来之前做出能够令人为之侧目的成绩，为学生和教师带来困扰。所以，我需要各种宝贵的人才。”
“哼，能够看得见的实绩又怎样。你只是觉得他们违背你自己的方针吧。”
“呵呵，您如果一定要这么理解，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说，你是来抓苦力的？行。一个人三十万日元。还有你刚刚性骚扰的赔偿金另算。”
“别这么说嘛。一来我们真的十分紧张——我的手上本来还有几个企划；二来，他们原本就有那个意思。第三——”
清新的帅哥会长，竟然一把将身旁的神宫寺拉到自己怀中，炫耀般笑着。
“我的玛利亚，似乎有事找一名叫‘天宫月’的学生，所以我来看一看。”
“……”
一起，么。
那个家伙，竟然真的和这个帅哥勾搭上了么，还加入了学生会……
不，她到底要干什么，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的”玛利亚呢。
……啧。
也就在这时，靠在他胸口的少女，神宫寺才第一次望向了我。
什么啊，那个小动物一样的眼神。
是在害怕我？我就那么可怕？
那个帅哥，就那么能令你安心？
“……”
这次身体的失控，并没有失去意识。我心情平静地，看着手脚不受自己的控制，沐浴着女仆的杀意离开。
比任何一次都要迅速。
在我消失前，似乎感觉到那个帅气的会长在看我。
然而这错觉也只是转瞬即逝。我并没有会被那种云端之人注视的价值。唯一出人意料的是，身后敌视我的女仆……
她即没有攻击我，甚至连没有警告。就这么默默地放任我逃开。仿佛嘲笑我的丑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