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别吵，蛋糕拆坏了你负责？”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坐在身边的小莲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
蒋楠坐在我对面，正笑盈盈地把围巾解开：“我带她来的。”
我斜了一眼小莲。这家伙正在没心没肺地拆着蒋楠带来的蛋糕，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情侣的情人节约会之中。
这已经不是电灯泡的程度了，这是个浴霸。
“她缠着你了？”我顺手给了小莲一个脑瓜崩，“我找时间修理她。”
“别管我，我是气氛组，你们约你们的，我吃饱了就走。”小莲揉着脑袋，傻笑着说道。
我叹了口气，不管这家伙了。
我前几天就在准备今天和蒋楠的约会了，出去买东西，订餐桌，还学着亲手做了情人节用的巧克力——蒋楠不爱吃苦味的黑巧，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出了白巧克力。
在研究生毕业之后，经过几年的周折，我们最后都回到了家乡。
我考公上岸了，小莲换了几次工作，最后辞职自己边做自媒体边开网店。现在生活都算稳定了下来。
蒋楠还是那么优秀。她研究生在读时就在校招被相中，在S市的一家公司入职了，毕业转正后，薪资高得让人羡慕。
但她在得知我在X市找了工作之后，竟然提出调到这边的分公司。职位降了不说，薪水也缩水了不少。
但是，我们这些年来若即若离的异地恋彻底结束了。我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在一起，甚至我们前段时间还试着同居了，虽然现在暂时分居，但之前的尝试过程还是很幸福的。
这个情人节，是蒋楠放弃高薪调过来之后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我想好好搞一下。
倒不是觉得这个洋节有多重要，但今天是个很不错的说些肉麻话的机会。
千算万算没算到，小莲这家伙竟然有胆子在我和蒋楠的甜蜜约会中横插一脚。
“巧克力呢？拿出来拿出来。”
小莲拆完蛋糕，马上又盯上了我提着的礼盒。
我一把按住她凑过来的脑袋，不让她够到我放在另一侧的巧克力盒。
“不是，妹们儿，我还打算给蒋楠个惊喜呢，你就直接往出说啊？”我恨铁不成钢。
这丫头怎么上社会之后反而比之前还脑残了呢？
现在我反倒是宁可她在这儿中二一下。
小莲被我按着脑门，还不服输地张牙舞爪：“你看那么多动画片儿，傻子都猜得到你今天会带手作巧克力嘛！”
蒋楠在对面无辜地摇摇头：“我没猜到哦。”
小莲愣了一下，直起身子：“我是傻子？”
我和蒋楠一起点头。
“哎呀……你俩太伤人了，我不活了，我找块豆腐撞死去……”
“出去的时候帮我结个账。”我没有半分慈悲心地摆摆手。
小莲不说话了，气鼓鼓地趴在桌子上盯着蛋糕。
既然惊喜没了，我也没办法再神秘，只好把放在纸袋里的两盒巧克力拿了出来。
一盒是心形的，一盒是星形。
我先把心形的巧克力递给蒋楠。
“情人节快乐啊，蒋楠。”我努力镇定着，“给你做的巧克力。”
蒋楠接过巧克力，拆开了盒子，笑得很好看：“谢谢啦。”
小莲在一旁盯着蒋楠的巧克力：“上面还有字诶，L，O，V……”
我只觉得一团火从腮帮一路烧到耳朵。
……所以说为什么小莲要跟来啊！
蒋楠在对面笑眯眯地打量着我这个做得并不精致的巧克力，她撕开包在巧克力外面的塑料袋，思考着从哪下嘴比较好。
我又随手把星形的巧克力给了小莲：“拿着，你的，本来打算明天给你的。”
小莲接过巧克力，不满地抱怨着：“臭老哥，明天给我不就没意义了嘛？”
这死丫头，难不成还指望我和蒋楠约会之后专程去她家一趟？
“吃你的得了，给你做巧克力是因为你到现在还单身，看你可怜。”我翻了个白眼。
“小莲打算什么时候脱单啊？”蒋楠小小地咬了一口巧克力。
小莲不假思索地答道：“不知道。”
我语重心长：“你也老大不小了……”
“你干嘛哎哟……”小莲仰天长叹，“过年的时候让亲戚问得就已经闹心死了，你这家伙也要叛变吗？”
我闭了嘴——这个确实烦。
小莲拿到巧克力没有像蒋楠一样开始吃，反倒是跟宝贝一样左看右看，还对着灯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鉴宝呢。
我看着蒋楠小口小口地吃着她的巧克力，心里好像被揪起来了一样，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蒋楠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对我笑了笑：“干嘛这么紧张？很好吃啊，我很喜欢。”
“啊……喜欢就好……我试了好多遍做出来的。”
我连忙点头。
蒋楠不解地歪了一下头。
“楠楠，我觉得你的那个比我的好吃！”小莲突然叫起来。
我瞪大眼睛转头看向她。
蒋楠也有些意外：“啊？这两个应该是一样的配方吧？”
小莲却不依不饶，仿佛她本就为数不多的眼力见儿都被她拿去喂狗了：“楠楠，咱俩换嘛！”
蒋楠也不知道拿自己这个闺蜜怎么办了，她看了一眼我，我对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坚决不能换。
不能换，换了就坏了！
“你三岁小孩啊！”我咬牙切齿。
小莲则是从座位上站起来，扶着桌子走到蒋楠身边，一屁股坐下，接着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巧克力塞给了蒋楠。
我恨得脚底板都痒：“皇甫莲！你要作死啊？”
“哈哈！”小莲得意一笑，叼着从蒋楠手里抢来的心形巧克力，一把穿上羽绒服，朝外面跑去。
我起身就要去抓她，被蒋楠拉住了胳膊。
“算啦，都是你亲手做的，我都喜欢。”蒋楠甜甜地笑着，“都这么多年了，再多宠小莲一下也没什么的。”
“可是……”我一时语塞。
蒋楠咬了一口星形巧克力，朝着小莲的方向歪了歪头：“你忍心抓她啊？”
我看着到现在还没成功逃离餐厅的小莲，她拖着不灵便的腿一瘸一拐地逃走的样子也着实让我心一软。
“唉，算了，我再想办法……”我暗中捶了一下大腿，叹了口气。
果然，有小莲这个搞事王在，事情的发展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这丫头怎么就长不大呢？
突然，对面正在咬着巧克力的蒋楠嘴里咯嘣一声。
我睁大眼睛朝蒋楠看去，她捂着嘴，看着巧克力里面露出的半枚戒指。
“啊？”她愣住了。
等等……？
我也愣在那里。
是的，戒指是我藏在巧克力里的。
在我和蒋楠恋爱的这些年里，我其实早就在考虑跟蒋楠迈向下一步了。
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和她恋爱时平淡温馨的日常仿佛寒冷早晨的被窝一样困着我。我的愚蠢告诉我，这样已经很幸福了，而我的智慧告诉我，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不用着急。
但，我问自己，我真的非得听他俩的吗？
今天是情人节，正好是个向蒋楠求婚的好机会，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昨天在做巧克力的时候，我把一枚戒指藏在了里面。
巧克力被我做得比较厚，很难看见里面藏了戒指。
然而——我原本是要把戒指藏在心形巧克力里的，而送给小莲的星形巧克力里面是没放东西的。
我弄错了，这可能是我出生以来出的最大的错。
这么说，小莲胡闹的原因，是刚才看出来了巧克力里面有戒指？
“你……”蒋楠连忙将巧克力里的戒指掰出来，看着它的光泽，“戒指……”
“送……送你的。”我感觉胸口堵了什么，说话都不顺畅，“这是我买的订婚……订婚……戒指。”
蒋楠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我，半天说不出来话。我还从未见过蒋楠如此失态的时候。
座位旁的落地窗被敲了一下，我看了一眼窗外，小莲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她对我做了个“跪下”的口型。
一股热血冲上头脑，我从座位上起来，咕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动作太快，以至于我的膝盖都有点疼。
“蒋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出这句压在心底太久的话，我只觉得，我这辈子失去过的所有勇气都回来了，它们在我心脏熊熊燃烧，让我脸红脖子粗，心跳得像只兔子。
“哈——哈——”蒋楠大口地喘着气，嘴唇抖动着，还是说不出话。
“蒋楠……”
“我愿意，我愿意！”蒋楠终于哽咽着回答了我，泪水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她脸颊绯红，全身颤抖，“我要嫁给你……”
成了！
餐厅里顿时爆发出客人们的欢呼和口哨声——我刚刚跪在地上的声音太大，让我俩早就成了这里的焦点。
我在鼎沸的人声中，伸出因激动而颤栗的双手，抓住她的左手，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还有点粘手的戒指，对齐了几次，戴在了她的中指上。
我努力压制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把她抱在了怀里。
我们两个无言地拥抱着，我感受到蒋楠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后背，好像要把我压进她身体里。
“亲一个！亲一个！”客人们开始起哄。
我轻轻擦去蒋楠脸上的泪珠，吻了上去。
客人们大声叫着鼓起掌来，掌声虽然稀疏，但在我耳中起码有一个足球场的规模。
这些欢呼声中还夹杂着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
我松开恋恋不舍的蒋楠，看着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正举着手机拍照的小莲。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小莲靠在座位旁边对我比着大拇指。
脸上红晕未散的蒋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俩还傻站着，坐回去吧，服务员端着菜等我们呢。”
小莲吐着舌头坐在蒋楠身边：“累死我啦！楠楠你看我哥这人，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弄出岔子，以后他再这么笨你就收拾他，我没意见！”
“好，定斩不饶。”蒋楠对着我眨眨眼。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天要是小莲不来，可真的要麻烦了。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小莲，小莲则回以一个“没有我你铁定完蛋”的眼神。
菜被端了上来，香味让人食欲大开。
我刚要动筷子，蒋楠突然阻止了我。
就在我疑惑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把筷子伸进了自己带的蛋糕里面，把好好的蛋糕搅得一团糟。
接着，一枚戒指被她夹了出来。
“愣着干什么呀？伸手！”小莲抱着膀子，得意地看着我，“这蛋糕我俩一起做的！”
“我本来是想今天求婚的，谁让你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呢。”蒋楠笑着，眼里星光闪闪，“今天你能这么主动，我很开心。戴上吧，虽然我准备的惊喜没了，但有你给我的惊喜就够了。”
我做梦似的伸出手，任由蒋楠把还沾着蛋糕的戒指戴在我手上。
大小正合适。
小莲在旁边敲着手机屏幕不停地拍照。
冰凉的戒指在我左手中指上戴着，有种梦境一般的不真实感。
但好消息是：我不用醒来。
蒋楠夹起一块肉，递到我嘴边。
“叫老婆。”她一反常态，坏笑着说道。
“老……老……老婆。”
“乖。”蒋楠把肉喂进我嘴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我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怎么感觉我比蒋楠更小女人一些呢。
蒋楠站起来，把脸靠近我，小声地说道：
“一会跟我回家……这周末，你哪也别想去。”
“别当着我这个黄花大闺女的面说啊……”小莲在一旁不服气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蒋楠又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夹起一块肉，送到小莲嘴边：“叫老公。”
小莲抬起头来，眼睛瞪得比足球都大：“对……对吗？”
我笑起来：“对的对的。”
“对什么呀，不对！”小莲想逃走，被蒋楠搂在怀里挣不脱，“我是僚机！楠楠！你不能撩我啊！”
看着对面打打闹闹的两人，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
幸福是什么呢？现在我觉得就是这样的生活，我爱的人都快快乐乐的，烦恼有归有，但我可以把它抛到脑后。
至于以后的幸福，我可以和蒋楠一起探索。
当然，还有小莲——她一直在我身边。
希望你永远别长大，我的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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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小莲和我在次周二的聊天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