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爸来半边街蹭午饭，奶奶比之前他们老两口，以及老爸偶尔在南柴那边跟我们说起过的——自己“简单对付两口”的程度，还是有升级的，加了一个花荤一个红烧肉，硬菜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烧给我吃的。虽然老爸也吃红烧肉，但我是主力军，爷爷奶奶都有高血压，自控能力也强，我也从来不是对着一盘好菜胡吃海塞的那种憨人。可以预见：哪怕一餐肉的份量不多，我和老爸又不是晚上接着来，爷爷奶奶把精肉吃完，剩下的油腻肥肉是倒掉的。
一贯在生活、饮食方面反复强调“不要浪费”、“节约粮食”……结果为了我这一餐，还是会弄出来的。然后桌上开吃之前，奶奶还会客气一句：“快吃，你喜欢的红烧肉，菜品还是不多，汤也是随便打的素菜蛋汤，不是排骨汤，时间紧啊，对不住了，小牛。”听得我心头一紧好吧？啧……
“奶奶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之前在家是小霸王，啥都得听我的去做，一言不合我就闹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是吧？”我是嗔怪一句，“我也是顺带着来半边街看看二老，蹭顿饭……既然是蹭，那说句难听但实在的话，就是主动权不在我这边，有什么吃什么咯，像是有硬菜，我也喜欢吃，那是奶奶给面子，是我得谢谢你，怎么成了你给我道歉？哪种角度都说不过去的吧？”
“哎呀，开玩笑嘛……”奶奶摇头摆手，我则是把情绪带点进来，半真半假地说道。
“进了大学，u1s1，毕竟是211，校风可以，老师的话可能因为我年级不高，目前我还没看到什么阴暗面，同学大都还是和和气气温柔良善，没有我预想的追名逐利背地里耍手段的意思，但不是没有，这我是有基本的警觉的。”我跟桌上三人说道，“我是知道的，人越长大，接触社会越多，看到的人心更复杂，所以才有家是避风港这么一说……”
“我现在不在半边街住了，但小时候隔代老人给我的保护、教育、关爱……我都不会忘记，对此都一直有感激之情的。在这种情况下，听奶奶对我说对不起，哪怕自己知道，你是在客气，但这反倒会让我觉得难受、内疚好吧？”
没用“心塞”、“自责”这类词语，我也很注意控制情绪了——没有一进入自说自话一长串的节奏，就不自主地声音变大，但爷爷奶奶，包括老爸，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让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担心说话还是有点不恰当，说重了让长辈觉得尴尬、难过……因为客厅现在挺安静的，能听见奶奶是稍微深吸一口气，再开口的。
“牛崽……现在是真的开始长大懂事了。”
居然是给我夸赞的话吗？多少觉得有点意外，扫过他们三人，脸上表情也是带着微笑，神情中有欣慰、高兴……暗自松一口气（不被误会就好），下一秒又有难为情的成分。
“出门在外，大学算是半个社会，可能十八岁之前，不能说你们家长把我们当小孩，永远不懂事，只是教育体制的原因，家长更多地关注学生的学习成绩，等我们进了大学，会突然发现我们成长了很多，但其实都是中学时期慢慢培养起来的……”我解释道，“所以别表现得那么感慨好吧？话说明明正常关于吃饭的问题，怎么突然扯到家庭感情交流这上面来了？！哦卡西好吧……”
“最后一句是日语吧？而且把话题引到社会、家庭关系这种偏深沉方向的，不是小牛你的问题吗？”老爸的吐槽还是挺精准的。
“我们还是干正事，抓紧吃饭吧。”
“怎么？这又不是冬天，客厅里也没有空调，饭菜一会儿不会晾凉……”爷爷并不打算放过我，“啊，这是被奶奶夸了，所以觉得害羞了？”
“所以老爸的蔫坏小心思的个性，是师承老爸的老爸对吧？”我叹了口气。
“你还能说这种话？”老爸一乐，“我们章家三代人，在这个性格上不是一脉相承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和你爷爷？”
“就这个问题而言是没资格，所以我要闭嘴，专心干饭，你这时候问再多也是白问，我是不会交代的！”
饭桌上一片欢快的氛围，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我们歇一会儿，陪老人家看会电视聊聊天，爷爷奶奶要午睡，我们也就撤退回家……
“在学校有什么闹心的，还不好解决的事情，别憋在心里，打个电话又不复杂的……”回程路上，老爸突然开口就是说这个话题，“跟我也好，跟老妈也好，都可以聊，我们起码可以给你相关建议供你参考嘛。”
“大学生是会或主动或被动地变得比以往独立、要强，但你语文学得挺好，应该也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老爸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性格总体是很好的，你也跟我们说起过给自己起的……号是吧？叫镜水先生，哼哼，当时半大小子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哈。”
“心平气和，在大多数时候你表现得是没问题的，但比方说跟你妈咪的交谈、一些事情触及到你的决意的时候，不管对错，你总是一根筋，很轴，这你不能不承认，与你的母亲一样，血缘关系摆在那儿呢……”红绿灯路口停下来，我和老爸面对面，“嘛，不过你现在也交到女朋友了，等她到n市的时候，我见她一面，交代一下，你俩在学校互相扶持前进，我担心的成分也少一些了。”
“你这是故意切话题切得很快，让我反应不过来，懵懂状态下点头答应是吧？”
“挺聪明的嘛，hhh……”
老爸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我回家走一段路，他开车去办事了。到家……门是反锁的，老妈中午在外公那边吃完饭，到时间就去赴约了吧。
“啊～啊，所以也不能完全怪我啊，老妈基本都有娱乐活动，老爸要么有临时业务，要么睡大觉睡过至少前半个下午，我不找点娱乐项目也太没劲了吧？”
娱乐项目啊……话说我这一年似乎都挺少主动整体育活动玩玩啊，羽毛球的话，高中的放假还会约着肖宇航、磊子他们，到高中部的室内体育馆打打球，大学的一段时间，班上同学加上附近寝室的同系同学，也会到宿舍楼不远处的室内体育馆挥两拍子，我跟袁靛、黄思语的相识缘分，这也不能不算这份功劳……但也许带点近乡情怯的相似感觉吧，我不太敢约上他们去高中的老校区玩。
篮球的话更不必说，我是发现惰性是挺可怕的，之前自己不到网吧的时候，学习之外的娱乐途径除了篮球就是羽毛球。但现在呢？除了班级之间的比赛、还有体育课的自由活动，像是周末的时间，我都很少会去打篮球了，尤其是在这大夏天的，网吧里还有空调，吹着不出汗不好么……虽然“香”是谈不上哈，不进包间的话，时不时飘来的烟味还是挺烦的，但总比回家时一身黏糊糊的感觉要好吧？
考虑一下，还是选择下楼，到社区那所网吧玩会儿再回去。但没叫磊子他们一起出门组团，只是网上碰到了，就开黑玩几盘。大概不到五点，我就下线回家……还算时机不错，老爸在我回家没一会也进门了，老妈不是打完了下午场就直接去外婆家吃饭，而是先回我们家，收捡一下东西，歇一会儿，我们一家三口再一起下楼……
“挺和谐的对吧？”我是在后面趁他们没注意，偷拍一张夫妻俩并肩走的照片发给思语。
小女王：“伯父伯母？你们晚上出去吃？话说突然发这张照片啥意思，炫耀吃香喝辣的不应该到了地方再发图吗？”
好脾气：“只是到外公外婆那儿蹭饭罢了，到了再发图不就暴露了么？”
小女王：“嘁，骗纸。”
好脾气：“只是你领会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提前给你留个我爸妈的初步印象，下周到n市如果见了面，起码心理有准备……搞不好今晚还能做梦模拟一下呢？”
小女王：“……你好会脑补啊，那如果做的是不好的梦呢？你会补偿给我什么？”
好脾气：“这还不一定呢，三分之一的概率中了再说呗，事情总得商量着来嘛。”
小女王：“话说还什么初步印象？只是看见他们的背影好吧？这能模拟出什么东西？”
好脾气：“跳过去接你的环节，直接梦到我俩婚礼现场……或者害羞的话就前面一些，改口叫爸爸妈妈的场面。”
然后收到了一堆怼人、白眼、刀光剑影的jpg……正好前方的老妈回头见我低头族的亚子，又是小小训斥我一顿：“都在外面走路了，还边看手机？赶紧收起来……这个习惯真要不得，在学校也是这样的？一定要改掉哈，听到没？在外面出了事我们得担心死了……”
“你也是想到一茬就秃噜出去，也就是我们关系亲，牛崽不计较太多。”老爸笑着一声轻哼，“别人面前你举这种例子？两边都尴尬。”
“哎哟，像你说的，一家人才这么说话，就是亲戚我也不会说这种话啊……”老妈也没真生气，后面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我只是腹诽一句——一家人才这么说话？我玩笑开得稍微出格一点（像刚才老妈那样的程度），有时就会挨老妈批，多少有些双标的意思，让我感觉不爽。最终并没有开口调侃老妈，不然以她的脾性，发了火，冷场空气还得带进三楼外婆家，全家吃晚饭都没味了——镜水的冷静分析能力就得用在这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