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两面
今晚的牧师出乎意料地安静，情侣标志一直挂在头像下，眼神不知在何处聚焦，不敢直视他眼睛的我，只能做着无谓的想象。
我在法师昨天出现的地方等着她再次搭话。程夏一旦知道我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直接跑来都有可能。我拿起了今天的第三杯雀巢，而法师也就在这时出现了。
梅子茶加入了队伍。
"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法师一进队就是这一句，我险些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原来是不能复活的啊……"
"她以前说的那些，我全都懂了。"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愿意为她说的"爸爸"奉献这么多？"
"所以为什么假装意外去死也要换钱？"
"她说要给他治病，只有这个办法。"
"可是办法不是很多的吗？"
"她为什么不先给自己治好？"
"我想她了。"
法师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而我却能想象得到她泫然欲泣的表情。"真的回不来吗……"
"没什么大不了，现在你是解放的。"牧师的话依然显得是那么的无所谓，"而且你就是她，保护好自己。"
"……自己？""她在游戏里就是你。"这句话似乎是安慰，之后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么一看似乎能够和程夏的说辞联系上——在角色上投入的感情会变成角色真正的生命，是我在梦中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不要被污染掉……"他最后留下了一句，自动退出队伍。我看着一动不动的法师，突然觉得有些可怜：隔着一层薄薄的屏幕，就这样连自己最珍重的人都挽回不来。
等等，季音，现在不是你伤春悲秋的时候。骗保的话题什么时候谈都可以，现在的问题是，"污染"是什么？和我所遭遇的事情有直接关系吗？
直接问眼前的角色应该是最快速的方法，而我却不知道如果被发现我并非他喜欢的"心悦"，会发生什么。
我在对话框里的自言自语，他没有回复，只是低下头去虔诚地祈祷。
最终我趴在电脑前睡得死沉。这种无防备的做法要是被程夏知道，我被骂得大概就要不止五分钟。
但是我明白这个游戏现在不会伤害我了。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有某种力量促使我得出这个结论。
我洗漱了一下，稍微上了点妆让脸色看起来不是那种因为喝了一大堆雀巢导致的憔悴。在公交上看到了程夏，若无其事地向面有愠色的他打招呼。
"季音，你昨晚该不是又……"
"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嘛。"刚说完我就在心里打了自己一拳。这和默认好像根本没区别。
果然，程夏的脸色变得像被雀巢泼过一样，摆出非要和我理论清楚的架势。而我趁着下车的人流往后挤了挤，避开了他怨毒的视线。
好不容易下车了，手机适时地响起。我都没看是谁就马上接起，总算是暂时摆脱了程夏的盘问。
"到单位了？"那边传来的是熟悉无比的声音——老爸。
"爸？!"惊讶之余我鼻子一酸。似乎有好久没跟家里通过电话了……"怎么了？"
"你妈想你了，自己又不敢打电话，怕你忙呢。你现在不忙吧？"
"我，我没事啊？"听着那边似乎有吵闹声和老爸连连求饶的声音，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那让妈跟我说两句呗？"
"你女儿要和你说话啦!"我几乎想象得出他如释重负地把小手机往老妈手里一塞的情景。
"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吃得挺好的。"便利店盒饭的味道还是可以的……
"不要老打游戏，以前你在家的时候说你老不听，现在搬出去天天都在玩了吧？跟你说了这不好……"
是啊，这不好，的确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脑袋就不长在我脖子上了……
"你好长时间没回来了，你爸天天电视都不好好看，就等你呢。"
"这礼拜放假回来吧，正好你姑姑送了点肉，自己养的羊……"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该怎么说这星期不能回去？如果这件事没法解决的话说不定以后也见不到他们了，更何况现在我也不能带着危险去找他们。
"妈，我这星期学校考试，得监考呢。"
"那，那把肉冻起来，等你回来做？"
"好，我一放假就回去。要上课，先挂了。"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失望。昨天洗澡的时候发现身上有了很多处黑迹，无论怎么洗都没用。这样子的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回去。
事情一解决，我就回家去住几天。赶在视线被眼泪模糊以前我迅速擦了一下。
"想家了？"程夏没有再抓着这件事不放，有点担心地走到我身前看了看我的脸。
"想有什么用，不能回去啊。"我摇摇头，"既然大街上我都能出事，我不敢……"
程夏没有多说，只是尽量对我挤了个难看的笑容。
一路无言地到了办公室，我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没再说话，直到我的影像开始模糊，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
在呆住的我面前，满是眼泪的人脸一闪而过。
"我会去见你的。"不知名少女的声音同样只是一闪。
我的头稍微有些晕，直到程夏的手机响起电话铃，才被拉回到现实。
"您好……"我只听到几个不太清楚的介绍，似乎那边自称DS客服。程夏的表情沉了下来，而我紧张地看着。
"是，没错，有……好的。"程夏挂了电话，眉毛几乎拧在了一处。
"他们问我，是不是最近出现了角色突然失控的情况。说是服务器遭受了不明原因的攻击，用户数据串联。"
"你信吗？"我苦笑了一下。
"不信，但是可以确定——事情已经闹大了。"
"他们能解决吗？"
"难说。"程夏摇头，"但是总比我们俩有用不是？"
Chapter 12.恶化
我很快也接到了客服打来的电话，抱着依赖一样的心理，把角色会自己活动的事情说了出去。
"好的，我们了解了。"这次的态度比起之前处理其他事情的客服严肃了很多，详细询问了很多之后表示了感谢："谢谢您的反馈，我们很快就会处理出结果的。"
挂上电话后我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更多的是疑惑与不安，然而只能暂时寄希望于他们。
这段时间的经历几乎能击碎我对任何东西的信任。既然原本被认为是虚拟的数据都能拥有自己的感情，那么无论这些活着的人怎么想，我都不奇怪。
乍暖还寒的时候停了暖气，办公室里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程夏手握着热茶杯不发一语，我半个脸包在围巾里，手一刻不停地按着手机，生怕它黑了的屏幕上映出那个人的脸。
刷不出新微博，群里也没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我把手机扣过来放在桌子上："我想出去走走。"
程夏放下茶杯站起来："我也去。"
也许是气氛太沉重，他总想找些话题让我放下这些事情，但我根本做不到心无旁骛地谈话。昨天发现的暗色痕迹在隐隐作痛，像要裂开一样。
"不舒服？"原本在兴致勃勃谈着他高中时期英雄事迹的程夏停了下来，担心地盯着我看。"不，没什么……有点走神了。"我摆了摆手，"刚才说到哪了来着？灌篮砸到了班主任？你是故意的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哈哈……"
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我恢复了笑的力气，附和着说着些玩笑话。
"你应该一直都是乖乖女吧？"
"要说传奇故事我可真没有。"肚子上还是有些疼，我以尽量微小的动作蜷缩起来。
"你肚子痛吗？"
"有点……"我头也不回地逃进了洗手间，撇下程夏一个人在背后。
站在狭小的隔间里，我吞了口口水，掀起了上衣。
腹部四分五裂一般的痕迹颜色变得更加晦暗，似乎随着我目光的游移一点一点加深。疼痛的感觉并没有立刻变得剧烈起来，而我却开始恐惧，仿佛下一秒肚子就会被碾碎一样。
碾碎，轧碎……整个人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钝痛一阵一阵传来，有什么在不停地击打着腹部，虽然也许更近似于心理作用……
"要裂开了"
"要碎了"
"要死掉了……"
表情扭曲地看着被暗淡痕迹划分为好多块的腹部，就像它们已经分家了一样。
我真的会死吗……情况并没有随着线索的增多而好转，前路看起来甚至是万劫不复。
我想回家了。想起早上家里来的电话，更加心烦意乱——我真的不想死掉。
稍微收拾了一下低沉到谷底的心情，继续缩着走出了洗手间。"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没什么……"我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像害怕震碎内脏，"我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程夏担心的脸再一次被我抛在背后。
Chapter 13. 中毒
"你这个号我记得最早是个妹子玩的。"看到公会元老谈起这个话题，我连忙瞪大眼睛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后来她登记完和情侣换了号，牧师给那边了，我不太熟那个人，她玩炼金。"
"过了不久她就没有再出现，那边也卖号了，我们都以为是不玩了，谁知道……唉。"
什么……我又一次被惊呆了。也就是说牧师才是心悦的角色？
"她玩了好久了，我也奇怪怎么说给别人就给呢？"
当然不是随便给的，因为对方可是喜欢的人啊。我暗自腹诽。
既然这个号并没有在梁楠手上多久……那么理应没有留下什么梁楠的记忆。牧师这份异常的数据是心悦的感情催生出来的，然而并没有继承她对梁楠的痴心——与之相反地，作用在了她本身。
虽然早已知道，但是现在已经确认了，梁楠卖号的原因可不是什么睹物思人——也许是遭遇到了和我一样的事情，甚至更加严重……你面对着害死恋人的情敌是什么想法，那个看似冷静的牧师望着梁楠就是什么想法。
可以说我是对感情的事太过敏感……或许是女人的天性？但是我认为我的判断没有错。或许下次见到梁楠，这一切就会有个结果。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周五的晚上我蜷起来保护住似乎已经不堪一击的腹部，催着自己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程夏在火车站碰头了。
腹部被撞击挤压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我连早餐都没有吃，尽管饥饿感能让人发疯。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
"不要。"虽然大口嚼着kfc的程夏让我真的很不爽，依然只能忍着。
半个小时后到达那座城市，我们拦下一辆出租车打算进行"突袭"。
"理工大学。"知道了梁楠的学校，找人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经过自己昨晚一番带着极端强烈感**彩的"推理"，我对这个人已经不带有一丝好感。"打得她什么都说出来"……我倒是很想做做看。
正这么想着，腹部好像更痛了，从镜子里看到的我的脸，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五官似乎在逐渐扭曲成另一个人……
我以最快的速度低下头。我真傻，真的。怎么又想起看镜子了呢？
心里依然有点好奇最终我的脸会变成谁，可是我也许会没办法承受那时的结果。如果我真的分裂成两个人，此刻的心情又是归谁所有？
到达理工大学所用的时间和上次基本没有区别，并不存在什么那里比较近的问题——因为梁楠所住的宿舍楼【涵园】，从大门进去反而更加靠近。
那么，故意让我去那个武心悦出事的地方，用意何在呢，梁楠？
梁楠住的陈旧宿舍楼似乎是男女混用，不少学生进进出出的也有些热闹，我和程夏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就走了进去。
一进到楼里我的肚子就又一次疼了起来，似乎在阻止我去见梁楠。然而我的耳边传来了和上次一样的少女声音："我要去见她。"
裂开一样的疼痛没有让我倒下，步伐机械起来，迫不及待一样向着楼梯走过去，对背后程夏的声音充耳不闻。
我要去见她
要去见她
好想见她……
脑中无数激动到扭曲的话语挥之不去，整个人的情绪昂扬起来。
我现在就在去见你的路上了，呐，你在等我吗？
Chapter 14. 两人
被近乎狂热一般的情绪推动着，我最终站在了梁楠的宿舍门前。疼痛越是剧烈内心就越是兴奋，能感觉到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在似乎能燃烧一切的感情驱使之下，似乎一切都不再能吸引我了——
"季音……你怎么了？"背后的人在我准备起笑容打算推门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我。
"别拦着我……"终于能见到她了，我怎么可能被你挡住？"离我远点。"
"季音？!"男人的声音慌乱起来，然而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我挣开他，把门推开了一道缝，又被抓了回去。
"你怎么了!？"他把我推在门边的墙上。我做出可怕的表情试图威胁他，他却以恐慌的神情望着我的腹部。
"季音，去医院。"他拿出手机，看起来是要去拨120.
"不……不要!"我大声叫喊起来，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了。被碾碎的感觉像点着引线一样在全身炸开，尖利的刹车声在神经中枢爆裂，一片疼痛中我失去了意识。
昏迷和醒来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鲜血洇出的白色毛衣和扔在一边，电池和机体分开的程夏的手机。
回想不起是什么撑着我走上楼梯，甚至想不起程夏去了哪里，我困难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腹部依然撕裂一般地痛，伸手去摸的时候已经不再流血了。推开已经开了一道缝的宿舍门，梁楠果然在里面。
"哈啊……"短发的女生眼睛发红，手在键盘上飞舞。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在旁边，依旧忘我地刷着副本。屏幕上的弓箭手——"君不见"，纤细的身姿在高难度的图里穿梭，每受一点伤，梁楠的身体就像被针刺一般发抖一阵。
那并不是双手的动作带动角色的攻击。是角色在攻击而梁楠的手被动跟上。箭雨的攻击越来越疯狂，而梁楠手的速度却在减慢。终于弓箭手遭受了致命一击，画面变成黑白的瞬间梁楠的身体仿佛断线一样往地板上砸去。
不知道谁给的力气，我跑上前扶住了梁楠。而她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失去意识，而是惨白着脸推开了我。
"你还是来了啊……"梁楠抓着上床用的梯子艰难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啊……"
"武心悦？!"
武心悦？!我恐惧地看着梁楠，已经想象到在我每次把目光移开镜子之后，镜中的我正在慢慢变成报道上车祸受害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腹部的伤口似乎又破了皮，撕裂一般的痛楚越来越明显。
"都是因为你!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你死了也不能让我安静地活下去吗!"
"明明都死在我面前了!"
"武心悦，你活该下地狱!"
在不解和疑惑之前我感觉到的只有深深的悲哀。似乎又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为真相而颤抖着，另一半在悲哀地哭泣。
"都是你!"梁楠以她虚弱的身体根本发不出的声音，指着我的脸大骂起来，"她告诉我，你那恶心的感情能借宿在你的号身上，搞得我根本没办法玩，现在谁都不见了……"梁楠的眼睛在三张空床上转了一圈。
"她……？"
"你们在嫌弃我，说我疯了的时候，只有她……"
我看着似乎在无声狂笑的弓箭手角色，再次感到了已经没有交谈的必要，然而撕裂痛让我根本无法挪动步子。程夏，去哪里了……
"你害死那个季音……都是你的错……"
"还有她的错……她早点听我的不玩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都是你们的错……"
"你的错……"
梁楠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也越来越癫狂。
"武心悦……你再也不能伤害我了……"
"下地狱去忏悔吧!"
我已经不能再说话，木然地看着梁楠向我刺过来的刀。
身体里有谁的声音在说，渴望和梁楠一起死掉呢……是武心悦吧？
……可是我不想陪葬……
听到身后程夏的喊声，而我能做出的行动只有向后倒下去来避开她的刀……
可是似乎也来不及了。
利器并没有刺中我，我也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后背砸到地板上。
程夏不知何时挡在了我面前，左手被划伤，鲜血淋漓，右手趁着梁楠惊慌失措的时候夺下了她的刀。
"别碍事……"失去凶器的梁楠依然红着双眼，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一样恶狠狠地望着这边，"只要她死了，我们就能……"
程夏并没有和她说话，也许和我一样觉得再说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季音，快点出去休息。"
"那个死人，武心悦，就在她身上。只要杀了她，她就再也不能来烦我……"完全陷入疯狂的梁楠眼神失焦，跌跌撞撞地坐回椅子前，手还没来得及握住鼠标，就彻底倒了下去。
Chapter 15. 决意
我想，程夏的心情一定是复杂的……搞不好还是崩坏的。因为他看着本来叫过来抬我的医护人员绕过我去抬昏迷的梁楠的时候，大大地叹了口气。
医生看着梁楠面前依然运行着游戏的电脑，露出了"我早知道是这样"的讥讽表情，而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笑：你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不省人事的梁楠躺在面前，我并没有多少"活该"的想法……她受到的伤害比我严重多了，身边也并没有谁在支持。用通俗的话来说……被游戏玩了，而且伤得很重。
也许教师的职业病就是这样，对着比自己小的孩子，特别是学生——总是会为他们考虑。
一边的程夏激动多了，把"救护车是为我叫的"这件事重复了很多遍，顺便还有回来就看到梁楠袭击我的事也一起重复了好多次，核心思想就是"一定要给季音做检查"。
能这么为我考虑简直是感激不尽。
忍受着腹部痛楚的时候被猝不及防握住手，程夏担心地望着我不太好的脸色和沾着血的毛衣。
"你不会有事的，我还在这里。"
到了医院，昏迷中的梁楠很快被送去抢救，而我在程夏的强烈要求下去做检查。
没用的，治不好。我在心里这么想。突然出现的痕迹也好血也好，一定是因为她所说的"武心悦在我身上"。这样如果继续和她接触武心悦也许会离开我，但是总之……一切都是她醒来以后的事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在医生面前浪费时间，一旦被迫观察治疗，势必要耽误不少事，而且我能不能撑下去也很难说。
也许意气用事会导致错误的决定，但是我没时间再用常规的办法解决。
"我的伤根本看不好。"我对着程夏斩钉截铁地说，"她告诉我们了吧？武心悦在我身上。"
"但是你的伤……"
"已经不流血了。"我稍微抖了抖被血画出图案的毛衣，"听着，武心悦是因为车祸，被撞到当场死亡，是吧？"
"所以你觉得因为她在你身上所以你最后也会和她一样死掉？"程夏的智商果然还没有下线，我稍微用了点力气对他做出赞许的表情。
"梦到车祸，包括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武心悦。"
"武心悦是因为梁楠才死的，我觉得要让她离开我，一定要梁楠配合才行。"我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可是她都那样了……"
"只能祈祷离开了游戏她能好一点……唔!"
什么东西从肚子里翻涌上来，温暖的铁锈味充斥了口腔。忍着呕吐的欲望把血吞了回去，现在倒下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不行……我不能……"武心悦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似乎响应着她的情绪波动，腹部的伤口也有了再次崩开的迹象。
再有下次的话，我很快就会死了吧……我拼命忍住恐惧，不自觉地抓紧了程夏的手。
我要坚持住……我还想回家……
程夏也不再说什么，安静地握住我的手。活人的温度稍微给了我勇气，武心悦的声音也平静了不少。
"梁楠，谁是梁楠的家属？"在与疼痛的斗争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站在了长廊另一个尽头，"病人醒了。"
程夏好不容易拉着我站了起来："现在能去看看她吗？"
"这边。"护士率先走了起来。
根据护士的说明，梁楠只是因为低血糖加过度激动，主要昏倒的原因还是血糖过低，输液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结果后我松了口气。一旦梁楠意识不清，对我是非常不利的。
梁楠躺在病床上，空洞的眼神望着墙壁。"你们来了啊……"
"心悦你也来了。"声音平静而没有起伏，反而让我心里发毛。身体里躁动不安的"另一人"终于彻底失控，我险些抑制不住尖叫起来。
血顺着皮肤流下又一次濡湿了上衣，对于死亡的恐惧压迫着我的神经，视界渐渐变得模糊，呼吸困难起来。
但是不知为何，我还有力气坚持面向梁楠。
"呵呵……你好像快把季音害死了哦？"
"你就是这样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
绝望的尖叫在我胸口郁结成一团，我跪在地上，周围的空气稀薄起来，鼻血和口角流出的鲜血混在一起。
站在床旁的实习护士吓呆了，程夏冲着她大吼一声"快去叫人!"她才拔腿朝外跑去。
"那天我也是这样看着你死掉的……虽然比较远。"
"你死前还在拿那个应用给我发信息呢……哈哈，用的还是你牧师的验证。"
"无论是想让我记住你也好，怎么样也好，我就算卖号，也摆脱不了你。"
"我居然都杀不死你。"
"这边!"门口传来程夏的喊声和纷乱的脚步声，是医院的人来了。我困难地抬起头，梁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掉了针头，站在打开的窗边。
"我知道我快要被她替代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至少现在我不想被你们操控。"
"永别了心悦。"
"你们再也伤害不了我了。"
我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梁楠凄惨地笑着，踏上了窗台。
The End
另一个你
"求你了!不要——"
心悦在我耳边爆发出我从未想象过的惨叫声。我几乎碎裂的身体就像被什么力量拖了起来一样，去往了窗台的方向。
"不要——!!"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一片血红，抬起无力的手妄图抓住那个在血色深渊中下坠的身影。
身体突然一轻，我半跪着从窗台上滚到了地板上，最终记得的画面是，有人从窗口飞跃而下，拼命伸手去抓即将落地的梁楠。
嗡嗡响着的，几乎炸开的脑袋终于在磕到地板上的瞬间恢复寂静，血红的视线逐渐被漆黑覆盖。
好累好想休息……就这么，睡过去吧？
突然昏过去的桥段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次，所幸这次我又醒了过来。
程夏红着眼圈看着我，我躺在床上虚弱地对他笑了笑。"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他的声音很沙哑，"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哪里都不痛了。"我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病号服崭新而干净，"我睡了多久？"
"两天……"程夏尽量让语气轻松起来，"我帮你请假了，咱俩这月奖金都要泡汤喽。"
"那……"我突然又慌张起来，"梁楠呢？"
"没死。"很快程夏又补充了一句，"十二楼摔下去都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是吗……"我伸手摸了摸肚子。皮肤毫无受伤的痕迹，痛感也全部消失了。心悦，这就走了吗？
答案这次很快就出来了。武心悦去救了她，也间接地救了我一命。
不知道梁楠醒来知道这些事会不会后悔以前说的那些话。获救的喜悦没有保持多久，因为还有其他的问题依然摆在我面前。
"不用再担心了。"程夏似乎看穿我在想什么一样，"暂时休息几天吧。你的伤已经没有了，那就说明武心悦已经消失了……"
"那你的问题呢？他们呢？"刚松了口气就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们这次只是解决了一个和一开始调查的根本无关的事件。
"哎哟……"程夏似乎也被整得没了脾气，"反正命保住了，先别考虑我怎么样？你还记得那边给你打的电话吗？"
"他们……"我在程夏把手机贴在我眼前的时候彻底闭了嘴。
【更新内容：修复部分角色失控的数据异常】
"这样吗……"
安心的感觉终于彻底包围了我。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提前出院，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像以前一样登陆了游戏。
牧师的眼神依然冷冰冰的，就像完全不知道他要消失了一样。还有半个小时服务器就会开始维护。无论是他还是那个哭泣的法师，都会……
虽然这件事曾给了我无限的困扰，但现在我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过了很久，维护的时间快要到了，他才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你不是心悦了，我知道。"
"我的确不是她了。"
"我无所谓。"
"什么？"
"消失，无所谓的。"
"……"我一瞬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存在过，而且被她知道我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
这是我看到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还有，对不起。"
"她做的错事，对不起。"
"我原谅你。"这句话敲了出去，却迟迟没有显示。
【与服务器断开连接】
对话框弹出的时候，心中郁结的那块东西也像被抽走一样，我坐在电脑前对着停滞的画面终于痛哭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