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了么。
博卡望着眼前的景象，心知自己再也无能为力，缓缓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艾莎，对不起，辛希雅，有太多事，需要向你们道歉了。但请原谅我，我无法见到你们了。
“像烟尘一样消失吧，博卡。”
莎莉已经默念完古语，但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了异样。
“怎么回事......”
自己的魔法聚合物，居然没有持续膨胀，而是在不断缩小和塌陷。在极短的时间内，化成了光点，以至于完全消失殆尽。
博卡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魔法么。
不对......
自己根本没有见到释放魔力的迹象，这是更为高超，来自另一个阶层的力量。以脑部演算为基础，在源头上解析，并且加以消融。但，它却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即使莎莉，也未曾见过。
而如若有，莎莉能够想到的人，也只有她了。
“皇姊......”
博卡的背后，缓缓浮现出娇小的人影。
“莎莉。”她冷着脸，“回答我，你在干嘛。”
“是你。”博卡惊讶，“艾莎。”
“皇姊。”她有些失措，“我、”
“莎莉，你给我的承诺呢。”她面无表情，“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
她陷入沉默，但很快，便令自己冷静下来。
“皇姊。”她说，“我别无选择。”
“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艾莎的目光凶狠起来。
“这个男人，不该活在世上。”她神情坚毅，“皇姊，我不了解，为什么你会和这种人在一起，他有什么地方，能够迷惑住你。”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请你跟我回去吧，皇姊。”
“莎莉。”她阴沉着脸孔，“你觉得到今天，再和我说这些，还会有可能么。”
“我们的王国，我们的人民，正在遭受蹂躏和苦难，难道你还能坐视不理吗！”莎莉的声音逐渐响起来。
“错了。”
少女闭着眼睛。
“它是你们的王国 ，与我无关。”
“皇姊，你对那位大人的承诺，居然如此轻易就舍弃吗。”
“承诺？”艾莎笑了，“从你们囚禁我开始，所有，都荡然无存了。”
“那是父亲！”莎莉喊道，“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这样做！”
“同样的谎言，我听过太多了！”
“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
两人争执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而博卡，他至始至终，都未曾开口。有些事情，他不需要去多问。他只需要在必要时刻，在背后守候着艾莎就行了，这是他唯一，也是必须要做的义务。
“莎莉啊。”她语气低沉，“很早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你还记得吧。”
莎莉迟疑了会，才开始回忆两人之间的往事。
“嗯。我知道的。”
“从那座高塔建立。”艾莎指着自己的头，“我的精神主体，就遭受到软禁。”
“我明白！所以才、”
“可即便如此，我却依旧没有渴望自由，因为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原本就是个牢笼。”
“皇姊......”
“我想得到的，是自己不曾拥有，但却十分想得到的某些事物。”她的语气平淡，“现在，我已经找到了。”
艾莎的视线，短暂移到博卡身上。
“我的生活，不希望再有人打扰。莎莉，请你理解我，这是我最后的恳求。”
“皇姊。”莎莉紧咬着牙齿，“你知道么，埃文斯哥哥，在一个月前已经战死了，我接替了哥哥的遗愿，才最终找到了你！”
“这和我没有关系。”
“什么......”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她向前走出两步，“莎莉，离开这座都城，然后，彻底忘记我的存在。”
“不可能！”莎莉反口说道。
艾莎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犹豫着。
“那可是你一手建立的国家，眼睁睁看着它凋零吗？！”
艾莎摇着头，说：
“你错了。它不属于凋零，而是消亡。”她说，“这是尼洛斯的命运，即为注定的事实，无论你我，都无法改变，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我想，我告诫过你了。”
莎莉回想起，时隔多年的自己在高塔上见到艾莎。她被枷锁铐在那里，整个人披头散发，有着说不尽的沧桑和悲哀。艾莎用着非常无力的声音，劝自己早日离开。因为，巨大的命运，将降临古老的王国，尼洛斯。
“我不会放弃，皇姊，我绝不会放弃的！”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们的努力，埃文斯哥哥的死，我不会让它成为泡影！”
“你......”
艾莎闭上了嘴巴。
“哪怕我死去，即使被砍断双手，捣烂我的心脏，我也会咬牙坚持下去！”
“莎莉，你长大了。”
艾莎在叹息着。
“还记得吧，那时候，我和你一起学习魔法的日子。”
莎莉犹豫，隔了会，目光里绽放出了期待的光彩。
“当然了！皇姊，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但艾莎表情凝重，像是在苦笑般。
“为了重新获取知识，你偷偷把记载的书籍，带上高塔来见我。”
“摄取火焰，那是你第一次教我！”
“你认为，事实真的这样简单么吗”
“诶......”莎莉愣住。
“他们剥夺了我的力量。”艾莎指着自己的头，“这个大脑的某部分，而我，更不得不再次学习，才可以重拾自己的知识。”
“什么意思......”
“答案就是你，我的妹妹。”艾莎向她举起手，“你的出现成为契机。莎莉，我一直在利用你。”
“当心！”
里昂刚说出口。但艾莎已经用极快的速度，默念完古语了。
哗！
惊人魔力略过莎莉的身旁，在远处炸裂！
“打偏了么。”
但即便这样，艾莎在博卡面前使用魔法，她仍然十分平静。
“皇姊，你......”
“我的耐心，已经被磨完了。”她目露凶光，“交涉既然失败，你，消失吧。”
艾莎的瞳孔泛起淡光。
——
以吾之意志
以吾之祈愿
以吾之誓言
......
但莎莉依旧呆呆站在原处，像是失去了神智，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回忆起，自己时隔多年在高塔上见到艾莎，她的四肢，都被用稀有的禁锢金属镣铐，限制着魔力。为什么当初偷偷带着那些书去见她，被埃文斯发现，受到狠狠的斥责。今天，莎莉终于彻底懂了。不，其实在更早之前，她已经明白，只不过，自己的内心深处却不愿意去相信。
她在利用自己吗？
从开始，便受到欺骗吗？
对啊，只要再次取回魔力，她甚至可以颠覆这个世界。而自己，却把如此危险的力量，还给她了吗。
吟唱至尾声。
赐予覆灭！
猛烈的流光，向她甭射而来。
“啊啊！！”里昂冲上去扑倒莎莉，“公主！你不要命了啊！”
莎莉的眼眸，仿佛失去了焦点，只留有空洞，令人无法读懂。
“我、”
“哇！哇！公主快走！再不逃，你和我就剩下灰烬了！”里昂奋力拽着她。
“别想走。”
周围的空气突然间，变得异常严寒起来。
这是艾莎最为擅长的魔法，在空气里聚集水汽，并且自由操控低于零点的温度。但要维持无形的液体，对于施术者的控制力和天赋，有着决定性的要求。
两支冰锥，向他们压迫。
里昂的反射神经，十分敏锐。他莎莉前面，用短刀全部挡下来。
但像是在玩弄他般，里昂只简单防下两次，便出现两道拇指粗细的伤口。
“喂喂，这可是要死人的。”里昂小腿血流不止。
艾莎举起自己的左手，嘴唇在极速上下闭合。
在这块区域，由于靠近海边，地表储藏的水量非常丰富，只在下方的数米处。
水汽在不断聚合，形成固态的液体。如同巨大的墙壁，在四周蔓延，把他们逐渐困住在内。而渗人的严寒，又仿佛刺透皮肤，直达骨髓，令水墙如同蛛网般散开，凌空结成冰花。
里昂踉跄着，拉着莎莉往外面逃，但又被冰壁挡住。
他用力撞了几下，但徒劳无功。
水又向他们的身体蔓延，缠绕在四肢上之后，随着噼噼啪声，形成了绞住两人的实冰。
“可恶！”里昂奋力挣扎，“放开我！”
“你觉得呢。”艾莎面无表情，“会有这个可能吗。”
水顺着他们的四肢，在扩大和游走，随时能够完全淹没两人。
里昂用力深呼吸，随即睁大泛起猩红的瞳孔，释放出了他无形的意识流。
但这次不同，艾莎已经预料到了，因此早有准备。那股精神侵蚀，在另一股如洋流般宏大的意识里，被轻易抵消了。
“艾莎，你、”
“博卡。”
艾莎望了望他，默默摇头，又从新把目光放回两人那里。
正是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了激烈的破碎声。把莎莉他们困住的冰壁，出现了个破洞。
而站在那里的人，正是菲蕾丝。
她拔出自己的佩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莎莉他们冲过去。
咔！咔！
在艾莎还未作出反应之前，她瞬间斩断了束缚住他们的厚冰。
“你能走吧。”她问里昂。
“不行也得行啊……”
“嗯。”
刷！刷！
菲蕾丝回头，又挡住了两支冰柱。
“放弃吧，王女。”她说，“那些人被我吸引过来了，继续纠缠，对你也没有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