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烟火中结束
天色渐暗，我们一行人收获满满地离开了射箭摊子。
二娃抱着梵羲国的守护者——一个女娃娃摸样的布偶，实际上就是我老板梵羲的样子，仙人花广场中心也有这么一个雕像。
就为了个满大街都有的东西费这么大劲儿，小孩子真是太难理解了。
大娃怀里搂着英司雨赢来的福袋，笑得合不拢嘴，夕阳下几个孩子的脸蛋都红扑扑的。
看到他们满足的笑脸，让我不禁想起过去和老板一起帮人们偷偷解决了麻烦之后，人们脸上就会出现这样的笑容。
北宫信说：“天快黑了，我们去放烟花吧！”
“好哇好哇！”孩子们响应着孩子王。
在他们仿佛过年的表情上写着多少开心和期待，让人都说不出扫兴的话。
尽管我和江离满满的担心，可是英司雨却从头至尾都表现的无所谓的样子。
英司雨说：“好吧，那我们去哪里放？”
大娃说：“大哥哥，我们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能看到好漂亮的景色。”
“对对，”小南说，“就在山神庙下面一点的小山坡上，在那儿能看到萤火虫。”
“还有星星！”二娃说。
“还能看到整个杏花溪呢！”壮实男孩说。
这真是鸡一嘴鸭一嘴。
北宫信激动地说：“很好！就去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快带路吧！”
“好！大哥哥，我们从前面那个小路爬上去就可以了。”大娃说。
他们已经把这个地方都摸清的跟自己家一样了。
我们当然只能接受现在的事实，跟着去放烟花，但是走过一个摊子时，却被人叫住了。
“江离，鹿小九，北宫信？你们怎么在这儿闲逛？”
我们三个听闻声音，看向柜台。
真倒霉，居然是申悠悠！
没想到今年是藏书阁开在杏花溪了。
申悠悠从柜台走出来，走近我们身边，问：“你们没去御药房帮忙吗？”
江离说：“今年有些事，就没过去。”
一点儿没不好意思，平平淡淡地说出来，我也是很佩服他啊。
申悠悠哦了一声，没追问，突然吸着鼻子嗅起什么来。
太可怕了失恋的女人，举止太怪异了。
我们呆呆地看着她，申悠悠终于锁定了目标，她看着戴面具的英司雨，疑惑道：“咦？你身上怎么有七花熏香味？”
吓！什么鼻子？
我和江离一下慌了神，但是却编不出理由。
申悠悠打不住地问：“你不是医馆的学生吧？你是昭武来的吗？”
北宫信奇道：“申老师，这是我新交的朋友，是兰国人，你这样打听别人很没有礼貌啊。”
英司雨一句话也没回答申悠悠，她听到小王子说是兰国人什么的，神情一下暗淡了，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因为我以前的恋人是昭武国的，他身上就有这种味道，他叫夜岚歌，你认识吗？…唉，我又犯神经了，对不起啊…”
“老师，你不要见一个怀疑的人就讲你那些狗血故事好不好？好烦啊。”小王子受不了地说。
“哎呦，我知道了，这个真的太像了嘛！你小小年纪懂什么？”申悠悠说。
“我靠！总之你不要讲了，什么昭武的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北宫信不爽地说。
两个人的对话就像闺蜜开会一样。
“你说夜岚歌？”英司雨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申悠悠竖起耳朵，激动地问：“你认识他？”
“呵，不认识。”英司雨说。
我们还是赶紧去放烟花，放完赶紧回家吧。
听到说不认识的申悠悠，突然抓起北宫信的胳膊说，“小王子，你快点买几本书，我要打烊回家了。”
“搞什么啊？我们要去放烟花，谁要拿这些破书？”北宫信说。
“不是破书啦，赏花会卖的都是刚印制好的新书和珍贵的典藏集，平时都不卖的，今天让你捡大便宜。”
“不要啊，我才不买书！”北宫信哀嚎道。
看不下去的江离说：“申老师，我买吧，有什么书？”
申悠悠停下来看向江离说：“哦对了！我怎么忘了江离呢，你上次不是借了器官移植的书吗？刚好今天有一本移植手术前后需要的药方，你要不要？”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这能拿出来卖吗？
江离当然听得两眼放光，“真的能买吗？请您拿给我，我正需要。”
申悠悠高兴地去书架上取出一本缝缝补补的旧书，交给江离说：“这是我师父祖上传下来的，现在没人研究这东西，那天看你在看这方面的书，正想着哪天拿给你，摆摊的时候顺手放这儿了，你随便给点钱就好啦。”
这是我认识的哀怨妇女申悠悠吗？
江离高兴坏了，掏出钱交给申悠悠，本来他是个不怎么流露表情的人，但是现在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人捡到宝贝了。
英司雨看到江离这样，问他要不要帮他拿着，江离说：“这本还是别放在外面了，不小心弄掉了就不好了。”
申悠悠看到江离很满意，笑着又对我说：“鹿小九同学，虽然你总是气我，但是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那次在藏书阁听见你求知若渴地念着昭武武官等级的东西，所以我决定卖给你这本，《昭武武官制度最新版》，这可是刚出来的，怎么样？开心吗？”
申悠悠举着那本崭新的书给我看。
“啊…好吧，多谢老师的关心…”我尴尬地说，可不可以别在英司雨面前说我对这种东西求知若渴啊。
付给申悠悠钱之后，她像体验做生意一样满脸幸福的摸样，总之北宫信是逃掉了买书这种痛苦的事了。
申悠悠收好钱之后，对英司雨说：“面具同学，我叫申悠悠，在医学馆藏书阁工作的，如果哪天你见到了夜岚歌，请你来告诉我一声好吗？”
我们陆陆续续出发去放烟花了，北宫信也懒得再数落申悠悠烦人的举动，但是英司雨却好心地认真答道：“知道了。”
说的好像他真认识什么夜岚歌似的…
不不，也真有这种可能，申悠悠以前在昭武的男人说不定真是王宫里的，那她那种语气跟英司雨说话，不是装疯卖傻，是真的认出英司雨的身份了吗？也许他们真的以前在昭武见过呢！
咦，还是别想了，反正赶紧走远点就对了。
四个孩子在前面给我们领路，沿山而上的石阶一边，每隔几米就挂着一个灯笼，夜色降临，通亮的灯笼周围沾了好多小飞虫。
英司雨让我拎着花篮，他提着福袋，北宫信空着手捡根树枝刷刷地像个弱智抽着空气，一边哈哈大笑着。
空气已经微凉，英司雨老早就穿上了外套斗篷，他这副身体真叫人着急。
我们越爬越高，杏花溪热闹的景象缩小成星星点点，在我们脚下闪闪发光。
“啊——终于到了。”大娃宣布道，我们的脚步停在山神庙的宽大台阶下面的一片土地上。
我对这个地方当然熟悉得不得了，大半辈子都是在这里居住的，但是这种“熟悉”又很陌生，因为它们只存在我的记忆里，庙里的檀香味，庙顶的漏雨声，蜂灵翅膀的扇动，吃饭的吵闹，这些都再也回不来了，山神庙里，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山神像。
北宫信发给我们刚才买的烟火棒，小孩子兴奋极了，他戴上鬼脸面具，惹得大家又吵闹半天，他说：“今天是我十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次赏花会，谢谢你们！让我们来放烟花吧哈哈！”
还挺煽情，江离也放松地笑出来。
那些忙完工作之后才来山神庙烧香的大人们，零散地从石阶上走下来，路过我们，会心地露出笑容。
这个国家怎么能这么美。
北宫信帮小孩子点燃烟花棒交给他们，嘻嘻笑笑的声音好像烟花棒发出来的。
我也点燃自己的烟花棒，本来作为鹿来说是很怕这种兹拉兹拉冒火的东西，但是化身为人之后好像觉得很正常似的，我看着迸射出去的火花，也觉得好漂亮好欢乐。
北宫信摆出一个大礼花，叫我们站远点，伸出他手里的烟花棒点燃礼花的引线。
一个小小的红点，沿着引线前行，最终点燃了礼花，送她上空。
夜空开放着绚烂烟花，星星好像也不寂寞了，英司雨望着天空，摘下狐狸面具，像小孩子一样淡淡地笑着。
“雨哥，梵羲的烟花是不是超好看？”北宫信问。
“嗯。”英司雨说。
“如果你能一直留在这里，还会看到更美的东西。”
江离看着手里冒着火花的烟花棒，认真地说。
山脚下的杏花溪波光凌凌，好像是我们的烟火落进了水里。隐藏在花间的杏花酒庄，盖着一层薄薄的夜雾，听不见酒馆里人们的谈笑声了，游乐园的游客慢慢散去，摊主们应该在收拾铺子了，疲倦又充实，马也可以歇息了，金鱼也可以放松了，今年的赏花会就到此为止，在烟花里散场吧。
今天，也是我十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次赏花会。
“江离，如果我运气再好一点，”英司雨看着他说，“我也希望…”
最后一朵烟花炸裂夜空。
“哦哟哦哟，西司太子，您真是让我一通好找啊。”
这个声音，是白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