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女孩在这个时候收敛了笑容，她从妖梦身前离开，双手搭在妖梦的双肩上，一脸严肃地对妖梦说。
“记住，当你被狂化控制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要抑制狂化，你是不是每一次都会采取用意志抑制住狂化的措施？”
妖梦点头，表示正确。
“之所以说不能用意志抑制住狂化，是因为狂化会吞噬意志，有多少就吞噬多少的那种。”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要想其他的事情咯？”
“嗯嗯。”
妖梦也不知道为什么，与第一人格的对话是如此轻松，之前所抱有的觉悟全都烟飞灰散。
那是因为有共同语言吗？
那是因为两人心灵相通吗？
那是因为都是“妖梦”吗？
少女并不知道，她现在只渴望与“自己”交个好朋友。
可是“自己”的下一句话，却第一次让她感到无比的震撼与不可名状的情感。
“好吧，其实我刚刚说了假话，我并不是要干掉外来的人格。”
“你说什么？”
“我是要跟外来的人格……同归于尽。”
女孩微笑了起来，却让妖梦感到无比的心塞。
这是为什么？
明明要说交个朋友的，但是“自己”却想要独自离去……
我们才刚刚认识了没多久，就要……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呀？！
女孩似乎猜透妖梦的心那样，她再次狠狠抱住妖梦，脸上再次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我不想离开你，但是这是‘我’永生的唯一办法，一副身体容不下两个灵魂……”
女孩虽然还保持着那样的笑容，但是她那拼命忍住什么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明了她在啜泣。
“抱歉……请原谅我的自私……但是……如果是你……你会原谅我的吧？”
“……不可……不可原谅……”
妖梦咬紧牙关，抵死压抑住奔腾的情感，但是仍然无法阻止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我真的……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呀……”
“你骗人！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那为什么……为什么……”
妖梦的语气虽然没有女孩那么激烈，但是也充满了悲情。
她的原则，早已经抛到脑后去了。
“真的很抱歉……真的……但是……但是我，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为了将还没有传达过去的……话语传给你的呀……”
“难道我又要忍受思念的痛苦吗……”
“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到此为止了……”
女孩的身体，逐渐被耀眼的光芒吞没，她抱着妖梦的触觉，也逐渐在两人身上变淡。
妖梦赶忙将女孩狠狠抱住，生怕失去了最重要的宝物。可是，就连她自己都明白，这是徒劳而无力的。
下辈子……我要当你的半灵……
永远，永远都会陪伴在你的左右……
永别了……我的朋友……还有……
谢谢……
女孩传过来的声音，微弱到只有妖梦才能听得到。
保持着人形的光芒，逐渐分解成粒子，最后四处飞散。
只留下一个身穿黑色皮革大衣的少女。
……
整片黑夜沙漠里，就只有一个跪在地上的少女，她的前方不远处，是一扇散发出光芒的虚体门。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机会是朋友给的，如果无所作为的话，那才是辜负了自己的朋友。
这场闹剧，还是快点结束吧……
少女站起来，本能地摸了摸脖子，但是那充当围巾的半灵却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这扇门会给她答案吧？
妖梦望着面前不远处的虚体门，自问自答。
走吧，未知的事物还多着呢……
其他的伙伴也在等着她呢……
就这样，她抛开一切的思绪——
毫不犹豫的——
踏入了这扇门。
她睁开了沉重的眼睛。
自己的身体呈大字型地躺在一张铁床上，四肢、颈部、腹部均被锁住。
两只眼睛因无法适应外界的光芒而半眯起来，模糊的目光中，一大堆的机器在自己的周围。
这里是哪里……
我回来了吗……
两个疑问不断在脑中回转，身为军人的她并没有在一开始傻愣着不作任何的思考。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了？”
她警觉地往偏右的前方看去，一个披着斗篷、兜帽将脸严实地盖住、身穿黑色西装的女子低头俯瞰着自己。
喜欢这种奇怪的服装搭配的人，除了某只狐狸不会有其他人了。
还想来吗……
她多么想说这句话，但是喉咙却好像被封住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放你走的话，又怕你会告状，我还是将这个人格毁掉吧。”
毁掉人格。
多么干脆利落的句子，多么简单暴力的话语。
完全不把人的生命当成一回事。
这到底算什么啊！！
明明好不容易活下来了，现在仍要走向死亡的道路吗？
理想和现实，果然有区别呢……
九尾狐将做成倒着的碗状的手，箍住了少女的脸庞，每一根手指，都裹挟着少量、却足以毁坏人体的神经系统的灵力。
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少女赶紧闭上眼睛，不看，不听，不闻，也不作抵抗。
但是就在脑内的神经开始高速运转的时候，一阵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到了少女的耳朵里。
“住手，蓝！”
少女感觉到名为八云蓝的手已经从她脸庞上拿开，她睁开眼，下一秒她的脸上就浮现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惊讶的面容。
一个穿着绿色背心、白色上衣和与背心同色的短裙的女孩站在蓝的跟前，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却成功让蓝的手停止了下一步的行动。
“难道这就是你最后的抵抗吗？魂魄妖梦上尉。”
蓝皱起眉头，以平日那严肃的语气说道。虽然她是面向女孩说话的，但是她实质上是对着躺在床上的妖梦说话的。
“你可别误会了，蓝，我不是她。你应该明白，半灵即使化为人形也不会说话的。”
蓝少有地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她甚至忘记了握在手心里的手术刀掉在地上。
“你……你难道是……”
“对，我是原来的妖梦，也就是第一个人格。”
女孩回答了蓝的困惑，并且接了下去。
“你应该很想问，为什么我还没有死。不过事实上，我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意志’而已。至于为什么‘我’会这样子，我自己也不知道。”
蓝深深呼出一口气，问道。
“既然你都回来了，那为什么不夺回自己的身体？”
“我说过，我已经‘死’了，这副身体，我让给了她，这个理由充分吧？”
蓝第一次被外人……被公认为头脑简单的“妖梦”搞得无法反驳。
“另外，我不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太久。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吧。”
女孩抬起手指。指向了躺在床上一脸不知所措的妖梦。
“我要履行我的诺言，下辈子我要当她的半灵。所以，请不要伤害她，不然，我会自我毁灭，就这样。”
谢谢……
一缕泪水划过了脸庞，妖梦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当她在内心说出这个简单却有很大的意义的词汇时，她看到女孩对上了自己的目光，并微笑着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甘愿成为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为什么你不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绝对是一个愚蠢的绝对。”
“蓝，我虽然知道你知识丰富，但是你有一样东西，还没有学会。”
“什么？”
女孩将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低眸轻声说道。
“那就是情感。”
情感……
蓝翕动着嘴唇，无声地说出这个词汇。
“情感，是用多少知识都没有办法弥补的一个学问。我想你也明白，机器人虽然比人类聪明，但是它们并不能代替人类。”
“那是因为现在的机器人才在自上而下的阶段，只会按照人类所规定的程序……”
“还有一点，你是知道的。”
还没等蓝说完，专用的术语与渊博的知识全都被女孩的一句话所摧毁。
“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它们不懂人心，只会以机械的方式完成所规定的程序。”
蓝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女孩好像知道这沉默的含义之后，就道出了最后一句话。
“情感这样的东西，我建议你还是学习一下，当然，最好不要把死的规矩代入情感当中，否则没用。”
女孩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身体……不，灵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那么，我也要睡了。今后把这个闹剧当作没有发生，谁都不要提起，谁都不要仇恨对方。蓝，感谢你聆听我的心声，还有……”
……感谢你不加害我的朋友。
最后一句话是在女孩变回妖梦的半灵之前传到两人的耳朵里的。
然后，一切都寂静了。
“原来是这样啊。”
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从床边走开，然后走到不远处的控制台那边。不过一会儿，束缚住妖梦的铁锁全都打开。
妖梦拖着沉重的身体，立即跳下床来，她走到蓝的身后的同时，后者转过身来。
“噗——”
半灵少女一上来就朝蓝的脸上挥了一拳，九尾狐倒在了机器上。然后半灵少女将九尾狐揪起来，厉声质问道。
“你他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她紧抿着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似乎一旦爆发就会喷泄出无尽的脏话似的。而九尾狐则以黯淡的眼神一言不发的看着少女。
片刻之后，半灵少女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
“算了，我只希望，你别再对我或者是关于我的事物做出什么事情，否则……”
妖梦抬眸，深蓝色的眼瞳摇曳着冰冷的光芒，嘴里吐出了无情的话语。
“我会把你斩成碎片。”
在这么一瞬间，蓝感觉到妖梦的说话方式跟“前任”妖梦特别相似。
那是错觉吗？
或者说，偶然？
已经不管那么多了，现在还是遵循“前任”妖梦的遗志吧。
蓝切断思绪，并对着背对着她走向门口的妖梦说道。
“嘿，妖梦，你确定不用我带路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