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被老妈说教、责骂的时候，通常反应都是两种：一是情绪本身就不爽，碰到她言辞有些过激，我难免也被她带着激动了，所以会反驳，会怼；二是要么知道自己理亏，要么懒得跟她争辩，尽快结束她的“嘚吧嘚”时间就行，我忍一忍，对老妈说的话半听半就算了。刚才我选择的应对方式就是偏向第二种，对于老妈中后段的说教，我听得并不是很认真，主要心里是有些诧异——先前也想了，这波老妈的说话风格跟以往不太一样，加上自己进入的又是自我保护、声音半隔离的模式，所以导致我即时没有真正认真听清……
后面——在当天深夜，我一个人在被窝里，还没睡着，习惯性地回想当天一些事情的时候，会莫名觉得母上大人有点不太对劲，但又抓不住关键细节，自己肯定也不会敢憨憨傻傻地去让老妈：把你之前训斥我的话再尽量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那我估计我的母上大人会用一种略带惊疑的目光看着我，要带我去的不是康复中心，而是精神病院做个检查吧……
怎么说呢……从家常弄饭做菜为切入点吧。我之前也聊过，从小到初三那年，那段时间都是在半边街家里吃住的，先是爷爷主厨，之后爷爷心脏不好之后，就换到奶奶负责，总之不需要我爸妈以及姑姑的插手；老爸买了房子，跟外公外婆加小姨一样，住在一个社区，两家离得也近，我们一家三口也就到他们那儿蹭饭，但弄饭炒菜的活计是落在外公手里，外婆比较拿手的是早点煮面，日常煮粥、煮像绿豆、红枣白木耳这种甜汤，正餐就不太行了。一来她对菜品佐料添加不太擅长，二来她呼吸不太好，烧菜的话油烟味容易呛到她，而她一咳嗽的话，一时半会是挺难止住的。
我爸据爷爷奶奶描述，以及我自己的观察，他是不会炒菜的，起码是没兴趣，家里挣钱也靠的是他。但两家人厨房天赋，起码在我印象中，起初都在男性身上表现出来的，照这个说法，我在家都没弄过菜品，大学一年内的轰趴聚会，我能炒两个家常菜，也算是继承了一些家里男性厨房天赋吧……扯远了些，你们可能会觉得有点奇怪：你深夜想的，跟家里是男性做饭有什么必然联系？驴唇不对马嘴好吧？我的意思是，万一外公体内真有什么隐藏麻烦，需要住院，那南柴这边，我们两家岂不是双双gg？！就是老妈学做菜……以我的判断、猜测，以她的性格特点，就算往家庭主妇的方向再进一步，这一步也是挺关键、对她难度挺大的，没个几个月，估计挺难稳定下来，上升空间那是更后面的问题了。
之前家里一致同意，等到秋天，天气没那么燥热的时候，带外公做认真一些的体检，顺带的好处，也是让老妈随着外公跟进厨房，参观学习一段时间，如果当天需要一两个简单的菜品：油淋青菜啊，番茄炒蛋啊……老妈还能获得实践的机会，作为学生获得她爸的指点，当然了，我们作为食客，就多少冒着试吃难吃食物，还可能需要说出违心评价的风险。不过，最近我们家里，事与愿违的情况还有点多的哈？老妈等人是意识到了外公如果得住院，先不说哪家弄饭哪家来吃的问题，能烧菜煮汤，还不拖太后吃晚饭时间，由陶丽学会还最合适了。但在他们父女俩一起进厨房，我妈学着没过多久，一次我是同老爸一起到外公外婆家那儿的，结果……
“哟……爸怎么？伤着手了？”
我和老爸是老爸先进屋的，见到外公坐在沙发上，老爸眼尖，我进门也看到外公手上有薄纸，殷红的颜色挺显眼的，外公没来得及藏到身后，或者直接抛到垃圾桶里。我没有继续问，但目光还是投射到外公那边，毕竟他是三楼家主厨的人，第一反应还是不够小心切到手了，外公没说明，只是点了点头，把纸团抛掉，老妈应该是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来，对我们说。
“哪有，这回问题可能就大了……爸他是突然咳血了。”外公没法阻止他大女说实话，只是头略低着一言不发，老妈继续说，“明天我们就带着爸到医院做些关联性更高的检查，都咳血了……啧，体内的问题怎么想都小不到哪去啊。”
“哎呦，一下就说得那么难听干嘛？我现在又不是力气虚，说话中气不足，把你爸说得不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是您女儿，您都咳血了，我能不担心吗？难道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这时候，老妈跟着外公学做饭，以后至少能照顾我和老爸的饮食起居——这显然不是目前首要紧急迫切的问题。次日早上，老妈出门给我买了两份自热饭，因为不是周末，也没让老爸或小姨向公司请假，同外公外婆一起去医院，万一检查挺多挺麻烦，晚饭都得耽误，那就我吃自热饭，老爸在街边吃点硬货，也算凑合了……她们母女俩带我外公，向医生咨询一下突然咳血，但从昨天接近晚上到今天问诊室的医生面前，他都没什么紧急状况，那比起做全面检查，他应该先做哪些器官位置的检查？
我当然挺担心外公的状况，也盼望老妈她们从医院回来，能向我们这些其他家人报个平安。但……我也是住过院，生过大病的人了，明白：如果检查是包括像肺部CT的，而外公又不是紧急送进ICU的患者，那么影像结果至少要一天之后才能拿到。把话说透一点就是，外公没有今天就住院的话，他们三人在医院里呆的时间其实不会太长。我中午吃了一盒自热饭，大概三点多，听到钥匙转锁的声音，我从房间里出来，老妈与我打照面，我还没问具体情况，她倒挺积极主动的，像向领导汇报工作，只不过看她脸上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我心里也没法第一时间开朗乐观起来。
“你外公做了挺多检查的，血常规啊尿常规啊痰涂片啊……X胸片啊心动图啊……一些结果、片子不能当天出来。不过听了我们对你公公昨天厨房炒菜咳血的情况，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不好的习惯，抽烟喝酒啊……医生也说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了，虽然表面上还挺精神，有气劲的，但基本的担心还是要有，心肺功能的健康不能忽视。”
老妈这么说，显然是没把医生初步诊断的话照搬给我听的，我也没太紧逼地追问上去，点点头表示基本了解了，没继续问其他的。晚上的话我还是解决另一盒自热饭，老妈是跟老爸提前打个电话，确认他今天没有饭局，她是叫老爸楼下停好车后，给她打电话，两人一起到街边吃，估计是在那段时间里，交代一些重要的问题。
流程是按我预想的这么走的，而我在独自一人，听着微波炉加热东西的响声出神的时候，其实我自觉能明白外公这次犯的是什么病，就是隐约觉得有些悲戚——症状、到医院检查的一些项目、加上他喜欢抽烟——结果的指向不就八九不离十了吗？我今天临睡前做的实质无用的祈祷，就是但愿这个病灶，越早一些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