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情况,特殊日子,开心、高兴就好——这的确是我们普通人常用的说法,但我们华夏人也是口头语表达中,当即心里想要表达什么,或者当时身处的环境、状况与“普通”、“一般”的状态不同,那这个“特殊”也就可能截然相反,根本不能以愉悦的心情去面对了……
我彻底出院(准确来说应该是医院不会再接收我这类,在治疗期间看不到康复明显成效的患者……)当天晚上,在外公家那儿,男性喝了点啤酒,女性以茶代酒,假模假样地庆祝胜利章启轩回家。本来嘛……偏瘫后遗症居家康复的效果,无论是第二趟——今年的在医院治疗效果,自己身体什么状态还是最清楚的,亦或是网上的相关信息获取……医护人员、家人都心里有数:偏瘫又不是脑瘫,没法向章启轩隐瞒居家之后的康复训练能取得怎样的效果。我心底的高兴程度就没有多少,何况老妈在举杯的时候,还笑着对我说:“章启轩,你在家也要好好康复训练,劳逸结合也不能因为环境的改变、监督人员数量的减少,就把心态松弛太多的,我们不远的目标还是重返江南大学,去见你的那些老同学……现在已经成了你的学长学姐,见辅导员老师,两边心情肯定都好。”
呵,就我预估的话,康复程度越往正常人靠近,我重返校园的信心也就越大,但这句话是我忽略了很多关键因素的:家人必须同行;原来班级的同学成了学长学姐,甚至我如果休学两年返校,16年暑假默认的化院新生,我们互相都首次线上打了招呼,到时我严格意义上还得叫他们学长学姐,心里当然觉得别扭、不痛快,像15级同班女生当中,大一一年就有与我不对付的,我要是回去……是一条不敢想象的支线;休学返校,我不光是要面对大二更难的学业压力,可以说迎面朝我扑来的第一个挑战,就是左手拿笔考马原……这又不比一些理科考试,写字量还大,想想我可能考马原两次都不及格,根本原因还两次不同,这肯定会让我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之上是我即时就想到的,关于校园、学习方面,在偏瘫状态后的难处,那虽然如果老妈陪读,能帮我解决很多问题,在我心里,“坚强”只是作用在我会抛除部分杂念,坚持在家做基础的一些康复训练,不会“葛优瘫”似的,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就在床上,但也许我现在看“镜水”:有深度但不是足够见底,而且水色并不是清澈明亮——在目前我这种特殊时期,不能算是优势。我在“去”与“不去”,两个天平托盘上放的砝码,还是后者偏多一些的,毕竟我底层性格内向,在这方面就体现出劣势了,我自认时机不到,当然也就不跟家人们(尤其是老妈)袒露这个想法,引得他们生气,胆怯懦弱——如果狠心一点评价的话,估计老妈会这么说。
但我也是愿意主动感受、记住别人带给我的温暖、幸福……这些正能量的,虽然明白:住院期间,家中老人腿脚多少会有不便,早就不能像我儿时,他们照顾我那么便捷、情愿了,而中年人当中,又只有我母上大人内退在家,那至少我住院期间,是由她负责照看我的日常。我起初的紧张、惶惑,是顺沿着她对我学业的高压态度,但就是这不到一年的近距离陪护,让我对她之前十来年积累的负面情绪——由于没到达“恨”的程度——扭转得挺快,可能这时的反差产生的效果挺不错的。所以现在,就算老妈说的话与我内心第一想法不对路,以前我最佳表现都只是微笑不语,心里多少还会有不认同的反感、不屑,现在我会慢慢地、想得更深一层地去尝试理解她的想法,毕竟我现在的能力也多方面差了很多,又回到很多事情需要家人帮助的孩童状态,只是求助的对象由奶奶变成了母上大人……
嘛,这也是我和她关系迅速正向恢复的关键契机,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因为她有打骂我,所以对她的印象就不得转好,现在有这种机会,我当然愿意以自己为中轴,维系家庭内部的稳定、和谐,无论是大大方方的,还是暗自、背地里做的,我现在隐约能感受到:自己做到回馈真性情,然后以现在的身体基础上,想法儿做点对自己有意义的事,哪怕小碎活,那起码也能填补一部分精神上的空缺,这就是对自己有价值了。如果跟别人比——跟别人卷,而且还是在自己能力不受自我控制地下降一大截,后续还难以回补的状态下,闭眼莽撞地跟别人比,结果自信心再遭重创,从此一蹶不振,结合未来可能不久就要经历的打击,甚至重拾“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想法都有可能吧?(官方吐槽:那你不仅要提前完结,书名都是个笑柄吧……)
咳咳,说回现实,从我开始居家康复起,父母两边的血亲算是能安心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休息的休息,时不时的,现在天气也没到夏天三伏那种状态(官方吐槽:你这话……是带我们穿回真正的现实?!),半边街的老人偶尔也愿意抄地下通道那条近路,下午到南柴看望小崽,与我聊聊天说说话。而我对于上半年,印象最深的事,之前也跟你们说过:其一就是隔三差五(可能一个月都不到的间隔)的小长假了。清明、五一、端午,然后又是作为学生最爽的暑假——马虎一点,能感觉到学期没有多久就过掉一个了。但……人多少总是有心理bt的意味嘛,上学想着放假,正常假期还好,像我这类特殊情况,得休学在家的时候,心里会有返校的意愿,不过也是比例多少的问题了。
我现在也就暂时不去考虑未来的一大步要怎么迈,真的是日复一日,枯燥地重复着主体的康复训练任务,一段时间后再回头去看——我觉得这才算有意义,否则心态没调整好的话,对自己还是频繁的降维打击。而每天里面的细节,毕竟是“劳”、“逸”之外的部分,虽说有好有坏,但因为自己现在可控的、能自主活动的事件受了极大的限制,所以相对的,就显得我想不关注某些事物都挺难的。四月中下旬,没到五一劳动节,在三楼似乎很平常的一顿晚餐中,长辈们聊着聊着,老妈突然插了一句能让我愣住的话。
“家族群里,邓家好像有说,大伯的病情更严重了?”
“嗯……”外婆眉头一皱,点点头,老爸也点头:“上班时候也看到了,邓家老爷子这回怕是真的挺难抗过这趟的。”
我听了心里一突,也是有些迷糊,结结巴巴问道:“先前布是……舅舅不是说,只是做些…常规检查,大方向……总体上,又没什么像……癌症、心梗……这类绝症?”
“你大公公得的是糖尿病,这你是知道的吧?”
老爸问我,我小鸡啄米式点头,他继续说道:“你大公公得糖尿病不是近几年的事情,加上你也多少了解一点糖尿病的麻烦之处吧?”
“忌口的东西很多,那样的话身体强度是一年不如一年的,加上现在本身他就是奔耄耋的老人,那就更是雪上加霜。”听了老爸的话,外婆也是啧啧两声,赞同地点头:“是啊……感冒,咳嗽,低烧,人不舒服,都能到住院的程度,之前你舅舅说住院顺带着做检查,不用太担心,我们也只是姑且相信,可现在毕竟是住院后,不是一开始就光吃药硬扛。如果这一个季度,你大公公都是不怎么转好,而是恶性循环、每况愈下的话,那……真是麻烦啊。”
“没过多久也是五一长假,挑个时间我们去看望他吧,也是为了一种确认……牛总这次对大公公的情况挺在意、挺关心的,到时要同我们一起去吗?”
“这都随便开玩笑的吗?”老妈听了老爸这句询问,没等我开口回应,皱起眉头,摇头摆手,“我们去就够了,干嘛要带上章启轩?先不说实际意义的问题,小崽刚从医院回来不到一个月,你又带他去医院,不是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这都能扯上不好的回忆这种话来?”老爸有哭笑不得的表情,“征求意见而已,他不去就不去呗,我又不是强拉着他走?只是有玩笑成分在,你说话别太偏激……”
“不是偏激,你也要明白,有些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儿子偏瘫,你不能用玩笑的心态让他再次受伤害了。”
“哎哟,你也太小瞧你儿子了吧?别以为他少说话就是精神受伤害这种严重、还可能不可逆的事情……好好好,不谈了,谈到最后自己家受影响,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