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静地看着电脑屏幕，登陆账号。
"Lv 80 心悦君兮君不知"
很快加载界面的图片出现，接下来是见惯的风景，然后还有挂着情侣称号的帅气牧师。
[山有木兮木有枝]上来啦？
[心悦君兮君不知]嗯!
[山有木兮木有枝]去五图吗？
[心悦君兮君不知]那我去接任务
组队，接任务，过图。
过图的时候牧师不见了，也许是掉线了？
牧师很久没有回来，而我百无聊赖地起身，却发现自己在安静昏暗的大街上，身后响起刺耳的喇叭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我惊恐地坐起来，对面是正看着手机的程夏。
"你醒了？"程夏看了看表，"不晚，还能再睡会。"
"我不能再睡了。"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我生怕看到那个梦的后续，"我要回去。""今晚你家里安全吗？"程夏的眼里是隐隐的担忧，"不介意的话去我那？"似乎是要打消我的疑虑一样，他开口解释，"我和别人合租的，都是正经人，不用担心。"
我想了想，同意了。毕竟比起新同事，被撕碎的感觉更加恐怖。整理了下衣服，跟着程夏出门了。
"我回来了。"一段时间的步行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程夏打开家门，客厅里坐着一位年纪比我们稍小的男性，正盯着电视目不转睛，发现我们后马上站了起来。
我猜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差，因为他看清我的脸之后把笑容和将要出口的话一起咽了回去，转身去饮水机接了杯水放在桌上。
"谢谢……"我感激地看了看他。"不用麻烦了。"程夏摆了摆手，"电视的声音小一点吧？让她休息一下。"
少年模样的男生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视，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我还没有从被揉碎和突发噩梦的恐惧中清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程夏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我。并没有顾虑很多，我再次陷入了睡眠。
"季音，起来了，季音。"恍惚中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程夏有点担心地看着我，"你怎么样？要不要请假？"
"我还好……"稍微恢复了精神，昨天的事情似乎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感激地对程夏笑了笑——也许比哭还难看，因为他脸上的神色并没有轻松几分。
"卫生间在哪？我去洗个脸。"
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寻常，昨晚的阴霾没有如影随形真是太好了。
"程景!起床了，今天再逃课我就给家里打电话。"程夏狠狠擂了两下紧闭的房门，过了不久睡眼惺忪的少年就如梦游一般走了过来，我只得迅速让出卫生间。
"不想请假的话，来吃点东西我们就走吧。"
这两人大约是面包店的常客，桌子上摆着的来自同一家店的产品从火腿三明治到巧克力甜甜圈应有尽有。
程夏顶着少年的眼神攻击把唯一一个金枪鱼的三明治放在我面前："快吃，不然要迟到了。"
"偏心眼……"程景上下打量我一番，白了程夏一眼。
我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啃完三明治，有了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站在公交车里，一路默默无言。程夏似乎在思考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尴尬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
"那个……昨晚谢谢你了。"
"没事。"程夏踌躇了一下，"今晚那个号，我上去看看。"
"万一有危险呢？"
"应该不会吧……"他没有再补充。
一整天我们两人都无心工作，我几乎不敢看机房的电脑屏幕。中午下班以后我们去了附近的网吧，只是因为在人多的地方会比较安心。即使出现了情况，那么多人总有一个会送我们去医院。
开机，登陆。熟悉的白发牧师站在我们眼前，如果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根本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克制着紧张，输入了二级密码。
什么都没发生，他很快站在了主城的地砖上，背对着我，头像面无表情。
工作日午休时间服务器安静得过分，大部分人开着个聊天室在挂机求赞。什么都没有变化，程夏在群里喊了个人重新拉我进了公会。
"近期比较忙，可能不怎么上游戏啦，别踢我=w="说完我就逃一样地下了线。
关闭时画面一闪而过，黑皮的弓箭手和圣诞时装的炼金站在我背后。心里一凛，但是游戏窗口马上就不见了。
是巧合吧。跟着没什么反应的程夏离开网吧的时候我自我安慰道。 回去的路上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我意识到了一件事。程夏不是我，有些麻烦他也许难以察觉，我一直是孤立无援的，而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危险。
想起君不见我就更加烦躁，是她告诉我要删号，然而我遵从建议的结果却是差点消失在世界上。
总而言之我需要找她说个清楚了。才23岁，生命就要因为网游而走到尽头……多么棒的反面教材啊。
手机再一次振动起来。
[心悦君兮君不知]是楠楠吗？
[心悦君兮君不知]楠楠不要不理我啊……
[心悦君兮君不知]我已经来了
[心悦君兮君不知]我看到你了
我看到你了
等一下
"啊!"我尖叫一声丢掉了手机,它结结实实砸在地上之后却还在振动。我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
"季音!？"前面的程夏循声回过头跑向我，"怎么了？"
"拔掉卡……拔掉卡。"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头脑又一次失去了平衡，"关机!"
"季音？"程夏迟疑着拿过了我的手机，而我忍着恐惧一把夺过。
[心悦君兮君不知]为什么不理我
之后再也没有信息发过来，我尽量平缓了一下呼吸。程夏盯着我的手机看了一会，面色也有些发白，说不出话来。
"你看，就算我不玩游戏，也……"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情确实已经到了不能靠躲避解决的地步。迟早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回到办公室，离上课时间还早，才一点钟。我趴在桌子上试图把最近发生的事串联起来，最终的结论是，去找君不见。也许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没有告诉程夏。不仅是害怕他理解不了我的想法，更是担心把无辜的他也扯进来。那个牧师号不应该再给别人接触了。
普通的道别，回家，登陆。君不见在线，我试着按了一下组队邀请。
弓箭手很快就出现在我身边："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然后我差点就死了!"怨愤再也按捺不住，我带着恶意描述了一遍自己遭遇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那边似乎很难相信，很久没有回复。
"知道什么赶快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君不见的身影又一次消失了，留下被愤怒冲得发昏的我。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时钟很快走到了九点，没多久，我预料中的情况就发生了。
[心悦君兮君不知]楠楠？
[心悦君兮君不知]还不是楠楠吗？
牧师跑过去给她一个赞，但是她没有回。
[心悦君兮君不知]那我要去见楠楠了哦。
[心悦君兮君不知]马上就去。
她到底要来找谁？慌乱中感到晕眩，最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
要是能再也没有知觉就好了。脸压在键盘上的时候自暴自弃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