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地面一片洁白。一串脚印延伸到天台的另一边。
“你是谁？”
这是晨风的第一个问题。
她第一瞬间有一些吃惊，但一秒之后恢复了平静。
“你和性转病毒有什么联系？”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她笑了笑。
这么一针见血地问，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毕竟晨风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有些可疑罢了。很有可能晨风只是日常性地怀疑着。他怀疑身边的一切。朋友、老师、政府甚至自己。也许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我是你认识的人。”
出人意料的是，她透露了一些情报。极其简单但价值非凡。
“我认识很多人。”
晨风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很符合他平时冷静到冷酷的性格。
她叹了口气。接下来用流利的中文问出，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抱歉，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没有9月1日之前的记忆。”作为『交换』，晨风也透露了自己的情报。
平等，这里体现为信息对等。这是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准则，但人类从很久以前就在无意识地执行着，在人类的『道德』被写入法律之前。但从中世纪的骑士精神，到艾美瑞卡西部大开发的牛仔决斗，再到上世纪末的黑帮对决，无不体现着人类对『平等』的追求。
虽然完美的『平衡』不可能达到，但世界在趋于『平衡』。这不表明龙族的熵减理论比人类的熵增理论更加正确。混乱到极点的时候，一切都不能拥有规律，于是也成了万能的、极度的秩序。
物极必反。
“这种借口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换了一种很藐视的态度。
“信不信是你的选择......”
“不要再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了！”
“但是我告诉你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不要解释了。”
她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哼，你真的想不起来的了的话。”
话音未落，一股剧烈灼烧的疼痛出现在脑子里。同时，画面也出现在脑子里。
【Memory】
我听到了男厕所里传来的镜子碎掉的声音。
我的第一反应是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起了是那家伙在作死。
一股厌恶之情涌现在心头，我很想现在走掉。
但内心却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那种看见别人陷入危险却见死不救的愧疚。
“你看看你自己！这就是和正义对抗的后果！”
正义？
一股突然的怒火也涌上心头。因为......
他们也算正义？！
虽然我是女生，但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正义？”在我全速冲刺的时候，他们的对话依然在继续。
“什么是正义？”
“秩序就是正义！”
冲进了厕所，我第一眼看见的是血淋淋的破碎的玻璃。
一个强壮的人拽着他的头发。从玻璃的碎片中依稀反射着他面目全非的脸。
依旧冷酷的脸。
我抡起书包向那人头上砸去。
他比我想象得强壮。再被重击之后只是踉跄了一下，还反过来推开了我。但是这已经给了那家伙足够的反应时间。
他尝试着再次把那家伙砸下去。看他用的力度这一击是想要夺去他的性命。
然而我熟知那家伙。他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
就算杀光所有人。
我倒在了地上，看见了刀刃旋转反射的闪光。
“你！卑鄙无耻！”
刀柄已经转到了手心的位置。
“这就是正义！”
下一秒，他的胸前喷涌出鲜血，像烟花一样绚烂。
“不择手段地达到胜利就是正义！”
他无声地倒下了。
刀尖上还滴下几滴绯红，那家伙的身上都是散发着腥味的温热液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沾满鲜血的晨风，仰天狂笑着。然后倒下，失去了意识。
我将那家伙拖了出来，地上拖出了长长的血迹。在维暗的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十分恐怖。
我抱起了他。
【/Memory】
到这里记忆断掉了。
“是你？我好像想起来了。”晨风依然毫无表情地陈述着自己所想的，像数据流一般，就算此时脑子里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弱。
“你还是这样用这种冷淡的态度和我说话吗？”
“......”
晨风不想让她继续听到自己『冷淡』的态度，所以他没有再说话。
“你还是有点良心的，人渣？”
晨风依然没有说话。
“我认识的所有人你都不如。”
晨风将一切辱骂埋进了心里，低着头默默地接受着。
“你是个失败者。LOSER！你听到了吗？LOSER！”她越来越激动，说出的话越来越像吼出来。”
一滴晶莹的透明液体滴落。
“傻（0哔0）。”
晨风张开了嘴，小声地说出了这个词。
6
“文翼你这个傻（0哔0）。”
男生用这种词很平常，这点文翼并不是不知道。但是文翼却呆住了。三年以来，她只见过晨风用傻（0哔0）这个词开玩笑，却从来没有见过晨风认真地说出这种词。
晨风突然微笑了，用一只手擦掉了划过了脸颊的眼泪。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晨风换了那种坏坏的微笑。
“有过女朋友的人不能算LOSER吧？”
这次文翼低下了头。咬着牙。好像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文翼？”
“怎么了？”
“好久不见。”
“不要和我说这么暧昧的话！你不配！”
晨风的微笑消失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魔法？”
虽然出于本能想要隐藏，但文翼知道在可以看穿一切的晨风面前谎言只会不断被揭穿。
“哼，知道的不少。”
古老的墙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上有着不少枯死的藤蔓。极其普通的藤蔓，已经静静地生长了很久，没人去管，没人去在意。
而原本已死的藤蔓却突然开始疯狂生长，很快占据了整个楼顶，将原本的一片白色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同时飞速地向晨风延伸过去。藤蔓在晨风身边一米左右停止了。准确地说是被燃成了焦黑色。
TeslaShield-X 电磁屏障。AATD队员的标配。
“哼。这么说我们是真的敌人了？”
“你是龙吗？”
文翼犹豫了一下。她不屑于告诉一个普通人类这种事。但在她眼里晨风却不那么普通。
“现在是了。想要证明吗？”
强加的证明。藤蔓突然膨胀变硬，颜色加深了不少，几乎将整个楼顶变成令人不安的深绿色。尖锐的刺也长了出来。强壮的藤蔓直接插入屏障。电磁斥力导致了蓝白色的闪光以及电击声，但这次没能阻止这些藤蔓。
晨风手中飞舞的光剑，Sabr-X，斩断了不少藤蔓。
但是，一把剑终究无法对抗从无数个方向袭来的攻击。
再加上护盾超载，藤蔓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移动。
“啊！”
右手被刺划开一道口子，晨风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藤蔓渐渐缠绕起来，将晨风整个包裹了起来。
缝隙中透着闪光，已经站不稳的晨风依然在用PX-58手枪射击，但子弹击穿藤蔓后不到一秒后就完全恢复至原样。
“再见了。（龙语）绞杀。”
文翼一声令下，藤蔓猛然收缩。
里面的生物就算身体如钢铁般坚硬也已经千疮百孔了。
但是绿色内部出现了红白色的烧痕，很快燃尽了晨风面前的藤蔓。
很快，晨风一米之内的藤蔓再次被燃尽了。
令文翼惊讶的不是晨风完好无损的身体，而是他脸上动态的金色面具，以及手中的流动的光剑。
就算隔着好几米，文翼依然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身边的雪也慢慢开始融化。
“你......”
“抱歉，但我不是龙。”
藤蔓好像失去了方向，在晨风身边胡乱缠绕着，很快便打了结，被晨风一刀斩断。
“你......怎么可能......”
文翼难掩自己的惊讶之情。
“说真的，这武器的名字我也不会发音呢。”
武器上方飘着用光写的字，就像摄影里的光绘一样。
不过这字时亮时弱，好像漂浮不定的火苗，直到几秒后字几秒钟后便消失了。
“怎么可能！人类怎么可能理解龙语！”
“我还有东西要让你看呢，文翼。”
突然什么东西钻进了文翼的脑子里。
【Memory】
我正在上厕所。
这只是非常平常的一天，最后一节课也上完了，心情很好。
就在我洗完手后，楼下传来了几个女生的喊声。
“抓住她！”
“还想往哪跑！”
我从窗户往外看出去。
男厕所是有窗户的，女厕所是没有窗户的。
性别歧视啊。（大误）
我在二楼，看到正下方文翼被两个人拦在墙脚。
二话不说两人开始拳打脚踢。
“不服从秩序，还打伤了我的姐妹？你还想不想活了？”
『秩序』，又是这个词。
这个词让我烦恼，但我在学校却不停地听到这个词，像苍蝇一样烦人。
我看到窗台上有一个花盆。上面有一朵已经凋零了很久的花朵。里面的水分已经被榨干，残余的花瓣紧紧蜷缩着。弯曲的叶片和躯干都是皱巴巴的土黄色。
这朵花早已没有生命， 但她已经逝去的短暂生命却能够引起人的无限遐想。也许这样，这朵花也就重生了吧。
我举起花盆，对准一个『共同的敌人』，松手。
简单的三步，不用思考的三步，不计后果的三步。
『刺啦！』
花盆的瓷片和干燥的泥土破碎开来，散落在地上。接下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倒地。
我知道这个高度砸不死人。看在她是妹子的份上不杀了她，只想砸出个脑震荡警告一下。因为我手中还有一把匕首。
刚刚插在花盆里的匕首，应该是用来除草的。因为和曾经湿润的泥土接触，已经锈迹斑斑。看来这把匕首很有历史，也已经被遗弃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剩下那个女生被队友的突然昏迷吓到了，但依然死死地抓着文翼。
“你......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但她内心是极其恐惧的。不停地抬头和看着倒下的队友。
在她走神的一瞬间......
“文翼！！！”
我喊出了她的名字，扔下了匕首，然后转头就跑，跑回了楼道。我不想被她知道是我在帮她，可能是傲娇吧（大误）。
【/Memory】
视角一转。
【Memory】
我吓得一抬头，看见一把匕首从天而降。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抓，一阵刺痛划过皮肤，因为铁锈是很扎手的。
血从手中流了出来，但我依然紧紧地握着这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虽然刀刃已经极其粗糙，但捅穿人的胸膛依然不困难。
她也和我拉开了距离，犹豫了一会儿。
“......靠，下次你等着！”
她最终选择了走为上策。
我则一直举着刀，脑子里一片空白。
【/Memory】
“真是抱歉，套出了别的记忆。”
“你以为这样就能迷惑我吗？！”
一个人类能够使用神经链路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文翼脚一蹬，冲到了晨风面前。
晨风将光剑劈了过去，却被文翼空手接住。
“你还嫩了点，人类！”
上千度的光剑在文翼手中丝毫无法动弹，裂纹开始出现在剑上。每碎一点，光就像爆炸一样四散开，剑也越来越暗。
从已经撕裂的衣服中，晨风看到自己肩膀上的纹路开始闪烁、熄灭。他渐渐无法握住剑。
突然，晨风用力一拔，准确的说是掰，手中的光剑断成两截。
下一瞬间，光剑化作成千上万的碎片，散射这刺眼的光，推开并隔离了两人。
文翼下意识地遮住眼睛，晨风摸索着抓起了地上的手枪，向前方胡乱地射击，打完了一个弹夹。
当光芒散去之时，晨风手中依然握着手枪，装上了另一个弹夹。
文翼用手捂着右臂，能看到血不断从她纤细的指尖流出。
“真是大意了呢。”
文翼笑着，松开了遮住伤口的手。晨风看到衣服上留下的弹痕，但衣服之下确是白皙的皮肤，没沾染一点血。
晨风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站了起来，手中的枪依然瞄准着文翼。
“现在让我结束你可悲的生命吧。”
“等一下。”
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在晨风没注意的时候，一个人站在了晨风面前。
夕阳的风吹起了她金色的长发。
“初次见面，我叫晓云。很抱歉我要打断你，但是很明显你在欺负那家伙，所以我必须插手一下了。”
“那家伙......”晨风对晓云明明是个萌货还非要装帅的行为笑而不语。
“你是谁？我警告你别碍事。”
“碍事？我就是来碍事的，嘿嘿。”
晓云摆出了标志性的邪恶的微笑。
“把你一起解决掉就好了。”
藤蔓开始在晨风和晓云身边飞速旋转，慢慢缩小。
“额，就这点能力么。”
“你说什么？”
晓云从取出了她的光之长弓，戳在地上。
以她为中心，光以圆形四散开，将藤蔓尽在明亮的光中，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
“晨风......你等着！”冲击波正向文翼的方向过去。
藤蔓包裹住了文翼，在藤蔓松开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
7
雪又开始下了，很快把地面再次染白。
其实是染红，因为正在落下的夕阳。
气温很快下降了。
“晨风......好冷啊......”
“你明显穿的比我多。”
“我只是想让你抱一下啊！”
“再说......”
两人坐在天台上。
“这次收获很多呢，你再也不用担心变成女孩子了。”
“你截获到了？”
“在你上天台的时候，她用魔法解除了这些病毒。”
“这样啊......”
“她......你好像认识？性转是多大仇......”
“她确实是想让我难堪一下啊。”
晨风打个哈欠，站了起来。
“你的伤没事吗？”
“就是些擦伤，没什么。”
晓云也站了起来。
“那个......”
“走吧，你还愣着做什么？”
“姐姐有点冷。作为弟弟的你......”
“就算我是你弟弟也不会这么随意的，赶紧走吧。”
“好过分！”
两人离开了天台，墙上枯死的藤蔓附了一层薄薄的雪。
文翼打开了宿舍门。
“你......”
她看到的是比某云的龙窝还乱的房间，以及一半躺在床上一半躺在地上的伊丽莎白。
“你到底......做了什么......”
“感觉好棒......好想再来一次......”
“......百合是病，得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