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我们所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像今天，齐秀首次向我表示了她身为魔法使的身份，虽然我无从知晓她的目的，但是我想，这应该就是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吧。
在她帮助琪菈向学校隐瞒的时候，大概就已经猜到会在我面前暴露身份，索性就这样大方地以魔法使的身份面对我？难道是这样吗？
我看着齐秀镜片下认真的眼神，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
“……所以，你想说的，是什么事情？”
“你知道一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吗？”
“一百多年前的战争？近代史上那么多次战争，我哪儿知道你说的是哪次？”
“我说的是魔法使间的那场战争，持续了五十多年的那次战争！”
诶！还有这样的事？原来魔法使之间也是会有战争的吗？
我想，当时的我一定是一脸懵逼的表情望着齐秀，以至于她很是嫌弃地“啧”了一声。
“虽然成为了眷属，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是我的错吗？我这个眷属也当的很莫名其妙诶！”
“算了，我勉为其难代替你家魔王给你普及一点知识吧！”
搞什么啊这个老师，说的那么拽，性格很恶劣啊！
不过我还是不敢就这样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是，是，请说，洗耳恭听！”
“一百多年前，所有的魔法使大致分为两个阵营——东方与西方。那个时候东方的魔法使并不叫做魔法使，他们被称作‘术士’。
“不过这两方之间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西方以魔王为尊，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而东方则显得相对松散许多。”
齐秀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张纸，拿着笔在上面画起来。
“……而当初那场战争的起因，就是因为‘魔神殿’。‘魔神殿’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啊……是的，我知道！”
“传说‘魔神殿’是三千多年前由东西方魔法使共同建造，可是在战争爆发之前，‘魔神殿’掌事已经由东方魔法使担任了数百年，这引起了西方魔王们的不满。他们联合起来发出抗议，要求提早换届，最后，这场抗议就演变成了一场战争……
“东方松散的魔法使开始团结起来，在当时的掌事的带领下对抗西方魔法使。可是当时那位掌事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战局一直很焦灼。直到……直到萝菈的出现！”
“琪菈的姐姐？”
“嗯。”
齐秀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纸推到我的面前，继续说下去。
“萝菈在短短二十年间成为了新晋魔王，更是在后来拥有了几乎能和掌事对抗的实力。虽然当时的掌事实力大打折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被萝菈压制住了。
“那场战争就那样一直拖到了‘魔神殿’再次出现，最后直接变成了‘魔王祭’。那是最惨烈的一次魔王祭，无数的魔法使家族湮灭，更有无数的魔法使死亡，东西两方都元气大伤。而随着东方掌事的消亡，那次的战争以西方的胜利告终。
“因为西方也元气大伤，在强迫东方接受魔法使的称呼和确立魔王制度之后，撤回了所有参战的魔法使。只是那次战争之后，原本繁荣的魔法界，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
“……”
那张被推到我面前的纸上画满了各种线条，大致能够看出来是两个不规则的多边形，从一个多边形延伸出数条箭头指向另一个多边形。
该不会是想表达西方入侵东方的意思吧？但是这张涂鸦是什么意思啊？完全不明所以啊！不如说这幅画根本可有可无啊！
真是不适合画画啊，这个老师！
不过听完齐秀的话后，我有些沉默，看着平常那么洒脱的琪菈和金喵，我完全想象不到魔法界会有这样惨痛的历史。而且，听齐秀的声音，每次提到那位掌事的时候都会变得很沉重。她一定是作为东方的魔法使而在怀念着当初的那位掌事吧！
“你说那位掌事最后消亡，他是……死了吗？”
“没有！”
齐秀说着，再次剥开了一颗糖，丢进了嘴里。
“没有？作为东方的领导者，不可能被放过吧！”
“你说的没错，但她的的确确并没有死，准确的说，她是重生了！”
“重生？”
“重生后的她，你也见过很多次了。”
“谁？”
“金喵！”
“哈？”
我呆呆地看着齐秀，同时心里想象着金喵带领着千百人……啊，不行，完全想象不出来。
如果是那样，东方输掉也不足为奇啊！
“觉得不像是吗？”
齐秀看着我，嘎嘣一声咬碎嘴里的糖，把自己的身体埋进老板椅里，同时把腿挪到了暗红色的办公桌上。那副慵懒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老师，就如同金喵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领导者一样。
“啊，与其说是不像，不如说是根本不可能吧！”
“对于金喵你又了解多少？为什么就不可能？”
“呃……”
“猫有九劫，一劫一命，九劫过后可免九次生死！”
“诶？”
“金喵她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金氏先祖收养的一只灵猫！”
“啊？喂喂喂，你在讲什么玄幻故事啊？”
“你以为是玄幻故事？”齐秀嗤笑一声，“对于魔力的无限可能性你又了解多少？”
“魔力的无限可能性？”
“是魔力把你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个和魔王系在一起的眷属！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你，还不了解魔力的无限可能性吗？”
“……”
“魔法使的魔力因人而异，有记载以来，从来没有两个魔法使有完全相同的魔力。这种如同打上特定标签的魔力的特性，就是魔力拥有无限可能的证明！”
“无限……可能？”
“对，具体的理解就是没有魔力做不到的事情！”
她靠在办公桌上的双腿交换了一下位置，身体轻轻摇了摇，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金喵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灵猫，金家先祖预言‘猫有九劫，一劫一命，九劫过后可免九次生死’！但是实际上她能免死一次已经是极限，而且还丢失了曾经的记忆。”
我呆愣地听着齐秀的讲述，想起齐真脸上浮现过的痛苦的表情，突然有些明白了。
齐真他，一定是为金喵曾经的消亡而在痛苦与自责着吧！但是他与我不同，如果是我，就算是有着齐真所说的勇气，结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原来魔力是这么强大的东西么？”
“说它是创世的力量也不为过哦！”齐秀说着，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如果探究到深层次，世间万物都与魔力有所关联，包括……人的灵魂！”
世间万物都与魔力有关联什么的，我自然不会相信。
但是听着齐秀的话，我的脑海里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那灰色的火，那蔓延了无尽荒野的无尽的火，一个个人脸在火里幻化，叫嚷着向我涌来……
头好痛，痛的几乎要炸开！
我用力地抱住脑袋，使劲按着太阳穴，企图缓解疼痛。
“怎么了？你没事吧？”
齐秀有些担心地看过来。
“啊不，没事！”
所幸疼痛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便消弭无形，只留下疼痛过后的异样的感觉。
我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可是齐秀却严肃地看着我。
“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么老套的方法从我这里逃跑吧？”
“谁会啊！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真是的，一点严肃的气氛都没了。
“等你听完我的话，我会放你离开的！”
“真的吗？”
“不过，什么时候放你离开就得视你的回答而定了。”
“是想强迫我答应什么不人道的事吗？”
“呵，如果是不人道的事情，就不会来询问你的意见了！”
“老师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是威胁吗？是威胁吧！”
“你想象力可真是丰富！放心，我是不会威胁你的，我们动手从来不提前打招呼！”
“噫，是威胁吧？是赤裸裸的威胁吧？”
“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魔力拥有无限的可能，那我们接下来就该谈谈正事了！”
“喂，别想转移话题！”
“对于琪菈，你又了解多少？”
“诶！”
我承认，齐秀成功地转移了话题。提到关于琪菈的事情，我不可能无视。
我使劲盯着齐秀，想要看出她到底有什么企图。但是刚刚头痛的余韵却还在我脑海里残留，使我意识有些模糊，无法集中精神去观察去思考。
不过凭我的能力，想要看出什么来应该很难吧！
“对于琪菈，你知道多少？”
齐秀再次问了一遍，黑框的眼镜反射着光。
“大概就……呃……来自意大利……是寒冰之魔王……呃……这和我们要谈的有什么关系吗？”
“啧！看来你知道的还真是少啊！”
又“啧”！这个老师，就不能有好的态度吗？
“那能怪我吗？我才成为眷属不到五天诶！”
“啧，本来应该由琪菈本人和你说这些，不过为了使你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只好替琪菈提前告诉你了。”
“喂！别一副好像这是我欠你的样子说这样的话啊！”
“啧！”
“喂喂喂！跟我说话你到底是有多不耐烦！”
“你到底要不要听？”
“额……请说！”
这个老师太可怕了，我明明是想要赶紧离开的，结果现在变得好像是我要留下来求她似的。
“琪菈出生在1870年普法战争期间，那个时候恰好也是东西方魔法使战争期间。当时的法米利欧家族由于普法战争的影响，经济陷入低迷，必须仰靠布鲁蒂斯家族的鼻息生存。”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琪菈的婚约是怎么来的了，但是齐秀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在那之后十七年，萝菈成为了魔王，法米利欧家族决定摆脱依靠他人的现状，实行一项秘术，让萝菈拥有了能与魔神殿掌事对抗的能力。具体的情况外人无从得知，只知道琪菈似乎与她姐姐意见不合，脱离了家族。
“当时的琪菈已经是知名的魔法使，这样的人物脱离家族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但是琪菈并不打算参与两方的战争。尽管这样，也还是惹来了很多仇杀。在危难的时刻，东方掌事选择了庇护她，并指引她去往极北之地，一面逃离追杀，一面磨砺自身……”
原来当初金喵和琪菈就是这么认识的吗？现在的琪菈一定是为当初的庇护而心存着感激吧！不过怎么看琪菈也不像是一个有过被追杀经历的人。
这样看来，尽管身为她的眷属，我还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后来呢？”
我问，声音有些低迷。
“后来……后来琪菈一路往北，最后到达了北极，然后就消失了踪迹。直到十年前，一艘破冰船在北冰洋的浮冰中发现了她，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琪菈已经被冰封了一个世纪！”
“嘶……”
我倒吸口凉气。冰封了一个世纪……这简直是比被人追杀更惨烈的经历！
“被人从冰中救出的琪菈，已经拥有了魔王的实力。听闻此事的法米利欧家族将琪菈接回，并且让她进行了魔王的证名仪式，不过至今琪菈也没表态是否回归家族。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法米利欧家族重新接纳琪菈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但是我估计他们看重的应该仅仅是琪菈的魔王身份罢了！”
我沉默了，这是琪菈的家事，我无权发表意见。但是以我对琪菈的了解，不论她的家族对她怎样，她总归是会回去的，因为在她对我说起自己的家族时，语气虽然凄凉，可是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归属感。
那应该是对她来说名为家的地方，至少是曾经名为家的地方！
“所以，我告诉你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答应一件事！”
齐秀从转椅上站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里裸露着真诚的光芒。
“什……什么？”
我有些紧张，这是今天自我进入办公室起，齐秀第一次露出这样严肃而又诚恳的目光。
“别让琪菈回归家族！”
“哈？”
“别让琪菈回归家族！”
“不不不，我听见了，不过这种事情我怎么做得到啊！”
“你做得到，而且只有你做得到！”
“你在开玩笑吧！我不过是个普通高中生而已！”
“那是以前，现在的你是魔王眷属！”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我是魔王眷属，但是仅仅只是眷属。
“你也说了，我是眷属，魔王想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改变？如果琪菈是真心想回归家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你就当做……是回报金喵救过伊月一次的恩情吧！”
这次齐秀已经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教师的这副模样，想必这件事情对于她或者说对于她身后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吧。
虽然从心底里不想勉强琪菈，但是齐秀提到了伊月我不可能装作没听到。金喵救了伊月是事实，而伊月对我来说就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如果你答应这件事，我们就有办法让金喵重回掌事之位！”
齐秀再次说道。
虽然听到这句话的我打心里觉得我要是拒绝了的话，应该是为了这个世界着想，但是金喵救了伊月的恩情确确实实在那里摆着。
经过几次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还是重重地点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