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八点半过，九点不到，基本上是周末我和老妈的点，只是为难了老爸——中年男人嘛，说是说年假，但让生肖属猪的老爸，从初一到初四都不睡个长觉……
这里得补充说明一下：我爸也算熬夜族，日常上班的期间也一样，除非一些例外情况（喝点小酒、感冒不舒服、或者真就困意上来了），他也不会跟自己身体作对，回家洗漱完，看会手机就睡。工作日午休时间他会真正睡觉，周末下午亲戚朋友没啥外事活动，他自己睡香了，能把下午的2/3时间都用在和周公约会……我是不太担心他睡眠质量、睡眠时长够不够的问题，主要年假前四天，尤其大年初一，他还得比休假日的平均值早起一些，上午去接爷爷奶奶下乡拜年，下午再跟老妈那边会合——男方拜年时长只要半天，之后的三天半都是去女方亲戚家……小时候这是我困扰挺长时间的一个疑惑，最后以“我娘那边家族成员多，老妈本身性格又挺强势”，结束了这个问题。
“老爸辛苦。”从今年拜年开始，我就不下乡了，直接跟着小姨的车去大公公家，老爸比我们先走，加上前面我自己心里想的那些，“辛苦”是这层意思。结果老爸半开玩笑地调侃一句平时就喜欢用这个接，主要今天日子比较特殊，让我听了有点心发慌。
“不辛苦，miang（命的本地方言）苦……”
“去！今天说这……这种话？”我冲老爸在空中手虚着扇动两下，“我这种不……不太看重…琐碎礼节的人，都觉得老爸……你说得不…不对劲，要是我……我把这个事情，跟……爷爷奶奶说…说下去，你不得挨打……挨训一顿啊？”
“哈哈……对不住对不住。”老爸笑道，轻拍两下自己的脸颊，“走了，去半边街接你爷爷奶奶，下午跟你们汇合。”
老爸和小姨先后开车，我首次上午跟外公外婆、小姨，四人一道……事先没跟我说好：今年接待我们亲戚的不在氨厂城郊员工住宅区，他们新家迁近城里，所以我们比老爸更晚一些出门。
在车上，小姨和外婆才和我简单聊起一点，他们搬新家的事情，而进他们新家……对我挺麻烦的是上楼的问题——老小区，木有安电梯啊，上下楼得一个扶墙一个扶手。好在没买在很高楼层，不然我和外婆都因为腿脚问题，得……
虽然我们一家出门时间是比以往大年初一更晚一些，但路程缩短了挺多，加上我们家人也从不是卡在饭点早一些的时间到场，所以当我们敲门，送礼拜年，进屋的时候，没看见客厅里坐着一大帮人，见有新客、但都是熟亲戚进门，纷纷起身打招呼，笑脸寒暄，只是老大一家人，没有瞬间气氛炒热、让我觉得不自然……
拜年进亲戚家门——这一小段时间是我内心最尴尬的，尤其今年，虽然刚才说的，我们算是早到的，没有很多人一波都涌上来互相问候，但我首次上午到，重要的是他们起初都没认为：行动不便的我会主动去拜年。所以刚才说的“一小段时间”，我结结巴巴回答舅舅舅妈、叔叔婶婶……他们的问好、未来的打算，都占用了整个流程的3/4时间。好在老妈上午是跟着老爸、爷爷奶奶他们下乡去了，不然以她某些时候不顾我当即的感受，半途插话，明面上像是帮我忙、解释得更清楚，免得别人误会，还需要多费唇舌，但对我不好的一面也有啊——我和母上大人的节奏打小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亲戚问我，老妈抢先“帮”我回答，让我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加上一些曝光的事情，会让我尴尬癌症状发作的好吧……
不过这一小段时间里，让我察觉到两个与往年不同的状况：之前每每初一到大公公家，大公公都是坐在客厅C位沙发上，跟家人们交谈，而今天却没看到老人家的身影。我心里有点疑惑，但也没到直接问他们家人的程度；二是有位以前从来没见过的、身材挺匀称，个头也挺高，不过没过180（眼看也比我略矮）的中年男子，微笑着朝我走来，我是有、懵的——我自问脑袋还没伤到以前的亲戚长辈都能忘吧？脑内迅速过了一遍关于邓家的所有我已知的信息，包括我旁听的、能记得的一些话语……都没有半点关于他的资料啊。
我刚才说的是“有点懵”，意思是我还是能从一点间接性质的“情报”：大致的年龄段、大公公家中中年人的婚姻状况……能猜到他可能是我那小姨妈的继任丈夫。但……在没有确认之前，面对一位中年陌生男子，我还是不好随便称呼引起误会啊，关键在于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只能被动地等他开口，再临场应变……
“牛总，加油啊，年轻还是好，恢复力强……你的人生路还长着呢，要相信自己，努力锻炼康复，以这种速度的话，肯定能回到学校，完成本科学业的。”
？？？看着他拍拍我肩膀，对我用比较认真恳切的态度说出上述那番话，我又陷入了懵逼：我不记得在我尚未完全清醒的住院状态时，他有没有到二附院看望过我，但我也很明白，这是我在意识清醒到现在，我们在正式场合见到的第一面。你……这性格挺自来熟的哈，直接称呼我牛总这种略带调侃性质、亲近意味的别称？
嘛，如果他真是邓家小姨夫的话，那他想用这种称呼快速拉近与我的距离，这我不是不能理解，可你自来熟，不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只能回句“谢谢”，别的也不好说什么问什么——时机不好。他好在也没缠着我继续聊下去，我的目光是顺着他的行走路线，他走到我的珺珺姨妈身旁坐下，还挺自然地搂上她的腰，这就有九成以上把握确认他的身份了。等到亲戚大都散回原位，我附耳向外婆问道：“刚才和我对……说话的中年男子，叫什么……”
外婆顺着我的眼神，稍微一想，了然，也小声答道：“对哦，我们好像都没跟你说过你珺珺姨妈的新丈夫，你叫他小珪姨夫就好。”
……真的好吗？为什么我一个晚辈能叫他“小”珪姨夫，自己家里顺着爸妈年纪大小的顺序，那么叫倒没啥，人多的正式场合，我还是省去具体名字，直接喊声姨夫比较方便还合理吧？
离吃中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在客厅里转悠几圈，有人让我坐下，我摆摆手：“不用太照应…照应我，聊你们的，我听听就好，也…也是想看看，你们这新…新家。”
“那就到里屋看看。”舅舅指了指关上门的一间房间，说道，“你弟弟妹妹在房间里，你们聊聊游戏、学校里的事情，肯定比听我们吹牛，插不上话要好得多，他们也是知道你那场大病，和他们讲讲，你是怎么勇敢、坚强地挺过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吧，对他们也是一份难得的财富……当然了，他们放不放到心里，那就不能怪牛总了，只能说他们不懂事、不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