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尔极目远眺，河流两岸是密布的农田和村庄。春天来临，大片绿油油的麦田覆盖了视野。浩淼的河面上不时有鳟鱼跃出水面，鳞片反射着耀眼的银色光辉。
带着河水味道的空气飘荡过来。
他觉得姿势太累，就从仆人那里要来了一张躺椅，在甲板上摊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趟在上面，一边看风景一边晒太阳。
酒足饭饱。
卡德尔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
四皇子在饮食起居方面倒没有故意刁难他和基德，安排他们所有的队员住在临近的房间里，饮食也和所有人一样，都是皇家大厨做的大餐。
就连和皇子有过节的米莉尔也承认，午餐是离开学院后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顿。对白痴皇子的鄙视丝毫没影响她大快朵颐的胃口。
这条皇家游船上的设施服务相当考究。和诡异的外观不同，内部装潢没有经过皇子的胡乱指点，房间雅致又舒适。
……有白吃白住的机会，卡德尔也不想放过。
伙伴们跟着自己一路上冒雨冲锋，劳苦奔波，还经历了几次殊死的搏杀，给几个女孩子休息享受的机会也很重要。
艾琳娜，她大概会觉得这和学校提倡的简朴的军旅生活方式相悖吧。这并非是学生会长的职务带给她的习惯，而是她的天性。
从卡德尔认识她起，艾琳娜就是个乖巧的女孩。
虽然偶尔也会偷偷摸摸地用点小聪明……
正想着，视野里竟真的出现了艾琳娜的脸。
少女眨眨眼睛：“卡德尔，你原来在这里啊。”
“你一直在找我吗，艾琳娜？”
“诶……没，啊，嗯，是在找你。”少女含混又矛盾的回答，不知为何，脸有些红。
“怎么了？”
“也，没有什么事啦。只想和你聊聊……早上的事。”少女欲言又止。
早上的事……管它呢，总之就是想要聊聊吧，睡午觉总没有和漂亮女孩子聊天有趣，对象还是艾琳娜。
卡德尔便从舒服的躺椅上起身。
“我懂了。”
然后他不顾少女的惊讶，一把拉着她柔软的手，来到船舷边，靠在护栏上。
“说吧。我在听。”
“诶，好的……”
艾琳娜看着远处河岸变的灌木和野花，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而两人很少有独处的机会。
卡德尔不觉得尴尬，反而悠闲地欣赏起少女微红的侧脸来。比起无聊的学生之间的纠纷，这样的事才有趣得多。
和小时候比起来，艾琳娜变化很大。
那时候还只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总是抱着玩具布偶，梳着柔软可爱的金发，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被大人们打扮成一个洋娃娃一般，仿佛娇贵柔弱的小公主。
如今却是一位楚楚动人的骑士少女了，凛然清丽的气质，带着青春气息的金色马尾，唔……身材也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早上的事，卡德尔，你不会介意吧？”少女偷眼看卡德尔的表情，却正巧撞上他含笑的眼睛。
“介意？为什么，艾琳娜你做得很好啊，回护了我和基德。感谢你还来不及。”
“可是，事情做得不够妥当……我是这么觉得的呢。”
“嗯？有吗？”
“因为，假如是卡德尔，或者特丽丝的话，或许能处理得更圆滑吧……也不会和四皇子闹僵。都怪我。”艾琳娜轻轻蹙着眉。
看着少女的侧脸，卡德尔很快明白了。
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早上和那个白痴皇子的冲突。
凭着坚定的信念和努力，少女才走到了现在。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让艾琳娜陷入了动摇和自责。
好友的麻烦，她没能做什么。特丽丝甚至没有选择告诉她，就选择了逃跑……
战斗中，卡德尔也展露出远远超过她想象的战斗力。甚至米莉尔也更厉害，比她更有用，比她更能帮上卡德尔的忙……
这让少女很是难过，开始反省自己。
“没有的事，要怪就怪那个白痴皇子。艾琳娜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圆滑与否不是单靠她的谈话技巧能决定的，还要看对方的意思，要看皇子到底因为什么才发怒。
正因为是艾琳娜阻拦他，回护卡德尔，他才格外气恼。
艾琳娜却没能觉察到这一点。
少女虽然天赋出众，又冰雪聪明，但在情感的事情上却不够敏锐，甚至有点笨拙——特丽丝是如此评价的。
然而卡德尔开口却说：“那个皇子是个白痴，你只能这么对待他，他才听得懂。”
——某种意义上，这话也没错，然而对艾琳娜说，却带着几分算计。
“诶，是这样吗……”
“当然了。你看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的笨拙愚蠢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你帮大家解了围。如果不是你，想必所有人更尴尬吧？”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金色的马尾也跟着轻颤。
“嗯，我懂了……下次我会用更得体的方式拒绝他的。”
“按照艾琳娜最习惯的办法就好。”
下次直接痛骂那个白痴，让他心碎地滚到一边去好了——这才是卡德尔的心声。
虽说白痴皇子不构成威胁，但也很碍眼。
可艾琳娜却垂下头，轻声说：“……卡德尔，我很没用吧？你和特丽丝都远比我成熟。”
“嗯？”
“总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进步了，已经成为还不错的骑士了。可是，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你也好，特丽丝也好。”少女的表情变得暗淡。
会有这样的感觉也不奇怪。
问题不在于艾琳娜，而在于他们经历的事件远远超过了学生骑士的处理能力。
如果卡德尔只是普通的骑士，几人早就清溪镇就被山贼俘虏了，不可能依靠五个人就突破山贼的关口。
学院不会教授学生如何理由敌人的矛盾挑拨离间，也不会讲解绑票和威胁的手段。
艾琳娜再优秀，也只是一位千金大小姐，一位初涉世事的少女，没有经历过生死的搏杀，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学院和家族的保护，出来执行任务。
毕竟还是位青涩稚嫩的贵族少女。
看着陷入忧郁的艾琳娜，卡德尔的心思却飘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