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病房里的中秋

作者:Sambenr 更新时间:2022/5/10 15:10:56 字数:3437

硬要说镜水先生今年的中秋节特殊在哪,还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明白的。因为住院,得在医院过,那是第一反应,最简单也最笼统。

我经历了完整的大一,言下之意是我有了除了春节、元宵……国假在寒暑假之内的,首次与同学共度的小长假,而不像大学之前的学生时代那样,只是发发信息表达一下友人祝福。社团聚餐分月饼啊、班级搞活动,要么k歌啊(正好开学没多久嘛,顺带也能活跃气氛),要么在教学楼用一间教室搞团建,也能热热闹闹的。后面下学期的小长假,因为我被思语迷住了,所以假期的作用更多的,是给我有机会更近距离地了解、接触思语。

我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有过一个念头,就是把上学期过的小长假,与思语一起过一遍,看看与我大一上时单身状态下过相比,“节目”能有什么不同,不过当时自己肯定是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见不着真人”的这种天差地别的事情……而换回了跟家人一起过中秋,也算一种小幸福吧,主要本以为自己起步四年是要跟同学一起过中秋的。而且就我们华夏传统节日,虽然中秋当然有神话传说的buff加成,但在吃方面,哪怕我是喜欢甜食,我的确喜欢端午胜过中秋,因为奶奶会包粽子给后辈吃,而不会自己做月饼……

所以先前说到传统节日,家人团聚,围坐在饭桌上,欢声笑语,一片和气。端午在我心里,是在“吃”上面比中秋更好的,但这次,想到老人家做了饭菜端过来,温柔地看着我吃好、吃饱,就算今年不形式主义地吃一块月饼,我都觉得意义值得我去记念。虽然过中秋的场合、我的身体状况……让这次的“团圆”怎么想都感觉有些牵强、不完满,但我是突然发觉: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触,心甘情愿,甚至是希望家人陪在我身边?

如果大学之前,中学的那几年,青春期成熟的同时,也多少会有心智的不成熟、甚至是叛逆,镜水的淡然大概也用在了和家人的相处上——先前几乎年年如此,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情,很容易在人心里地位下降。而在经历了一年理论上的独立生活后,新鲜感、自由感过后,正好遭遇了这场不幸,其实是让当时那份被掩盖住的失落感,在这时增幅释放出来了。让我此时往心里力道挺重地印下一句话:“亲情是根基啊……”

嘛,不过现在的时间还没有到个人家庭温情的高峰期,就算老人家没有赖床的习惯,像老爸、小姨……他们昨天还是工作日,他们不是无良老板雇佣着,但像区别正常作息时间的懒,还是挺享受的。所以其实上午前半段时间,要说正式一点的互道节日祝福,是我们病房的三家人。

我和刘哥跟周爷爷、李奶奶道了“中秋家人团圆”,我有时对一些场合、时点将要发生的事情,尤其自己也要做的事情,预先其实没啥反应,但到了当即的点,心里就能冒出一个警醒。我是年轻人嘛,社会经验啊为人处世之道啥的肯定不如社会人,但我也是坚信一条:只要心不坏,那干出的事情说出口的话,总不会差到“损”、让别人膈应的程度,就算别人心眼大……

我没有跟病房里老两口多说什么“阖家幸福”之类的话——设身处地想想你也能明白吧?都特么住进康复中心了,冷不丁来一句“幸福”、“快乐”……这种状况能说出这种话,反正在我看来,要么是单纯的乐天派,要么说话办事不习惯预先经过深思熟虑,然后听者即便知道你没有恶意,也会有尴尬、不痛快的感觉,所以我就有意简略了这块。倒是刘洋凯,他也没顺嘴说出热情的祝词,让我挺意外的,毕竟他算是这间病房当中最开朗健谈的一个了,而且给我的感觉,分寸感拿捏的也不是很到位,所以有时会让人听着有冒犯、不舒服的意思。但这回,刘哥说得还挺谨慎,老两口也回应道谢,算是今天开了个好头,大人们开启往日的闲聊,我……则是开启网上的闲聊,偶尔也会跟另两床的病友搭两句话。

是的,应该说是前面提醒自己言辞的做法,激活了我一天起始的反应。既然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还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企鹅,那……也很想当然地觉得:把之前写好的中秋对联发到空间上,想收一大波点赞和评论。然后在复制粘贴的短短几秒内,我又迟疑了。

我这……上联就是写月色的,虽然除了横批没有一处提到“月”这个字,但我还远没有狂到那种程度——以为看到我这条说说的人都是抱着“不明觉厉”的心态去看的好吧?!看了对联,稍微细想一下,很多人都会觉得我在抄袭:这现在太阳还在空中挂着呢,你现在一开头就来一句“冰壶清朗”?明明是要把我逼出尴尬癌。就算大家伙大都明白,九成九是提前写好的,不是临场发挥,但中秋对联,重点肯定在“月”上,我却不应景地白天发出来,哪怕一些人和我聊天时不说,背地里也会暗暗嘲笑吧?

“等晚上再发吧。”好在今天是好天气,理论上夜里会有月亮,不然以我现在这种较真的态度,万一中秋节月亮躲着不出面,那我是不是期待了几天的东西,竹篮打水一场空……准确来说,是篮子已经编好,但是打水的动作都没出手好吧?挺蓝瘦的。那是比发出去,受关注度比预想中要低——这种情况更难受好吧,吃块月饼也恢复不过来的那种……

我跟同学是白天道声“节日快乐”,简单问候一下的,毕竟我也是学生,知道他们到了饭点是热闹的时候,如果不是别人主动找你,那干脆就别私戳ta了。本来在群里,而且是大群、班级群里,我是冒泡挺频繁的,但经过这场意外,让我不太愿意主动向群里人发祝福语啥的。我性格中的内向,甚至说难听点——卑怯,在此时就会体现得挺明显:心里清楚,自己的情况早晚会被更多人关注到,而且既然已经有一部分同学、老师通过我确认了(镜水脑出血住院,已经有偏瘫后遗症),那就是说只要他们不是怀着恶意地传播这个消息,我也没法责怪他们。

是的,言下之意是,我从本意上,是不愿让很多人知道我有偏瘫残疾的,在心理上,我需要外界留给我更多一些的缓冲时间,才好适应。那要是我在高中、初中的班级群里,装作若无其事地与或近或疏的师生打招呼问候,结果首批知道镜水情况的人们,没想太多,礼节性地问我一句“恢复得怎么样了?”引得一些不怎么关注我动态的、之前与ta就只是点头之交的老同学,看了会纳闷,会好奇,好一点的可能注意一点私密性,私聊问我情况,尴尬的就是在群里直接问了,后续又有一堆麻烦琐碎的事——这是我目前不随便在群里冒泡的主要原因。

说回来,中秋对于我们学生来说,意义就在于假期能歇,还有跟好友(大学生组团)出门转转,比起问候他们,同样是祝福,与各位老师的交流就得等到晚上——这是我比较固执的一面,“阖家幸福”那当然得到长者坐在饭桌上发出去,显得最温馨应景,不过现在还是处理同学之间的简单问候,这里也是以我和思语的对话比较合适吧。(官方吐槽:明明是你们聊天比别人更多一点,好多水点字数……)

好脾气先生:“中秋快乐,思语有如满月一般光彩照人,而且不会像之后的弯月那样减弱清辉。”

小女王:“哦哟?怎么镜水先生经过这次住院,还能开启嘴甜模式的嘛?”

小女王:“有没有比较固定的钥匙?上交一把,我有需要时能够满足我需求。”

先生:“……咱们都是明白人,别整那些有、暗示性,危险的说法吗?”

小女王:“暗示什么?”

……你还真是皮哈,虽然现在了解到你有这一面,挺让我觉得高兴的,但附加着也有点遗憾——没能在较近物理距离上和你一起分享彼此能秒懂的快乐。

先生:“别揪住这个不放了……话说你这个点居然起来了吗?一开始我都觉得你做不到秒回。”

小女王:“哼哼(神气.jpg),你也不是从不睡懒觉的好孩子,肯定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跟你一样,也是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啊,除非你是在我刚醒过来,下地上厕所的时候发消息给我,不然我大概率都能秒回。”

先生:“就像是你做到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那样……”

小女王:“话说我可还记得,你在中秋节要发一条小大作的,怎么现在都还没动静呢?”

先生:“这东西不得找时机再发吗?白天发中秋佳节的帖子,里面的内容就与时间点不合适啊。”

小女王:“不管,反正我是记得你要写那篇说说的,不写就是偷懒,让我对你的信赖程度降了一等……”

不就是激将我一下吗?我是不会头脑一热上当的。思语说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分别是由劲舞团的新老成员们,以及袁靛单独一人,这种在我看来是充实而不算忙碌的假期生活,让我挺羡慕的。我虽说把住在康复中心锻炼的一段不短的时间,跟学习生活做类比(我也没尝试过做临时工),但从现在的心态上,我对康复治疗的怠惰比例是要低于校园里的学习效率的。

家中四位老人也是碰面交流了,今天的饭菜也同预想的那样,丰盛一些,病房里的三家还互相交换一部分菜品,开饭时算是最热闹的时候了。而从我们住进康复中心到中秋节国假,有几个周末的日子,康复医生不上班,我在不吊水的时候,该做的一些基本训练也是要完成的,就算老妈在我本就有意愿去做,但比她预想的时间略晚一点,她催促我时,我心态也不会像她之前说我“懒”、“不够上进”那样,觉得忿忿,跟她斗嘴——像我前面说的,有付出,回报也能被别人看到,那我就不屑于争辩,老妈也不是睁眼说瞎话的那种人,这我还是相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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