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大年初一，我是和之前的节奏一样，初二是亲戚们到南柴的外婆、我家两间相隔不远的房子做客，我也是跟着爸妈的节奏，与亲戚们见面两天，老妈在外出吃饭的时候，也会顺道去24小时速食便利店，给我买好后两天的正餐、饮料。
其实在年前，而且还不是今年的年前，爸妈就在家中问过我这个问题：“你会害怕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亲戚面前吗？”我记得当时的反应是略微沉默，然后内心觉得有、苦笑，摇摇头，他们也就点点头表示明白，没有继续用言语向我追问、确认具体态度、内心想法。其实要是真正在那个时间段——我的消极程度比现在还强烈一些——他们问出那种问题，我说不定还会冷笑一声，自嘲的口吻说道：“害怕？有什么实际意义呢？难道就因为我的害怕，你们初二一天就想方设法将我和他们隔开，甚至因此就可以不接待他们，借此机会省钱？”那估计要引得爸妈更长时间的训斥……
我有抵触和些许恐惧的，是前些年，跟我同一拨，比我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尤其还是关系较好，愿意跟随我的组织，一起玩闹的几个年幼的表弟表妹，现在……真是不留神，似乎眨眼间，就到了当年我带他们娱乐的时候——青春期。他们个个开始有独立思考、判断的标准，虽然不算很符合常规（就是有叛逆心理呗），然后……我先前自觉还是能和与我亲近，视我为哥哥，在学习、生活中，可能时不时会被他们的父母教育：“要以牛牛哥哥为榜样。”
我心里清楚，家中长辈说的是我学习成绩中等偏上，在我们几个家庭小辈当中算是拔尖的了，加上在他们不常见到的，我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印象里，都是听话、懂事的，与真实我在家中的情况、我与同龄小辈之间的状况……差距还是不小的。现在他们和我不太愿聊学习方面的事物，哪怕我能主动谈及某些他们现在感兴趣的话题，我现在毕竟是偏瘫状态，不仅体能运动方面不好，语言沟通上也差了很多。我不会，也有不敢主动去问他们的意思，我只是换位思考一下：同情；一些方面觉得自己能胜过以往，一直在父母口中拿来压制自己的哥哥了（虽然章启轩自己向来没有这种意思），心中多少、偶尔，会有暗爽的成分的；加上我不算正常人了，成年后也脱离了大部分的叛逆期属性，这样反倒让我跟他们之间产生了更多的距离感……
到了大婆婆家，跟已经到场的长辈简单问声好，我也只是打算闷声进房间，找找弟弟妹妹们……虽然不是冲我问的，但在我进房门之前，听到有人应该是问我爸妈：“牛牛去年是过了休学期吧？现在怎么说？是让家人一起去锡市陪读，还是退学？”
“退学……”老妈是点头承认，老爸说的是“肄业”，更专业、委婉一点，说了他自己去锡市办了手续，在我看来是帮我，暗讽刻意点出这件事的亲戚，不够体面，毕竟我还没进房间，而且他们聊天声音还挺大的……没想到另一位同样没在意这种细节，语气里透着一点惋惜：“是啊，毕竟是211大学，省市又好……不过也能理解，偏瘫状态下就读，本身麻烦就不少，再加上新老同学的认识难度，交流障碍，像章启轩，休学期间能找到一个奋斗目标，而不是被命运打击得倒地不起，就已经挺不容易了。”
呵，不知道在爸妈，外婆和小姨……在我们视角下听来，会觉得有冷嘲热讽的感觉，反正长辈们明里暗中，有意无心，我总能听出些许不对劲。他们毕竟是成年人，社会人，见过世面比我大得多，加上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戚朋友，忍性当然比我强。我虽说自号“镜水”，但毕竟受了大脑的创伤，还不止一次，现在能发现：笑声比以往更多，而且笑声一出，一时半会难消停。能意识到从脸上神情、动作端倪、口齿清晰激动程度……看出我的心态，那我干脆还是绕开他们，进房间吧，虽然看到里面的人，也没什么大的共同话题可聊的。
“牛哥。”
“嗯，你好……”电脑桌前的邓宇祥正好在ob队友的csgo操作（应该不难懂吧），桌后就是他的一张床，过道不算宽，而在这片小区域里，有坐在床尾的，有搬椅子坐邓小弟左右——总之都是抬眼能够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其他到场亲戚家中的小辈们。邓宇祥主动问好，郭晓泷、范磊他们也把视线转过来，有的只是点头示意；点头躬上半身、垂脖子的幅度也不一样；我们这些晚辈当中，商玮哥也算是与我年纪相差不大，但又一向对我们这些小弟小妹尽量做到了哥哥的义务，甚至是细节——比如刚才，他起身，问我要不要坐床上，或者他帮我去客厅那边搬个椅子进来。我是摆手摇头，词句简短，免得在挺多人面前结结巴巴，会觉得尴尬……表达的是“不用”、“谢谢”、“站着就行”，内心对于他，回想起他对于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大部分时间因为见面机会本就少，向邓小弟、汪如伊这几个比起我们和商玮哥来往机会多的小辈，私下里问及商玮哥的坏毛病……想想都觉得自己开始变损变渣。
我想表达的是：起码在过年期间，商玮哥向来是在我们面前树立一个亲善友好，以实际行动做起表率，而且一如既往地坚持，没有在其他小弟小妹口中，无意间漏出年纪稍大一点，就仗势压人的意思，我先前说了，我在大小同年龄阶层家庭晚辈中，算是学习成绩排前的，而商玮哥不会对我表达在这方面的羡慕嫉妒（有负面情绪也不顶用啊……），而是换了角度，生活细节上上前给我们做表率、模范，这是让我最感动、最佩服的。我之前暗自一贯都是以家中的几个人，作为自己为人处事上能学习、借鉴的榜样，商玮哥是唯一一个同龄阶段的家人……
他点点头，没再紧接着多说什么，他不像我的一些长辈那样，在我身体健康、没出意外的时候，对我态度是贼好贼热情，而一旦出事，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冷淡、不屑——这种反差，我在挺多同学、朋友身上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心里有苦涩、酸味，在所难免的事情。但他努力在做与我之前基本一致的交流方式，尽量不体现出差异——不生疏，也不刻意亲近，这正对我的脾性，我也打心底谢谢他。商玮哥见我们这一圈，都是年轻晚辈，话说就算是中年人，玩像农药、吃鸡的手游也不在少数，闲聊自然不会想着往学习方向上引，那样容易爆雷……虽然商玮哥对游戏的理解、热爱程度，无论端游还是手游，都不算高，但毕竟在家中小辈、身边同龄朋友附近，呆的时间久了，也不是一点都不沾，邓小弟在打枪，几人愿意看，其他不感兴趣的，就组团低头打打手游。大伙水平也参差不齐，难得打几盘匹配，也不至于坏了兴致，不过商玮哥似乎也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我。
“章启轩最近好像也在打亡者吧？更远一些的是百里，最近又是伽罗，都是adc位，结果还能维持在钻一、星耀来回走，不波动得太厉害……”商玮哥指指我身上口袋（意思应该是手机了），“挺厉害的了，确实是你自己打的？一只手还是尝试双手练习？不是叫熟人大佬帮你过晋级赛？”
摇摇头，表示向来没有叫人代打游戏号的情况，虽然没跟他们聊起过：自己端游打lol的时候，连铂金都没上过呢，结果生了这场大病，偏瘫之后，反倒一路单手上了钻石，运气好的时候还摸了摸星耀的边。自己深夜熄灯，临睡前想到这块，总结的时候，还真想不通原因，最后只能自认是三分运气，三分队友帮衬，其余归到心态平和。商玮哥是半开玩笑地跟郭晓泷他们说：“看到了吧？哪怕现在是偏瘫状态，章启轩还能做出一些成绩，靠的肯定是不断学习，敢于尝试、挑战，你们目前还是有值得向他学习的地方，连我都是佩服他的。”搞得我这波是真不好意思，只摇头苦笑摆手，第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知道他没有调侃、戏谑我的意思，但就说我现在在做的两件主要的事，娱乐的农药手游虽然在游戏人看来成绩不错，但镜水的父母，尤其是我滴母上大人，对我玩手游还是偏排斥；能赚点小钱花的写轻小说，现在也是不温不火，严格一点就是惨淡的味道……我的性格还不是动不动就能弃坑的那种，现在月收入四位数都不过，身体又出点慢性、长期的症状，我给《公主》定的还是长篇小说，这个在较长过程中就挺闹心、难受的了……
“那又怎样？”郭家二弟有些不以为然地微怼，“现在我们是中学生，大学之前的学生，父母、家里长辈给我们的压力不会小，就算能玩，也不可能抽出很多时间研究游戏，提升段位吧？”
“就是……”郭晓泷如果玩MOBA类游戏，肯定跟他弟弟一起玩得多，听自己弟弟说了，也跟着应和，“看视频，学技术……牛哥现在能投到这里的时间也比我们更多吧？而且，都是娱乐，段位高低能怎样呢，难道牛哥能像大仙那样，靠着单手打农药的噱头，网上开直播，一举成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