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鸦濡羽岛（第一日·其之贰）
第一日·其之贰：未来之影
【旁白】
我愿意我们的行程一辈子都在森林里经过。
【玖渚舜】
在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完毕并且准备吃午饭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对于午餐来讲是一个相当尴尬的时间呢。虽然早就听闻过鸦濡羽岛上的常住客之一，天才厨师佐代野弥生的大名，而其实热爱美食的我也没有理由不去尝尝，但是这也要顾虑一下是不是合适的时间……
纠结了许久，我终究还是朝着餐厅走去。
我和玖渚友的房间都在洋馆的二楼，而餐厅则是在一楼——即是说，对于上下行动不便的玖渚友来讲，想要吃饭都得由伊君陪着了。
叹了口气，把让人不高兴的话题从脑中清理出去，我已经在班田玲小姐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楼的餐厅。
「那么，祝你用餐愉快。」「谢谢。」
看起来，班田玲小姐和赤神伊利亚小姐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主仆类型……可是果然还是有一点相似之处，或者说，不对劲？
放下这种暂且还是无意义的思考，千贺彩小姐已经把几盘菜端上来了。
哈德逊谷鹅肝酱、夏威夷蜜桃棕榈心、墨鱼天使面配节瓜及什锦海鲜。
虽然不至于是一头雾水的名字，但是基本都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创新菜式。
（注：这些菜都摘录自美国米其林三星餐厅PerSe的菜单……嗯，在下也还没有吃过，腰包非常满的可以来找在下讨论美食，就这样。）
看得出来是天才厨师，佐代野弥生小姐的作品。虽然还没有见到真人——但是有时候一位厨师的作品便已经带上了厨师自己强烈的个人风格。虽然从名字上看起来像是法式菜，但是其实却能够看得到来自厨师的认真态度以及挥洒创意的天马行空。
冷静地思考一下，作为这个时点的进餐——似乎有一些多？不过据说「佐代野弥生的料理有着均衡的卡路里摄入以及绝对完美的味道」，很难以置信，所以果然还是希望去亲口询问一下。
虽然很想现在就去见一下这些佐代野弥生小姐，但是彩小姐说她在准备晚餐的食材……这么来看的话，佐代野小姐也是非常热爱这一份事业呢。相比起作为这座岛上的客人，不如说是这座岛的专属厨师——据说佐代野小姐已经在这座岛上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导致在东京的餐厅都歇业了。
不过换一个角度仔细想想，这样的环境——丰厚的薪水，优秀的食材，可以自由发挥的环境，还有极少的客人——大概是每一个主厨都梦寐以求的吧？
用叉子卷起黑色的面条放到勺子里一口吃下，我一边慢慢咀嚼着从未品尝过的料理，一边想着下一位应该拜访的客人。
可惜，有时候并不需要你去——就会有事找上门来。
「哟，那边的少年郎。你是在找我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悠然自得地提着酒瓶、拿着高脚杯自斟自饮的美丽女性。
（注：原来这一段打算直接变成美食鉴赏系列的……但是这样一来无意义的内容太多了，这样差不多刚好吧……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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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言玩家】
「请问您是？」
「我的名字是姬菜真姬，占卜师。」扎着高马尾，穿着黑色长袖外套和七分紧身裤的美丽女子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提着酒瓶和红酒杯这么说道。
「占卜师吗？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如何？我的运势怎么样？」
就礼貌上而言，在遇上占卜师时，这种时候大概就应该说这样的话吧，毕竟大家都希望话题往自己擅长或者喜欢的方向进行才对。温斯顿·丘吉尔也说过「我想发表自己知道的事，可是别人却一直问我不知道的事」，不想变成那种人，所以这样的话大概也算是恰当。
不过一个占卜师真的能说「我不知道」这句话吗？
对面的女子——真姬小姐大概也没当一回事，抿了口红酒微微一笑说：「那么，告诉我你的生日、血型和喜欢的电影演员。」
……生日和血型也就算了，电影演员跟运势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血型，也完全不知道几个电影演员。干脆胡扯好了。
「这样啊，明白了。」闭着眼睛听完，真姬小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片，交给我后便潇洒地下楼离去了。
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看……可惜这张纸片不是神签什么的——上面用明朝体端端正正地打印着我刚才的答案。就算我胡诌了两个答案，纸片上也一样有着对应的答案。
「这是戏法吗？」回到房间，我小心翼翼地询问者玖渚的意见。
「不是哦阿伊，这可是正经的超自然能力。」一边忙着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玖渚头也不回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可是也可以的吧，比如说在纸片上写上各种随机答案然后根据我的回答来抽取——」
「不可能哟，扑克牌什么的还好说，但是这种情况仔细想想啊阿伊，血型和生日也就算了，电影演员的范围也太大了吧——更何况血型和演员两项，阿伊你不是说谎了吗？她总不至于连你要说什么谎都预先准备好吧？虽然某种意义上对于她来说你的谎言确实是猜得到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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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渚舜】
天才占卜师——姬菜真姬。
并不是杂志星座运势那种放诸四海皆准、用来自我安慰的占卜……而是专门帮著名政治家或企业服务的大师，与其说是占卜师，她的行为更接近正统的宗教家，飘飘然、低调地发挥才能。
甚至也被称为神论师。
「真是讨厌呢，那种叫法。」
……和在船上不同，这一次我的嘴里暂时被食物填充所以绝对不可能有自言自语的可能性。那么——这样的想法到底是怎么被读到的？
努力把嘴里的黄瓜片咽下去，对面的女子——姬菜真姬已经自说自话地坐在了我的对面，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不愧是神论师——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正体了。」
「哦呀，说说看。」换上一副「有点意思」的表情，姬菜真姬小姐紧紧地看着我的眼睛。
「超能力者——没有猜错的话姬菜小姐您是Extra-Sensory Perception，简称ESP——超感官知觉的超能力者吧？」继续慢吞吞地用叉子卷起黑色的面条放在勺子上，我把自己的答案说了出来。「根据现在有的情报，刚刚您读出了我的想法，也就是读心术（Telepathy）的范畴，而作为您的主要职业，占卜师的话则是代表着预知未来（Precognition）的能力。」
啪，啪，啪。
「很难想象一个科学研究者能够那么快接受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呢。」
「你在说谎哦，姬菜小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能力的话——那么我的想法和将会说的话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不是吗？」把勺子里的面条放进嘴里，我抛出了一个问题。
慵懒地换了个姿势，姬菜真姬小姐说，「没错啊，你说的这话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那么，我也很好奇您的能力范围——唔，我是不是说出来比较好？还是说这样很不礼貌？」
「随便你哟，反正说不说都一样——倒不如说说出来更好，你压在心里我也听得到。」
「那么第一个问题——您的能力包括回溯过去，也就是Recognition吗？」
「没有错哟，不过一定要看到那样物体才可以。」
「第二个问题，事件细节方面如何？」
「绝大多数很清楚，有一些则很模糊。」
「唔——怎么看都是不太靠谱的样子？第三个，回溯的时间和预知未来的时间，有限制吗？」
听到这个问题，姬菜真姬小姐的脸色一暗，不复之前懒洋洋的感觉。
「……这个问题才是真正重要的吧？」
「那么，看起来是说中了呢。」
「啊啊，没有错。没想到玖渚先生你那么快就能发现这一点。」
「呵，受到了一些宿命论之类的哲学影响才想到的。那么——首先您应该是看不到自己死亡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出生前发生的事情吧？」
「是的。」严肃地点了点头，姬菜真姬似乎在等待着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另外，也有一些人的未来你看不到——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的确存在。」
犹豫着，姬菜真姬又点了点头，说：「比如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蓝色头发的小丫头——过去还好说，但是预知未来和读心术对她就完全没有起作用。」抿了口红酒，姬菜真姬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还有——你的未来，也基本读不到。」
愕然。
为什么会有我？如果这个能力能否起作用的关联如同我刚才所想的那样的话，那么对我就应该会起作用才对……那么也就是说，思路错了。
玖渚友的未来看不到还是在预料之中，但是那样的思路是从玖渚友本身那高得无与伦比的异常才能以及天生的，高人一级的身份出发的。
那么，是否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并不是和「才能」、「位格」一类的东西相关——而是和「物语」相关吗？真是让人不爽，自从几年前接触了师兄那该死的理论，似乎就一直都没能走出来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我自言自语道。
「嗯，比如说刚才那句我就没有读到哟。」抬起头，发现姬菜真姬小姐已经恢复了那副乐天派的懒洋洋模样。「少年郎你的话也是很少见的那种呢，看得见却看不清——这样描述比较合适。来啊，再多说一点，你的看法很有趣。」眯起眼睛快活地笑着，姬菜真姬小姐从杯架上取来了另一个玻璃杯。
「知过去，通未来，明人事，晓世界——」
「那个啊，只是夸张的说法了啦。」
「这倒也是。姬菜小姐您知道『拉普拉斯妖』吗？别名『全知的贤者』或者『全知的怪物』。」
「听说过呢，好像是很古老的说法了吧？」
「是的。十九世纪初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拉普拉斯认为——只要能够知晓某一个时刻全部粒子的位置以及能量，拉普拉斯妖就可以利用牛顿定律推断出宇宙全部的过去和未来。『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一个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构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那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粒子的运动都会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中。对于这智者来说没有事物会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面前。』想必姬菜小姐你并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那也太夸张了，我的能力并不是那么强大的东西。」
「您应该为此而庆幸。在我的设想里面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拉普拉斯妖』存在的话，它一定不会有任何主观思考的。虽然自从热力学第二定律否决了这个设想，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基本否定了一切的决定论以来科学界的主观态度就是未来不可预测——但是有人不这么想哦。」接过姬菜小姐递过来的红酒抿了一口，我接着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代表我的个人观点——甚至有可能给您带来危险。您确定要听下去吗？当然如果您已经读到了那就无所谓了。」
「读不到哟，看起来这样的话题在你这种情况下算是『禁止事项』吗？」
「虽然不知道那个『禁止事项』是什么情况但是我感到了一阵恶意……」
（注：跨越世界的恶意。）
言归正题。
「那个人——嗯，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他的理论是肯定不会被科学界所承认的，哪怕他曾经是七愚人的最高候选者之一也是一样——当然我并没有和他竞争过就是了。按照那个人的理论，『命运』是存在的，而他将其称为『物语』。虽然现在还完全处于理论状态的超弦理论和超膜理论之类的猜想里面也包含了这样的东西，我们ER3的物理学家也有一部分人把目光放到了『时间』上并且提出了例如『时序保护猜想』这样的东西，但是我们对于时间的研究还是太少。
「而那个人不一样。他有着无与伦比的才能——不着眼于时间，他把一件固定『事件』的所有可能『因』都列出来并且进行了无尽的细化，最终发现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这一个『事件』终究会发生。他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一个半成品的『拉普拉斯妖』并且反证了决定论的观点……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但是这样在我们学者的观点里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的东西，我保持信其无不如信其有的态度——毕竟您还坐在我的对面呢。」结束了长篇大论，我喝了一口酒感受着酸甜的口感，发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像师兄西东天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说实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噗——咳咳……」
我一口酒差一点喷出来，还好从小的习惯让我强行把它咽了下去。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科研狂人的理性和感性了啦……命运啊物语啊什么的……」
「唔，简单一点来说，姬菜真姬小姐，您的超能力就像是在读一本书里的故事一样。因为结果已经被确定了，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做都会被引导向固定的结果；而您的能力无法起作用的情况——也就是说，那个人并不在『物语』里面。」比如说，玖渚友。我在内心里悄悄补充。
「这么说我就懂了嘛，那么你的状况大概就是游走在故事边缘吧？类似于旁观者的角色……嗯，这么说感觉还真是很恰当呢。」点了点头，姬菜小姐这么说道。
这么一来我对自己的能力也了解得更多了——她这么笑嘻嘻地看着我。
「那么就再告诉你一个免费的占卜好了，因为事关人命而且很模糊所以说了大概也无所谓。」爽快地给我画了个大饼，后一句话却把我的心抓了起来——「你活不过今年了，大概。」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回应呢？真没想到居然能知道自己的死期。
「那么——玖渚友呢？你能看到哪里？」
「蓝头发的小妹吗？两年后依旧和那位死鱼眼的小哥关系不错，快快乐乐地活着哟，但是更多的就看不到了。」
「是吗——我想我明白了。」
「真是让人吃惊，少年郎你居然那么淡定吗？顺便说一句，两年后并不是因为蓝发小妹的原因，而是我的能力界限。」
「你会死？」
「没错。」真姬小姐爽快地应道，「两年以后的三月二十一日，下午三点二十三分，那是我的死亡时刻与忌辰。」
「……」相比起我的「一年以内」，还真是精准。
「所以我根本不会害怕，这种近乎全知的感觉也真是够了，等着我的死亡便是我现在在这里悠闲生活的全部意义。内脏碎裂，脑浆四散，对于被你称为——呃，『拉普拉斯妖』的邪魔外道，妖魔鬼怪来讲可以说是最适合的死法了。我很满意。」
姬菜真姬小姐挺起胸膛，为此而自豪一般对我说——
「两年后我大概会来找你的，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
我无话可说。
这个餐厅的圆桌旁，隔着几盘残羹剩饭，两个都已经活不长的人正在讨论自己的未来。
【玖渚舜的笔记：鸦濡羽岛日记】
「第一日·其之贰」
对于一个拥有近乎无尽时间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得知自己的死亡时间更令人感到期待了。
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数字，我——玖渚舜也已经看到了自己应该做的，和大概能够做的事情。
现在需要决定的，大概只是「要不要跨过那条线」，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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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这里是时感。
昨天因为去生日派对太high了导致没能更新，万分抱歉。于是这一章特长的更新还请拆成两更看（鞠躬）啊哈哈其实是说笑的。如果能这么做的话真是万分感谢。毕竟在下实在是没有时间来码更多了……
有时候在下经常会想，「如果能够得到姬菜小姐的能力真好啊~」这样。但是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反而是最无趣的吧……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行动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简直就是能够把人逼疯的情况。这么一来恐怕所有感性生物都会因为受不了寂寞而无聊而自杀才对……
对于姬菜小姐来讲，所有的生活意义几乎都集中在了她看不到未来的对象上，比如说舜君和小友。毕竟看不到才是最好玩的不是吗？
这一章对于世界观也有一点补完。在下的脑洞里面「神秘度」是一个很重要的数值，代表了仙侠世界观的灵气，魔幻世界观的魔力之类的东西。而这个对于物理法则也是有重要的影响，比如这里的「物语」理论就代表了戏言世界观里世界线是会发生收束的——而不是像现实这样，世界线收束理论处于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的状态。反正这个设想还是不太完整的状态……老样子，想要讨论的读者老爷们可以去书评区。
说到书评区——诶呀，今天是在下真·生日来着。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书群里的朋友的祝福，在下就不一一把马甲列出来了……
嗯，感谢蕾蒂桑（ID：雷帝IL）和领域桑（ID：绝对领域使II）的两块钱打赏……啊哈哈还有不少推荐票，在下这里看不见所以就不一一点出来了。
另外还是感谢皆虚皆允前辈，允姐的一周章推……最好的生日礼物之一，嗯。
顺便晒一下镜头，蔡司定焦果然赞到爆，虽然手动需要时间磨合但是这个成色果然是非常不一般呢。
还有……生日礼物收到一个遥控直升机是什么意思？祝在下童心永不泯吗？（摊手）
By时感作用，2015.7.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