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中央教堂，医学研究部。
“我们可以对各种实验动物进行试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试验结果都呈现阴性。”
“而且关键在于我们猜测，这种安乐药的作用部位很可能就是骑士脑中的能量控制系统，而现在我们唯一的病例又是没有经过魔导学系统教育的人，她很难形容出具体症状和作用部位，我们只能通过她的描述进行猜……不得不说，就算是猜测我们也不敢确准，因为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不能对症下药，那么不光我们的努力会白费掉，甚至有可能会危及到患者的生命。”
“总而言之……”待在做的学者们都发表完意见之后，岚才幽幽地开口说道：“你们的研究完全停滞了，对么？”
“没错……而且就算是能找到这样的志愿者，我们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就能研究出解决方案，这完全就是在赌……”一个年迈的学者叹了口气说道。
“……”岚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节奏，一边细细的思索着，她很想找出另一种方法，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没有详细的诊疗结果，他们是没办法对症下药的。
“魔导透视仪的扫描结果如何？”
“问题就在这里了，魔导透视仪只能扫描出黑白图像，我们无法直观地观察病变部位，现在我们只知道大脑内部没有肿大的地方，而且由于她身上那个能量禁制的影响，有些地方我们还是看不太清楚……”
“而且就算看清楚了影响也不会太大，只是我估计的，我感觉这种药剂的作用原理很可能是在体液上……之前不是有魔都学者发表过一篇东西么？就是讲述人的喜怒哀乐和大脑分泌的体液之间的联系，虽然我承认他们是在从理论上挖灵魂学说的墙角，但是不得不否认的是，体液的确在某种程度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验血的结果怎么样？”岚说着皱着眉问道。
“和一般的服用安乐药后的结果相同。并不能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用寻常的方法就是解决不了对吧……”
随着岚的话音落下，在座的学者都是面面相觑，沉默了下来。
“好了，都回去吧，你们也忙了一晚上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岚说着，遣散了在座的学者。
看着纷纷道别离去的学者，岚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藏着干嘛？进来吧。”岚如是说道。
半晌后，一个紫色的符文突然在墙上展开，接着一脸讪笑的琳娜就那样从墙里走了进来。
“哟！早啊！”
“你个小受……”
“你是攻，你是帝王攻行了吧！”
琳娜说着，特没节操地直接做到了岚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岚，笑嘻嘻地说道：“结果怎么样？”
“亏你这正牌导师跟个甩手掌柜一样还好意思问啊？！”岚说着白了琳娜一眼。
“我这不是也有正事呢吗……”琳娜说着耸了耸肩。
“结果不太乐观，我在想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不顾之前的约定联合所罗门对魔都施压了。”岚说着皱了皱眉。
“但是你要知道那两个老家伙是希望这次魔都战争完事儿之后再对魔都进行施压，毕竟限字处于大陆变革的关键时刻，他们也是畏手畏脚的……”
“就算你这么说，第三次药性发作已经距离不远了，如果在那之前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的话……”
“我知道……”
看着琳娜犹豫的神情，岚沉默了，身处这个位置，她当然知道琳娜面临着什么样的抉择，因为她也一样。
“为了那个计划，即使有牺牲也无能为力，但是万事都是可以变通的。”琳娜说着，语气严肃地说道：“我们还有底牌。”
“你是说海之国那边的……你也知道那件事情有多重要吧？”
“但是也只有那个东西能让帝国退步。”
“你还真是如以前一样果断干脆啊……”岚说着，坐起了身：“身为所罗门执事，你这算是徇私么？”
“那身为首席圣女的你，将薇薇安留在这里，不也是徇私么？”
“啧……”岚砸了咂嘴，拄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人儿，许久后她才开口说道：“那就随你喽，不过话说回来，门外那个偷听的小子你要怎么处理？”
“还是交给瑞兹吧，他比我更合适，毕竟都是学者，脑回路差不多。”
“你和瑞兹……”
“只是同事关系啊！”琳娜小声地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纠结。
“其实我是想说的，别再拖下去了，我们倒还好，还有一百多年的生命，可瑞兹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会失去那种心情了。”
“就怕是已经失去了……”脑中想着不久前舞会上的事情，琳娜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别说我了，倒是你，你怎么样？教廷那么多圣骑士没有一个入得了你的法眼？”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
“唔？谁啊？”
“谁知道呢。”岚说完，便不再做声，直到沉默了许久后，她才说道：“去看看薇薇安吧，她现在很需要鼓励。”
“好的，那我就去了！你也要保重好你自己啊！”琳娜说着，挥了挥手，直接在门上开辟出了一个紫色的能量符印，然后她便道了声别，接着跳了进去离开了这里。
夜色笼罩，中央教廷附近的酒吧。
斯托克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想着今天从岚那里听来的话。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么？
他知道，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他自认是个专情的人，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同一个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但是生活却给他开了个好玩的玩笑，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双生的花朵就像是生长在他手心手背一般，无法割裂。
他一直拼命让自己相信自己喜欢的是爱丽丝，而不是薇薇安。
因为薇薇安性格不好，还总是会误解他，下意识地把他当做色魔去脑部很多事情……
早上起床会有起床气，晚上睡姿也不好，经常莫名其妙地就压在了他的身上，还要倒打一耙……
最关键的是经常欺骗他，还利用他去刺杀，这么想来很可气不是么？
对啊，很可气……
可是不都是为了她的妹妹么……
是个善良的人儿，是个可爱的人儿，是个为了自己的妹妹可以付出一切的人儿……
口是心非，总是因为面子而说出违心的话，明明很喜欢被投食的感觉，但却每次都要拒绝……
而且善良又不肯承认，明明对别人很关心但是总是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暴怒的小猫……
可爱的孩子，很可爱，真的很可……
但是他只是喜欢薇薇安么？
如果是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也许就好了……
他喜欢爱丽丝，喜欢那个虽然沉默寡言但却十分坚强的孩子，喜欢那个虽然很迷糊，但却坚强切充满智慧的孩子。
她会像只可爱的小猫一样跟在他身边，会把他这个无能的人当做依靠放心的依赖，会在他失神的时候摸着他的头给予他鼓励。
啊，虽然本质上的确是个迷糊的小丫头罢了……
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斯托克来说，爱丽丝给予他的是一种被依靠被信赖的感觉……
对于一个一生止步于白银阶位的他来说，对于一个因着优柔寡断而让一切变得糟糕的他来说，对于一个处在低谷与失落中的他来说，这样一个人儿，就像是天使，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价值。
而且，她们都是很可爱的人儿，不是么？
他喜欢她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喜欢，他觉得自己是个很可耻，很贪心的废物。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喜欢上两个人的心情。
就算拥有同样的样貌，就算拥有一样的声音，但是她们依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纠缠生长在他的手心与手背上。
“又在一个人喝闷酒啊。这次估计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了吧？”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斯托克的思索。
“瑞兹老师？！您怎么来了？”斯托克惊讶地看着瑞兹老师，眼中满是欣喜。
“怎么？不行我来看看你么？”瑞兹说着，笑呵呵地坐了下来。
“当然不是……只是……怎么说？有些突然罢了……”
“恩。之前在魔都的时候由于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没时间看着你们，结果却出了这种事情……”瑞兹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歉意。
“这并不能怪罪老师啊……只能说造化弄人。”
“恩，爱丽丝和薇薇安是么？老实说长得这么像却又不是双胞胎，这的确有些令人惊讶啊……”
“……”听了瑞兹的话，斯托克神色又是一黯。
“恩……”瑞兹看着斯托克的样子，笑呵呵地摇了摇头：“怎么？觉得命运不公？还是上帝不照顾你？”
“这倒不是。”斯托克勉强咧开嘴笑了笑，实话实说地说道：“只是觉得自己是个人渣罢了……”
“人渣么……看着不像啊。”
“呵，三心二意的，还不是人渣是什么？”斯托克说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恩，的确。”瑞兹也是点了点头：“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挺贪心的啊，两个都喜欢上了。”
“原罪啊，原罪。”
“斯托克，你认为爱是什么？”
“爱？”猛地听到这个问题，斯托克面色一愣。
“就是爱啊。”
“应该就是……喜欢上一个人，想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吧……”
“那无私的爱呢？”
“如果用无私限定的话，那就应该是如字面意思吧……完全不为自己考虑，一心想要令对方获得幸福，这种感情……”斯托克说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悖论啊，悖论。”
“悖论？”
“表面上看的确如你所说的样子，无私的爱，就是不考虑自己，一心想要对方获得幸福……但是幸福究竟是什么呢？如果以你对幸福的定义为基础的话，那么这种无私的爱不也是一种完全不考虑对方感受，仅以自己为出发点的一种心理安慰么？而相反，如果以对方对幸福的理解为出发点的话，这种爱就变成了‘我帮助你去实现幸福’这样一种心理，那么我问你，这种爱和朋友之间的感情不就是只差了一个主观思想么？你和朋友的区别就只在于你是爱着她想把她据为己有而已，那么这种无私的爱相对于对方来说，也只是你的一己之见，不是么？”
“一己之见么……”
“所以，爱，究竟是什么呢？”瑞兹说着，看向了窗外：“他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是我们自己内心的一种感情，是以我们自己为出发点，对对方的一种占有欲。无论是从动物学角度，还是从社会学角度来说，这是对爱最客观的评价。”
“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呢……”斯托克说着，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真理有时候就是不尽如人意，所以才叫真理。”瑞兹看着斯托克的样子，笑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么？”
“……”斯托克摇了摇头，也许是太突然的缘故，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前这个自己一直尊敬的老师。
“抛开你男性的占有欲，抛开你心中男子主义的部分，爱，只是你自己的一种主观情绪而已，它对别人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没有别要为爱进行各种夸张的修饰！但同样的，别人也无权给它赋予任何卑贱的鄙视和蔑视。”看着斯托克紧皱的眉头和眼神中闪出的波动，瑞兹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同样的，你不能指望别人对你的爱负责，能为你的爱负责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
“所以明白了么？无论是对于男性，还是女性来说，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行为。唯一可耻的，是考虑对方感受的占有欲，和明明喜欢却自顾自地折磨自己还欺骗自己是在为对方好的懦弱无能。”瑞兹说完，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斯托克，有一句话，你必须记住。如果因为自己那点私欲和矜持而耽误了别人的一生，那么不但她们不会原谅你，你自己首先就不会原谅你自己！”
斯托克有些惊愣地看着瑞兹，许久后，他的目光渐渐从迷蒙变得坚定。
“我明白了，瑞兹老师。”
说完，斯托克便恭敬地对着瑞兹老师鞠了一个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所以，对于女人来说也是这样，同时喜欢上两个人也不需要自责的啊……”瑞兹目光柔和地看向手上的扳指，摇了摇头，许久后才叹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