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卫桦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没事说这话干什么？
“没什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紫影看了看卫桦，“其实你不用逗我笑，我不怕它们被碰坏。”
“你看出来了吗。”卫桦叹了口气，他确实在想办法逗紫影笑，因为他不想看见紫影伤心……今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伤心就够了。
“其实我蛮羡慕你的，”卫桦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霜白的街道，“你有个好哥哥，还有个好父亲，他们都是……爱你的啊。我老爸老妈也对我挺好的，可惜他们死的太早了，早得我连他们的脸都记不清了。不管我怎么努力地去回忆，他们的脸都像是笼着一层纱，永远也看不清楚。可我又不敢去找相册，我怕我会看到两张陌生人一样的脸。”
“我听你说过，他们是死在战场上的。”
“是啊，死在战场上，死在那场和你们精灵的战争里。”
“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你杀的。”卫桦从窗外收回目光，他看着自己的右手，眼里闪过一丝殷红，“我那个时候真的很恨啊，恨你们精灵。我觉得是你们杀了我父母，你刚来的时候我还想过要怎么疏远你。可你直接坐在我旁边，成了我同桌，后来还成了我朋友，甚至和我一起打架。”
“错的不是你啊，错的是战争，是战争杀了我父母。可战争又带来了什么呢？不过是互相掠夺互相杀戮罢了！我恨战争啊，如果不是战争，如果不是那场战争……”
“卫桦！”紫影突然一把扯过卫桦，两个人一起滚出车门。
长近五米的巨大利刃从天而降，洞穿了那辆黑色的跑车，把它钉死在地上。巨大的冲击使跑车整个地变形了，钢架扭曲翻转，撕开巨大的裂口，车窗爆碎开来，变成银亮的碎片洒落在地。
“我靠什么情……况……”卫桦呆呆地看着前方，张大了嘴。
漆黑的夜幕下，巨大的钢铁魔神矗立着，缓缓地拔出那把没入地面的巨大刀具，关节处传来传动机械的巨大运转声。
这竟然是一台机甲。
紫影将卫桦从地上一把拉起，拖着他向一旁的小巷里跑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卫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动起来，“这什么情况？机甲是怎么回事啊？！”
紫影没有回话，突然抓住他扑倒在地，还一把摁下他的头。
突如其来的爆鸣声在他们身后炸响，成排的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呼啸而过，在对面的墙壁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孔。
那是十几把步枪，这里不只有机甲，还有步兵！
卫桦躲过这一轮扫射，立马就要起身。那些士兵一轮扫射不中肯定要压低枪口再扫一轮，他再趴在这就会被打成筛子。
可紫影抓着他的后脑再次把他按倒在地，用力过猛之下把他的头都磕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劲风从卫桦头顶上方扫过，锋利地几乎要割破他的肌肤。他突然明白了，这是那台机甲，那台机甲挥舞着长刀从他头上扫过，如果不是紫影按下他，他现在已经被腰斩了！
紫影左手按着卫桦，右手已经摸出一个方形的炸弹，拔掉保险一甩手扔了出去。炸弹在机甲的身上撞的叮当一响，随后猛烈的爆炸几乎是贴着座舱发生，化作巨大的火球席卷而过，吞没了机甲的上半身。
“逃！”紫影一把拉起卫桦，拖着他冲向一旁的小巷。机甲在他们身后踉跄了两步，轰然倒地，将水泥地面砸得龟裂。第二轮扫射的弹雨呼啸而至，却只在机甲身上溅起星点火花。
卫桦已经完全蒙掉了，他听着身后密集的枪响，任由紫影拖着他冲进了小巷。虽然他一直想当守夜人，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战争，可他从没想过战场竟然是这样。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已经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如果不是紫影他现在已经死透了。
“卫桦你给我清醒一点！”紫影拖着卫桦，一把扯过他的衣领，重重地把他抵在墙上，“你再这样愣着我们都得死。”
卫桦傻愣愣地看着紫影，突然发现紫影的脸上溅着血。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到了紫影肩上那个狰狞的伤口。
那是一个枪眼，5.56毫米的步枪标准弹从背后射入，几乎把紫影打了个对穿。皮肉翻卷着，嵌着几块碎裂的弹片，淳淳流出的鲜血把外衣都染红了。
“紫影，你……你的伤……”
“清醒一点了吗？”紫影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枪，那是他扑倒卫桦的时候受的，为了扑倒卫桦，他自己的动作慢了半拍，被子弹击中了。
“这种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紫影伸手从风衣后面掏出一把手枪，塞进卫桦手里，“拿着自卫，但别随便让人看见，在战场上非我方的武装人员都可能是敌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射杀你。”
“大哥，你都被射穿了还没什么？”卫桦看着紫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点抓狂，“而且我们已经被人看见了好吧？你还扔了炸弹好吧？你确定他们不是因为你身上带着枪才来搞我们？”
“可能是因为我差点撞到他们，他们以为是敌袭……”
“你开车就不能专心点？”卫桦简直想拉着紫影一头撞死在墙上，“要不我们出去和他们解释一下？”
“你觉得现在还有用吗？”
“好吧，没用。”卫桦捂脸。他已经听到了十几个缓慢到极点的脚步声，那些步兵正打着十二分的警惕接近他们，紫影那颗炸弹明显让他们袭击者的身份坐实了。
“其实我们没必要解释，”紫影突然抓住卫桦的衣领，猛地发力将他高举过头顶，远远地扔了出去，“马上就没人看见了。”
卫桦在这突如其来的一扔面前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被紫影扔的头朝下倒飞了出去。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它的尽头不是另一条街道而是高墙。
“紫影！”卫桦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紫影，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
原来紫影根本没想和他一起走，在紫影眼里他就是个累赘吧？也对，在专业人士眼里他就该是个累赘，当成肉盾都不好用的累赘。他就该服从这个安排啊，就好像革命先辈们总把最后一条生路让给小战士，作为小战士你就该乖乖地逃掉呀，这样先辈们就可以笑着赴死了。
可他为什么，就是不甘心呢？不甘心，就这样逃开呀！
“紫影，你等着我！我马上去帮你，我们一起逃啊！”卫桦叫喊着，高高地越过墙头，又在重力的拉扯下重重地落下。紫影的身影一点点地沉没到了墙壁的后面，在他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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