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谈判
效区，Blaze正面世界总部。
伊斯蒂雅缓缓睁开水蓝色的双瞳，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悬在天花板上的无影灯，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的，阳光穿过白色的镂空花饰窗帘，在地上留下了完美的剪影。
“指挥官你醒了？”阿丝塔坐在病床边的一把白色塑料椅子上，望着刚刚苏醒过来的伊斯蒂雅，“还记得我是谁么？”
伊斯蒂雅转过头，看着阿丝塔的眼睛皱着眉头说道，“当然记得，两个人的时候就不要这么见外了阿丝塔，亚莎呢？”
伊斯蒂雅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身来，可是头却疼得历害，她不得不用手揉着太阳穴以舒缓这种疼痛，阿丝塔扶着她慢慢坐起身子。
“她正在回来的路上，那家伙要是知道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她在哪里，她一定会高兴到把我那辆玛莎拉蒂开到抛锚。”阿丝塔说道，“圣瓦罗说你的记忆可能会有部分丢失，轻夏找到你的那天晚上，你完全不认得她了，她坐在你床边哭了一夜。”
“可我还是记得她的。”她忽然间露出了笑容，对着阿丝塔说道，“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明知道亚莎她不喜欢你喊她轻夏的。”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属于她的荣耀，她无法逃避。”阿丝塔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到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两份文件又回到椅子上，“这里可能有些不太好的消息。”
“说吧。”
阿丝塔打开第一个红色的文件夹，摊开到伊斯蒂雅面前，低声说道，“这份文件是在你昏迷期间对你做的术能量水平测试，每一小时测试一次。”
伊斯蒂雅一页页翻看着检查报告，眉头深锁。
“血液术能量”超出测量范围。
“血液术结构”发生不明原因异变。
“术结构稳定性”失稳，波动明显。
…………
每一页上的测试项目几乎都是异常的，其中一项写着“异基因”的测试项目被阿丝塔用红色的中性笔圈出。伊斯蒂雅观察了一下异基因的活性变化趋势，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异基因的活性都在稳定地降低，其中只有最后两张上的活性数值是黑色的，也只有最后这两张报告上，测试项目都是正常的。
“正如你看到的，没有几项是正常的。”阿丝塔面色有些凝重，指着报告上写着异基因的那一栏，“不觉得这一项很熟悉么？”
“你的意思是，我又“发作”了？”伊斯蒂雅低头沉思。
“恐怕是的。”阿丝塔点了点头，“但幸运的是，这一次似乎自动消退了。”
“你手上的另一份文件是什么？”伊斯蒂雅指着阿丝塔手上拿着的蓝色文件夹。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在C3区碰到的那个少年。这份文件是他的血液分析报告，我让伊芙琳在他身上偷偷抽了200cc的血液作为样本。”
“少年？”伊斯蒂雅似乎并不记得有这一回事，一脸迷茫地看着阿丝塔。
“那你估计是忘了。”阿丝塔说，“我让轻夏在他身边留了引石，到时候你可以过去看看他，他……很像一个人。”
“谁？”
“他，很像他。”阿丝塔盯着伊斯蒂雅水蓝色的双眸说道。
伊斯蒂雅的表情变化了一下，有些吃惊。
“不过，从报告上来看他们两人相差太多了。”
“给我看看报告。”
阿丝塔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她把蓝色的文件夹递到伊斯蒂雅面前，接着点亮手机屏幕查收消息。
“术含量只有9%左右，只比普通人的5%-6%多一点点，这少年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么？”伊斯蒂雅其他测试项目都没有细看，首先看的便是术能量水平这一栏，毕竟术含量是衡量一个人术式水平的最硬性的指标。
“这少年奇特的地方太多了。刚刚我接到通知，旧约的侦察部部长西泽瑞尔希望就之前无故伤害侦察部部员一事与我们的决策层进行谈话，关于这个少年的事情，我之后再详细和你说吧。”阿丝塔向伊斯蒂雅点头示意，起身离开。
“我也去吧。”伊斯蒂雅挣扎着要下床。
“不行，你的身体才刚……”
“这是命令，这件事和我有关，我要负起责任。”
“…………”
“好吧，那你答应我，身体一有异样就立刻回医疗室休息，不能勉强。”阿丝塔对伊斯蒂雅再了解不过，尤其是她的倔强和她的坚忍。
“嗯。”
阿丝塔扶着伊斯蒂雅从床上下来，一边搀扶着她一步步向会议室走去一边向她介绍有关旧约的信息。
------------------
会议室。
三个人正围坐在房间正中心一张双U型的会议桌周围，互相抱怨着各自的不满。而一个身高大约只有140公分的娇小女孩正蹲在放着显示器的架子下整理各种包着黑色漆包线的电缆，把电缆一端的接头插进对应设备的插孔里，时不时又在设备上微微旋动旋钮，时不时在计算机上点击鼠标，忙得不可开交。
“这种事情要我这个医疗部部长来干什么啊。”圣瓦罗坐在两人中间发着牢骚。
“你还算好的了老头子，你想想我这个支援部部长只会开飞机坦克，跑车轮船，这些庙堂之上的东西一窍不通，不是照样来了？”狄克摊了摊手对着圣瓦罗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哪还懂这些啊。”
“不管懂不懂，我们都是决策层，一切以组织利益为重。”坐在圣瓦罗身边穿着西装一直没说话的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
“小风，你们家西里尔呢？老让你来这不是压榨劳动力么？”圣瓦罗问道。
“部长他有更重要的事，你们也知道的，执行部的任务关系重大。”叫做小风的青年人淡淡地说道。
“哎……连小风这么好的孩子都骗，西里尔你真是太狠了。”狄克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露出一脸悲伤的表情。
要是执行部部长塞尔·希德西里尔听到这番话估计会气得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换个姿势继续偷懒睡觉。
“你们要是闲得慌，可以过来帮我调试设备嘛。”架子下的小萝莉用粉红色的小手帕擦了擦汗，对着桌子旁闲聊的三人不满地喊道。
“小软，你要是认我当爷爷，我就……”
“才不要！”
“老头子，你别做梦了。”狄克似笑非笑地看着吃瘪的圣瓦罗，然后对着小软说道，“小软，不是我们不帮你，我们可不像你们通讯部，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我劝你还是别指望我们搞懂了，万一插错了可就麻烦了。”
“更别说是边上的专业设备了。”小风补充道。
小软不满地“哼”了一声，手里拿着一根HDMI线，踮起脚尖想要把线头插在放在架子上的显示器后面，可不管她如何努力，HDMI线的接头总是离显示器后面的插孔差一点点。
坐在桌子旁的三个人都笑了，圣瓦罗走到小软身边接过线头，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帮她把接头插进了插孔里。
“谢……谢谢。”小软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
显示器上出现了联络通讯的调试界面，小软红着脸对通讯频道进行加密和隐身，并且设置了高级的防监听程序，这样一来，即使最终服务器扛不住攻击压力，频道被帝国设在正面世界的分部发现及破解也不用担心短时间内谈话内容被监听，在防监听程序被破解的期间里，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切断通讯，抹去消息记录。
会议室的门被拉开，阿丝塔扶着伊斯蒂雅从门外慢慢走入。很显然，会议室中的四个没有想到伊斯蒂雅会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参加这次谈话，都呆在了原地，现场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指挥官，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么勉强自己恐怕……”圣瓦罗最先反应过来，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伊斯蒂雅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她示意阿丝塔放开自己，让她一个人扶着桌沿慢慢走到显示器的正前方，阿丝塔站在她旁边。
“小软，可以开始了。”伊斯蒂雅向小软点头示意。
小软操作键盘，在“是否接受通讯要求”这个对话框下选择了“是”这个选项，敲了一下回车键。
显示器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弓着背，前额中间一缕最长的刘海可以触到鼻尖的年纪人，正是西泽瑞尔。
“在场的各位，我是旧约侦察部部长西泽瑞尔，想必这位就是Blaze的伊斯蒂雅指挥官了吧，久闻大名。”西泽瑞尔的声音不紧不慢，面对伊斯蒂雅丝毫没有紧张感。他在说话时声音没有抑扬顿挫，只是平平淡淡地在讲述。
伊斯蒂雅对于自己的虚无洞察瞳术没能看到西泽瑞尔的核这一点印象十分深刻，这种情况她是第一次遇到。通过阿丝塔，她知道了西泽瑞尔是旧约近两三年才吸纳的新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坐上了部长级的位置，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必定十分优秀。
小软把麦克风拿到伊斯蒂雅面前，然后回到一大堆设备前，时刻关注频道的安全性。
“这次通话的目的性很明确，贵方两天前在银辉大厦附近的小巷子里重伤我方三名侦察部成员，不知道贵方是否有印象。”说这句话的西泽瑞尔一直盯着伊斯蒂雅的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点似的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方面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伊斯蒂雅说道，“不过，贵方似乎也有不合适的地方吧。”
圣瓦罗和狄克面面相觑，两人的想法估计很一致。明明是由于伊斯蒂雅在“发作”的影响下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对方侦察人员打成了重伤，怎么对方也有责任了呢？
“您是说越界的问题。”西泽瑞尔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明明是个问句，他的语调却仍然像是一句陈述句。
“对。”伊斯蒂雅肯定地说，“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问题。”
圣瓦罗和狄克发现自己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圣瓦罗心想下次会议就让伊芙琳来吧，年轻人总归是要挑起老一辈的担子的；狄克心想，要不下次就答应刘语馨那个丫头让她开那辆迈凯伦P1吧，前提是她要顶替自己出席会议。想入非非的两个人不自觉地开始“嘿嘿嘿”地傻笑起来，坐在一旁的小风拍了拍他们的后背。
小软在计算机上调出了阿丝塔让她事先准备好的区域划分图，图上着重圈出了银辉大厦的位置。
“从地图上看，事发地点明显处于我们Blaze所属的C3区范围，不知道贵方的侦察人员来这里做什么？”伊斯蒂雅的眼神变得锋利无比。
“我们需要对突然打破这座城市术场平衡的源头进行确认，这一点并没有什么问题。”西泽瑞尔镇定自若。
“即使处于己方的管辖范围外？”
“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是一股影响组织安全的力量，那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西泽瑞尔回答得很坚定，“幸运的是，那股力量是伊斯蒂雅指挥官发出的，我们可以不用在这个问题上担心，但在重伤了我们的部员这一点上，我们还是有必要谈一谈。”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阿丝塔和伊斯蒂雅都不说话了，更别说是一窍不通的圣瓦罗和狄克了。圣瓦罗和狄克即使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也感觉得出来，西泽瑞尔的回答很漂亮，把关注点又重新拉回了正题，小风也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伊斯蒂雅想要在管辖范围上让对方理亏的计策是失败了。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互相不说话，谈话的一开始便硝烟味极浓，每一句话都像是暗藏玄机的引线，随时可能引燃炸弹。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旧约决定…………”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西泽瑞尔又开始说道，只是话被无情地打断了。
“不知道西泽瑞尔部长认不认得这个东西。”阿丝塔把一直握在手中的一块中间凸起四周扁平仿佛飞碟形状的黑色石头对准了摄像头。
原本感觉胜券在握的西泽瑞尔看到这块石头的出现明显变了表情，尽管他尽力不在脸上表现出内心的惊讶，可这个东西的出现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部长连自家研究室开发出来的东西都不记得了么？”阿丝塔开始展现咄咄逼人的态势。
“那块石头是啥？”圣瓦罗和狄克同时朝着同样吃惊的小风偷偷问道，他们俩仍然一头雾水，怎么刚才还一副气势上被打压了的样子，如今拿出一块石头就突然间逆转了呢？
“那是阵法石，用来记录阵法信息的，旧约搞的一个非常厉害的小东西。”小风小声地解释道，他已经知道接下来阿丝塔言论上的攻击点了。
“看这外形很像是我们自主研发的阵法石。”西泽瑞尔的语气有些低沉，似乎非常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不知道阿丝塔小姐从什么渠道获得的。”
“西泽瑞尔部长说笑了，你也知道你们旧约因为担心我们用这小玩意偷取你们的阵法而对我们实施严格禁售，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得到这东西。”阿丝塔停顿了一下，“在事发现场。”
“你们明知道，银辉大厦底下有古传送阵，而银辉大厦是我们Blaze花了大量资金向政府申请保护的地皮，你们带着这东西进去，难道不该阻止一下么？”阿丝塔说道。
“这么说，你们是怀疑我们侦察部的人意图偷走古阵法。”西泽瑞尔思索了一下之后沉声道，“当晚，我们只是去探查强大的术场来源，并没有人员携带阵法石。”
“我可以理解为西泽瑞尔部长还想让我们向您展示证据吗？”作为当事人的伊斯蒂雅开口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西泽瑞尔。
西泽瑞尔愣了一下，陷入了沉默，靠在椅背上用手搓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
“根据系统对对方麦克风声音的放大还原，西泽瑞尔身边似乎还有别人在说话。”坐在计算机前忙得不可开交的小软说道，“他们似乎在讨论我们手上是否真的握着证据……唔，等等，看来他们想要以验证我们手上阵法石的真伪为借口暂时结束谈话。”
“看来你们并不信任我们啊，那么今天的这场谈话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我们希望验证你们手上所持有的阵法石的真伪，到时候真相自然浮出水面。通讯时间不宜过长，那么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到场。”
阿丝塔和伊斯蒂雅向西泽瑞尔点头示意。
显示器上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底色和无信号三个白字。
阿丝塔和伊斯蒂雅同时松了一口气，坐在计算机前关闭了通讯频道的小软也松了一口气，小风在低头沉思，圣瓦罗和狄克完全跟不上节奏，不明白紧张点在哪。
“阿丝塔、指挥官，你们还有什么证据啊，和我们说一说吧。”狄克一脸的求知欲。
“没有了。”阿丝塔摊了摊手，“就只有轻夏在现场捡到的阵法石这一个证据，没有别的证据了。”
“没了！？”圣瓦罗吓得坐座位上跳起来，“那你们还说得那么有底气？”
“这是博弈。”小风说道，“指挥官在赌他们拉不下这个脸面对想偷阵这个事实。”
“还好有惊无险。”伊斯蒂雅坐在座位上说道，她已经没有力气站着了。
“不过，一开始就拿出这块石头不是更省事么？”小风问道。
“如果越界的说法能蒙混过去的话，我们就能隐藏手上持有阵法石这个事实，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对这个神秘的小玩意进行充分地研究。现在的话……我们只能抓紧进度搞懂这个东西了。”
圣瓦罗和狄克纷纷竖起大拇指，对阿丝塔和伊斯蒂雅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没完呢。”阿丝塔说，“还要应付接下来的阵法石检测。”
“这块阵法石不是真的么？”圣瓦罗问道。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这东西的真伪可是旧约他们说了算的，他们要想把局势扳回去，就一定会在检测技术上动手脚，即使我们手上的石头是真的，他们也要证明是假的，否则他们颜面无存，毕竟他们可是说了他们的人当晚没带阵法石这样的狠话。”阿丝塔解释道。
“这种考脑子的事情我才懒得去想……”狄克拍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
“好了，大家都各自去忙吧，小软，也辛苦你了。”伊斯蒂雅说道。
小软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摆摆手，就在刚才那一小段对话中，小软就处理了成千上万次ddos网络攻击，提前设置好的隐蔽性处理完全被攻破，频道域名暴露，小软不得以强制变更密码为随机密码，根据不断出现的攻击域名总结规律不断增加服务器的域名过滤规则，阻挡下大部分的流量攻击，以保持通讯的流畅性。
“谁这么无聊攻击我们的频道啊……”狄克表示不解。
“还能有谁啊，除了帝国那帮子人之外还能有谁。”小软没精打采地说道。
阿丝塔扶着伊斯蒂雅慢慢出了会议室，剩下的人协助小软进行现场收尾。小风、圣瓦罗、狄克一帮子人安装设备的能力不行，拆起设备来个个得心应手。
“哎！那个先别……”小软着急地喊道。
“怎么了？”圣瓦罗手里拿着已经拔出插孔的插头一脸不解。
“狄克！那个别拔！”
“嗯？”狄克应了一声，慢慢地把插头拔了出来。
小软赶紧跑到狄克身边把插头又插了回去。
“小风！”
“我知道，这些我都没拔。”
“你那儿可以拔快点！”
“…………”
“你们两个就是来捣乱的吧！”小软把圣瓦罗和狄克拉开，自己蹲在地上选择性地拔起插头来，“去小风那儿，那里都能拔。”
两个悻悻地走到小风边上蹲下开始拔插头。
“哎……这个插孔接触不良啊，好不容易才调到正常工作的状态，这下又要重调了。”
小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圣瓦罗死老头子”，默默地蹲在地上拔插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