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铃声猛地响起，屏幕上显示出彩音姐的名字。
卢拿起手机，稍稍偏着脑袋，似乎在考虑是否该接通它。
男青年或者说小健看到卢克的反应，开口说道——
“大概是找我的。”
我们没理他，铃声还在响。
“你们最好让我来接，若不然，没有定时联络的话。”男青年语气平稳，“那边说不定会采取，呃……防范措施。”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卢克和我交换视线，我点点头，于是她便把手机调成免提放在离男青年最近的椅子上。
令我赞赏的是，卢克并没有撂下诸如“敢乱说我就XX你”这样没品的威胁。
毕竟这种事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阻止。
真的乖乖听话不去发出求救信号才是自寻死路，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明白这点。
闲话休提，扬声器里传来彩音的声音。
【你那边怎么样了。】
“你猜。”
【别卖关子，蠢儿子挺关注这件事的。相信我，惹恼他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想我可能让他失望了。”
【怎么说。】
“有人应该说的比我更明白。”
【条子，你听得见吧。】
“彩音姐。”
【最近过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
【我也不是想打消你的希望，不过你尽管报警或者怎样都好……】
“不不不，我还没，还没报警。”
【哦，为什么。】
“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会很在意。”
【……】
“我倒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上破费太多，毕竟现在人力好像不太便宜。”
【听着条子，蠢儿子他说不定不会介意和你玩玩游戏，不过我更倾向于去除不必要的风险。】
“哇哦，王子会听其他人发号施令，真是世事无常。”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说来听听。”
【你放下所有的事，回家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念在往日的旧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虽然听起来很诱人，彩音姐；但我不得不说，一般情况下我不是那种在领先的时候选择退出的类型。”
【你哪来的自信。】
“大概，凭直觉吧。还是说我们非得把话讲得那么清楚？”
【说来听听。】
“首先，你们要是对此真的毫不在意。”我把重音落在“真的”上面，“就不会对发现这点小事的我穷追猛打。”
【继续。】
“说得更直白一点，你都要杀我灭口了还说自己不在意会不会有点太瞎？”
【既然你知道，而且……】
“说真的我原本就想找你谈谈这件事。”
【你想说什么？】
“只是一段录音而已。”
【哦？】
“我发现的只是一段录音而已，暂且还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说到底，我也不太确定这玩意儿是不是能当做证据。”
【原来是录音啊。】
“是的，本来我很怀疑这录音的真实性，不过看你们这么急，我想很多事都不言自明了，对吧？但真的，我说真的，就只是一段录音而已。”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场误会，你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但是。】
“对，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较真，我只能说接下来还有很多东西等着我去发现。你知道吗，阿荼这家伙把某些证据藏得很隐秘，留下一点谜题似的玩意儿——当然已经被我全破坏了。哦，给你点提示，似乎她还做过王子的二奶？你应该告诉王子别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就算只有那个篮子，也别摆在显眼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凭借这份录音找到更像证据的证据，然后上报给警察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这样，所以说我们应该井水不犯……”
【有个错误的前提，你可能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或许像你说的，你可能握有让我们不能动你的玩意儿。】彩音在电话的另一边似乎毫不动摇，【可你得明白，你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远子她一定对你的隐瞒很伤心。】
“什，什么？！”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手机都有GPS功能吧。】
“你黑了我们的通话！”
【听着条子，如果你有你自己认为的一半聪明，你就会接受我的提议。】
“我……”
【想好了吗？】
“远子现在在哪里？”
【在你不敢想象的地方。】
“你在骗我。”
【那就任凭你想象了，考虑清楚之后可以给我回话。】
“……”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彩音继续说道：
【还有，还有一件事。关于小健，请帮我转告他——你已经没用了。】
然后她单方面的挂断电话。
留下我在自家厨房的椅子上风中凌乱。
“我已经搞不清楚了。”卢克交互着看向我和小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呃，可以先给我松绑吗？”
“理由。”
“我得去确认远子的安危，你个白痴！”
“但那和我没有关系吧。”
“卧槽，你不想要酬金了吗？快给我松绑！”
“我们这行的酬金都是预付的。”
“卧槽！”
“开个玩笑嘛，你看你又是生无可恋的表情了。”
卢克松开紧缚住我的绳子，我站起身稍稍活动一下僵硬的肢体，然后抓起手机拨远子的号码。
可只收到了忙音。
该死！
原来之前给远子解释的时候，挂断视频通话的不是她本人么。
啊，该死！
我抓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枪指着小健。
“告诉我一切。”
“保险没开。”
卢克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观赏着我们的行动，顺便还进行了些许的演技指导。
“你说什么？”
“那个钮，保险锁住的时候是没办法开枪的。”
怪不得之前他用手枪想杀我却没有成功（Chapter 11），这家伙到底有多菜？
“哦哦。”有些懵逼的操作手枪，小健这孙子一脸嗤笑的看着我，“告诉我一切。”
“认命吧。”
“……”
“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但我知道的不会比你更多，但你斗不过他们的。”小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就像我之前说的，民主无法在仇恨中发扬，争议无法在愤怒中生根；蠢儿子在现在说不定正在和你的远子鱼水之欢，而你在这里无能为力，现在就是那种社会。”
“闭嘴！”
我一咬牙，开枪打在他的左腿上。
因为有长得像黑色涂装的飞机杯那般的消音器，扣下扳机之后只有类似拔开红酒的软木塞那种程度的声音。
焦急之下也没感受到后坐力的存在，有种自己真的开枪了吗的错觉。
不过小健腿上不断渗出的血液证实了我的疑问。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
即使被手枪击中，小健也只是闷哼一声，额头上刷刷的渗出冷汗。
本人却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反应，该说不愧为职业的么。
“阿荼她……是自杀么？”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种蠢问题，不错，她是自杀。”小健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不露怯而紧绷着脸，“不过，是我逼她自杀的，这就是我的职业。”
“你说什么……”
“我的职业就是逼人自杀，还说的不够清楚吗。”
“不，我是说……”
“那些陷入丑闻的政客，为了转移公众的视线，也为了脱离泥潭让某些人背锅。就需要我这种人，来迫使秘书之类的人去自杀，然后留下告罪的遗书。如果尼克松当时雇了我，就不会因为水门事件而下台了。”
“哇哦，听起来难以置信。”卢克插入对话，“但爆出问题的政客毕竟只是少数吧，你的工作量能养得起自己么。”
“大部分记者在取材途中就已经被我关照过了，普通民众根本察觉不到真相，警察们也不会详细的调查自杀事件。哼，我跟你这种小偷小摸的外行可不一样。”
“王子的事你知道多少？”
“希望你还有很多时间来听我讲故事。”
小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但你别想着自己能全身而退。”
……
这贱货……
我在这一刻，确确实实的体验到了绝望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