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实的虚妄

作者:小七想写一本好小说 更新时间:2017/6/8 16:30:01 字数:3381

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但他之前并不是这个样子,小时候,他有着一个完整的家庭,家里地方不大,经营着一个制作魔导器具的小作坊,那时候的魔导器具和现在的魔导器不太一样,只能由骑士来使用,所以虽然家里环境不是很好,过得却还算是体面。

再后来,他长大了些时候,性格温吞的他,不善言辞,喜欢照着规矩办事,所以当家里人传授给他技艺时,他也只是老老实实地遵循着家里人的安排,乃至后来,结婚生子。

那一年,他有了个可爱的女儿,看着那嫩嫩的小手,紧紧地握着他手掌的样子,他本以为一切都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可以慢慢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儿长大。

几年后的一天,家里来了两名黑衣人,他不认识这些人,他只知道父亲和这二人吵了起来,之后不欢而散。他并没有对此产生丝毫疑惑,只是当做寻常的客户,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可灾难,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那一晚,父亲突然将一直不愿意给他看的祖传卷轴交给他,并吩咐他带着女儿和妻子离开这座城市,自谋出路。

因为生了女儿,在这个传男不传女的家庭里,他本来没机会拿到这个祖传卷轴,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无比兴奋,只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他听话地按照父亲的安排,离开了这座城市。

但是出发后的当晚,他却带着妻女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他想再看父母一眼,拖一天再走,可当他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冲天的大火,以及面若冰霜,浑身染血的圣骑士。

他想要上前询问缘由,可那圣骑士见三人接近,二话不说拔出佩剑,对准了手无寸铁的他们,剑上的圣光是那么的纯净,纯净道他们根本不敢怀疑对方的身份。

“我们……我们是这家的人!我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他有权利知道真相,哪怕是这样的时候,哪怕对方举起佩剑对准了他们,既然对方是圣骑士,那理应听他们说话!

但回答他们的,却是冷冰冰的视线,和挥斩而来的长剑!

妻子倒在血泊中,他愣愣地看着鲜血洒在自己的身上,愣愣地看着地面上勾勒而出的鲜血。

“那个卷轴果然在他身上。”

“喂!站住!!”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

……

他不记得之后的事情,他只记得,他带着七八岁大的女孩儿,一路逃到了另一座城市,沿途向所有能求助的人求助,向所有能诉苦的人诉苦,他只希望能有人帮他讨回一个公道!

“教廷是杀人犯!我要为我的家人讨回公道!”

“是圣骑士,真的是圣骑士!我亲眼看到的!”

“我不是普通人,我是制作的魔导器的工匠,我能认出圣光!!”

“我……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你们都疯了,你们全都疯了!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哪怕,你只是让我见见仇人,不可以么?”

“求你别让他们带我走,真的是教廷杀了我的家人!”

“我……不是疯子……我不需要他们治疗……我女儿也不需要……”

“我……我……我”

……

所有人都迷信着那教廷富丽堂皇的样子,只有他一人知道自己那一夜看到的一切,但,只有他一人知道……没有人会为他复仇,没有人知道他心中隐藏着的仇恨与痛苦。

老太脸上的不解是那么的可恶,年轻人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恐怖,就连自己的孩子……

“你,为什么眼里不憎恶这个世界?你为什么不憎恶这个世界?!”

他一遍遍问着幼小的女儿,就像是看到女孩儿眼底的无助和恐惧,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他已经疯了,他甚至想要挥刀杀掉自己的女儿!

但他终究还是被抓住了,他本就无处可逃,更何况他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

在临刑的那一天,他望着灰色的天空,疯狂地对这个世界下了最恶毒的诅咒,而这诅咒在雨幕下生根发芽,最终结成了恶魔的果子——爆炸狂。

庄园,被袭当晚。

圣骑士的赶到控制了濒临崩溃的局面,但最为不稳定的因素却已然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来吧,炸吧,炸吧,炸吧!!”

飞在半空中的爆炸狂,疯狂地抖落着身上的炸弹,炸弹如雨点一般砸向下方的圣骑士!

“呵!!!”

歌者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一圈半透明的波纹以她为中心四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都陷入了沉寂,包括那如雨点般掉落的炸弹,无声地坠落在地上。

“梯次进击!压缩他扔炸弹的机会!”

歌者挥剑指向空中的爆炸狂,高声命令道,而随着她的命令,数名圣骑士三人一队紧紧追击着同样在空中的爆炸狂,半透明的能量羽翼在空中划过一条条优美的金线,而没一道金线划过,都有一阵密集有序的进攻落在爆炸狂的身上,永不间断的袭击不停地消磨着爆炸狂的耐性!

“嚯,终于准备下杀心了?你们这群伪善的家伙,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爪牙了么?”

爆炸狂张狂地笑着,他一手紧紧护着赤羽,一手挥舞着手里的巨刃,层层格挡着对方永动机般的进攻。

但渐渐的,圣光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金色的伤痕,伤痕狠狠地灼烧着他的血肉,与那蓝色的能量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哈哈哈,这痛苦,这就是你们自诩光明的手段吗?!我喜欢!!”

“爆炸狂!”歌者紧盯着空中的爆炸狂,声音冰冷地命令道:“放开那孩子!她不该为你们牺牲!”

“为我们牺牲?呵,有趣,身为歌者,身为教廷的核心,你难道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世么?!”爆炸狂趁着歌者分心,近距离引燃了一枚炸弹,接着爆炸的掩护,暂时拜托了圣骑士接连不断的纠缠,得以喘息的他一边移动,一边高声对着歌者质问道:“究竟是谁灭了这孩子的满门,是谁让这孩子变成孤儿的呢?!”

这高声的质问,令全场为之一震,躲在角落里修整的斯卡特,被圣骑士分开的木兰等人以及全部法尔家族的骑士,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了这边。

“怎么会?!”墨小七惊愣地看着场中的一切,一直对教廷满怀好感的他心中一阵颤动,他期待地看着歌者,希望她说出什么严厉的话反驳对方!

可歌者并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严厉地驳斥对方,歌者挥手制止了圣骑士连续的进攻,她望着爆炸狂,但不知为什么,躲在爆炸狂怀里的赤羽却感觉到,那蒙着上半张脸的歌者,是在看着她。

“你真的认为,亲眼所见的东西,就一定是事实么?”

歌者望着空中的爆炸狂,而爆炸狂,这前一刻还无比疯狂的疯子,此时却突然收起了身上的敌意,好奇地看着歌者。

“有趣,这是我第一次没被打断或者反驳,而是被反问?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看起来没有错误,眼见不一定为实,然后呢?你难道知道真相?”

“真相永远不只有一个,就算当初下达命令的人是我,我也不会为了自己开脱什么,而是将我知道的真实的情报告诉你。”歌者看着赤羽渐渐探出头来,立刻开口继续说道:“我是那次行动的指挥官,而既然我们出动了,那你应该知道……”

“丫头他家,和追随者有关联,这我清楚。追随者希望获得他们家族知道炸药的技术,而你们自然不允许,老族长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想让赤羽他们一家逃走,却不料……”

“不是这样!”歌者愤怒地打断了爆炸狂的话,她看着爆炸狂,一字一顿地说道:“追随者没能得到卷轴,便用尸腐病毒坑害这一家人!包括赤羽所有人都感染了病毒!这才是当初的真相!!负责搜寻的圣骑士得到我亲口下达的命令,杀掉所有感染者,所以他们才会……”

“才会二话不说,杀死并未感染的,仅是表明了身份的,赤羽的母亲,这,我没说错吧?”爆炸狂敏锐地察觉了歌者话语中的关键点,进而开口说道:“也就是说,当初你们并不清楚赤羽一家没能感染,对么?”

“因为只为这个家族生下一个女儿,所以赤羽和她母亲一直都不被准许待在家族老屋里,我们……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家族的情况,也并不知道赤羽母女的遭遇……”

“唔,有趣,然后呢?”

“赤羽的父亲因为不满家族的做法,所以也一直陪着赤羽母女居住在一起,他也没有感染病毒。可我们害怕尸腐病重现会引起恐慌,所以掩盖了这件事……”

“不对!”这次爆炸狂出言打断了歌者的话,他眯着眼睛看着歌者,轻声说道:“你不老实,从赤羽父女逃离到他们后来被重新抓捕,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明面上和你们教廷作对,哪怕没人相信他们,你们也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后来的样子呢?”

爆炸狂似是疑问,但语调却渐渐升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站立着的歌者,看着对方沉默不语的样子,高声宣告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把!因为知道真相的你们怕了,因为你们害怕教廷的荣誉毁在你们的手上,因为一直被捧到神坛上的你们根本不敢认错!你们胆小,懦弱,被荣誉迷了双眼,最后促成了赤羽一家的悲剧!!”

爆炸狂说着,突然闪身出现在歌者面前,伸手掐住了歌者的脖子,看着歌者毫无表情的面颊,厉声地说道:“你们不过是用荣光粉饰自己的懦夫,用所谓的道德人性勒紧自己灵魂的凡人,所以你们下不了手杀掉无辜的人儿,却也蒙着眼没有去管可能出现的悲剧。”

“……”

“说到底,你们所坚持的仁义道德,不过是自相矛盾的幻梦,甚至整个教廷所坚持千载的信条,都只是一纸虚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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