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亚斯站在伏云家的天台上，倚着天台的围栏，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红光在黑夜中一闪一灭。晚风吹起了莉莉亚斯淡金色的额发，她眺望着远方，目光闪烁。
“呦！”莉莉亚斯听到天台的门被打开，之后就听到伏云精神饱满的声音，她微微偏过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伏云走到她身边，也倚着栏杆，微微皱眉：“我说，女孩子抽烟真不好，话说我第一次见你你也是在抽烟吧。”伏云这么说着，却没有阻止莉莉亚斯的意思，甚至伸出了一只手，莉莉亚斯愣了一下，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丢给他。
“别说了，那次可真是太糗了。”莉莉亚斯苦笑了一声，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伏云熟练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和莉莉亚斯一起眺望起远方。看了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满面狐疑地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风景。”
“可我们面对的是墓地啊……”伏云疑惑了一下后露出了赞叹的神色“果然城里人不比我们山上来的，品味真是独特，会玩。”
“好吧好吧我是在发呆。”莉莉亚斯无可奈何地说道，自己会走神这种事还真是不想承认，但她更不想做一个会玩的城里人“你呢，上来干嘛？”
“青衣在洗澡，我刚洗了头发，上来让风吹会晾干一下。”伏云有些郁闷地说道，莉莉亚斯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果然是湿漉漉的“青衣那家伙也真是，都是男生怕个啥啊，死活不让我进浴室拿吹风机。”
莉莉亚斯踌躇了一会，像是在措辞，片刻后才问道：“今天听我说了那么多，你就没有感到……惊讶什么的吗，或者说有什么疑问？你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是什么都没发生啊，就是知道了一些设定而已，我感觉你也把能告诉我的都说的。”伏云理所当然地说道，一边吐出一个小小的烟圈“就像游戏里的新手指导什么的，一般我都是跳的。但这次好歹是现实要面对的，我还是要认真听听。现在听完了，心里有底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那你对我呢？怎么看的。”莉莉亚斯轻声问道。
“还能怎么看，难道要我把你看成女朋友吗，也不是不可以……喂喂喂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我说你上天台抽个烟为什么还要带枪啊！别瞄准我的头快收起来啊！”
“怎么说都有些奇怪不是吗，我这个人的存在本身。”莉莉亚斯深吸一口烟，再吐出来，看着烟雾消散在浓得像墨一样的夜色里“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奇怪，我到底是谁，存在的意义呢？又是什么。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认得我了，想找人说这些矫情的话居然只能找刚认识不久的你。说实话我觉得你也挺奇怪的，我这样的人，谁都不可能信任吧？你倒是一下子就相信了，我有的时候觉得你蛮蠢的。”
“按你这么说你也蛮蠢的，居然直接就在我这个蠢货家里住下了。”伏云笑笑，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有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你心烦意乱或者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有个人给你伸出手，你下意识地就握住了。我呢，以前也是这样，握住了老爷子伸出的手。然后我看到了你，和我以前有那么一点点的像，所以我也伸出了手，万幸你也握住了。就像一幕戏换了主角还是照旧上演，演的还是那么出色，这么想想也蛮令人感动的不是吗？”
莉莉亚斯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虽然听不太懂……但好像的确是件令人振奋的事，有酒的话我都想为此干一杯。”
“你外表是个外国少女，骨子里倒是有中国侠客的浪漫啊。”伏云大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摸莉莉亚斯的头“不过小姑娘抽烟喝酒舞刀弄枪，实在是不怎么好。”
“我不是小姑娘！而且不要摸我的头！”莉莉亚斯挣扎了一下，避开了伏云的手，语气忿忿不平。
“奇怪了，在gal里一般我在女孩子心情低落的时候来一记摸头杀好感度都会暴涨，怎么现实中就不会呢？”伏云垂头丧气，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果然游戏都是骗人的。”
莉莉亚斯也不想理这个二货，把燃到尾的烟头丢在地上踩了几脚，裹了裹外套对伏云说：“下去吧，温度降下来了，你头发这么湿待会得感冒了。”
“不会的，我身体这么……阿嚏阿嚏！”伏云话还没说完就连打两个喷嚏，抬起头一脸郁闷。看到他这副窘样，连莉莉亚斯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到了少女的笑声，伏云摸了摸鼻子，也笑了笑，双手搭在栏杆上：“再呆一会吧……有些事还想问问你。之前说的这次委托完成后就离开的决定，你还是没有改变的想法是吗？”
莉莉亚斯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抱歉……”
“人各自有各自的选择，别人没有权力干涉，你和我道歉干嘛？”伏云的烟也燃到了尽头，但他好象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说“不过我还是挺想你留下的，你的实力不弱，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性格虽然有点倔但也蛮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头发摸着很舒服。”说这话时伏云瞟了一眼莉莉亚斯，出人意料的，少女没有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只是静静地听他继续说。
“但如果要你留下的话，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混球，人的相遇和离别其实都很匆忙，我又凭什么要求你留下呢？说实话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也一点都不了解我，只要相互不了解，分别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而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伏云无声地笑笑，将烟蒂按灭后弹入漆黑的夜空“可想要你留下的心情也是真的，所以我不矫情，我会蛮不讲理地直接和你说。”
“我是希望你留下的，莉莉亚斯。”伏云毫无征兆地伸出揉了揉莉莉亚斯的脑袋，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却又能让人感觉到认真。
莉莉亚斯这次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其实伏云的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她的理智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正确答案。但除了理智，脑海里还有另一个不同的声音，陌生的，小小的，提着和理智不同的意见。
【为何不留下呢？你也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我不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到底是谁呢？还是说，我变了？
“抱歉。”莉莉亚斯轻轻地说道，话如柳絮般被夜风吹起，散落到不知名的地方。伏云对这个答案没有一丝意外，只是加大力度又揉了揉莉莉亚斯的头，然后松开手，抬头看着夜空。
“你看你，又来了，为这种事情道歉实在是有点愚蠢。”伏云的语气有些无奈，但也仅此而已“有闲心说这些，不如看看今天的月亮。”
“今天是阴天。”
莉莉亚斯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对有些尴尬的伏云说道“伏云，你是个侦探吧？”
“恩啊。”
“我能相信你是个称职负责有职业操守的侦探吗？”
“当然。”
“那么，我想给你三个委托，报酬的话……完成了我再告诉你好了，因为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自从认识莉莉亚斯后，伏云第一次看见了这个少女露出了这种毫无负担的，璀璨的笑容。
伏云恍惚间，觉得这是记忆里第一个，有月亮的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