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会长，这似乎和我们之前达成的共识有些不太一样啊？难道这就是你的最终答案吗？”
难得的，从之前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的塞德里克，现在脸上也沾染了些许若隐若现的怒火。
而被诘问的对象，此时早已经面如死灰，听天由命般的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我最后的手段了，成事在天.....没想到，你们的队伍里还有如此优秀的法师存在，终究，还是小看了你们啊。”
其实从马车被凭空转移走开始，他心里其实就已经明白，他们这一行人今天估计是要交待在这里了，所以在见到自己所释放的魔法被轻松化解之后，绝望之余，他也有一些释然，终归是在劫难逃，只不过是临走前没有拉上几个人殉葬而已。
投降这个选项他始终都不曾考虑过——法师的催眠再配合上心理暗示，连续几天下来，无论精神再怎么坚韧的人也迟早会崩溃的，到时候无论什么秘密都将不再是秘密了。
“哼，还是那句话，想让我们投降，做梦去吧！要动手就赶快，还浪费什么时间！？”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不是之前那般的嘲讽，而是近乎于一种挑衅叫嚣的姿态，就差直接将跪求一死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安德鲁会长，您为什么如此的执迷不悟呢。”
“绮思小姐，和这种亡命之徒，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既然谈判无法解决问题的话，那么对于帝国的敌人，就只有消灭这一条途径了，请回吧，，这里就将会是战场了。”
塞德里克示意她没必要继续说下去，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绮思看起来还想要在说些什么，尽一下最后的努力，不过最终她也放弃了，跟着塞德里克一起走出了包围圈。和安德鲁他们告别时也仅仅只是在犹豫了一会之后，留下一句轻轻地“再见”，并没有得到回应。
塞德里克留在包围圈的旁边，和原本在负责指挥的军官吩咐了几句，打算直接指挥接下来会发生的战斗。而绮思在意识到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她再去做的了的时候，也是神情略显低沉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抱歉，我尽力了，原本还想至少让他们活下去的......”
“绮思大姐，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努力，而且为了这些人也并不值得。”
其实无论他们想要做什么，成功或是失败，甚至是生是死，对于绮思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对于绮思来说甚至连同族都算不上。
这一点不只是雷恩，在场的所有人类都清楚。能做到这一点，品格真的已经足够高尚了。
“希望光明女神会原谅他们的罪孽吧。”
“是啊，绮思姐姐，如果不是这样，那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会被他们害死的。”
不过虽然阿莉尔这么说着，但更像是照本宣科一样，因为她眼中流露出的感情早已经暴露了她心中并没有这份觉悟的事实，她转过头，努力地不再看他们一眼。
哪怕是为了正义，但代价也是几十条人命，而她不过是几个月前还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
“阿莉尔，不需要你来安慰我的。”
看到阿莉尔的模样，绮思还是勉强的笑了出来，抱住了略微显得有些颤抖的阿莉尔的身躯，轻轻地敲着她的后背。
“不用勉强自己的，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哪怕他们此时是我们的敌人，哪怕他们平日里再怎么罪大恶极，但在生命逝去的时候，我们也应当抱有一颗怜悯哀悼之心，不然也就太过冷血无情了......”
鲜血与荣耀，力量与雷鸣。震天的厮杀声，弥漫的血腥味，乱舞的刀剑影，以及不甘的临终哀鸣，这一切，都意味着不远处的一场厮杀已经拉开了帷幕。
血肉之躯面对着钢铁洪流，结局，是毫无悬念的，身穿坚硬的铠甲，帝国的士兵们成列的发动攻击，随着削铁如泥的利刃每一次被挥下，溅起的都是鲜艳的血花，身着布衣的他们在面对残忍地收收割着生命的铁器时，能做的也只有用身体去抵挡，无处可逃。
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在剑戈交击声中，下一刻就被简单的分解为碎肉、血水、骨骼.....
钢铁的长靴每次落下，都会溅起一片血红色的泥浆。
“下手轻一点，最好能留下活口。”
哪怕有着塞德里克这样的命令，但片刻之后，包围圈中就再也没有站立的人了，只有着几十具倒在血泊中支离破碎的尸体。
“绮思姐姐......”
阿莉尔死死地抱着绮思，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怀里，紧闭着眼睛，不愿也不敢再看外面的景象。
刚才发生的近乎于屠杀的一幕，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线了，她努力的闭上眼睛，但惨叫之声却不绝于耳，提醒着她周遭发生的一切。真正的厮杀，终究不是她以前想的那么简单。
不只是他，就连雷恩卡萨他们看了都有一些反胃，但毕竟有着年龄以及性别的差距，他们也都坚持下来了。
“呕......”
欧若拉痛苦的弯下了腰，却发现自己的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干呕了几声。她已经为自己之前那份看热闹的心而悔恨不已了，仅仅是看了开场，就已经让她如此的难以承受了。
欧若拉转过身去，她实在不愿意直视着惨烈的屠杀般的景象，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生命就这么惨烈痛苦的死去，这是她从心里无法接受的。
然而她原本逃避似的转到一边的身体却被肩膀上的两只手强硬的转了回来，强迫着她正视着那满是鲜血与剑影的战场。
“欧若拉，不要逃避，这是你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
“但这明明就是......”
“没有可是！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爱尔兰斯的语气坚定到不容置疑，强硬的态度完全找不到以往一丝一毫对于自己妹妹的宠溺。
“好吧。”
欧若拉强忍着自己身体与心理上的不适，咬着牙，看着那场真实到近乎虚幻的厮杀。
无论是喷涌而出的鲜血，还是沾染了泥土的脸上滑下的汗珠，亦或是临死前那不甘有惊恐的面容，绝望的哀嚎，以前想都想象不到的画面现在就这么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然而她却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可以甘之如饴，那些满是绝望的临终的哀鸣也是如此的悦耳动听，就连那面目全非得尸体都呈现出怪异的美感。
此时此刻，这厮杀的场面，她不仅不愿去逃避，反而想要去拥抱她。
多么鲜甜的气息啊，好想上去撕碎他们啊。
多么愉悦的呼喊啊，好想上去撕碎他们啊。
多么欢乐的场面啊，好想上去撕碎他们啊。
红色的鲜血，鲜血的颜色，夺目的红色。杀光他们，让世界染上鲜血的颜色。
杀，杀光他们。
一时间，各种疯狂的想法涌上了她的心头。
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欧若拉努力地做着深呼吸，希望以此来平复下心中这些莫名出现的杂念。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是，变成人类形态后一直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刚才开始就慢慢的泛出淡淡的金光，直到她冷静下来之后，才又慢慢地黯淡下去。
欧若拉的任何一点变化都看在爱尔兰斯的眼中，虽然有些奇怪，但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略显欣慰的笑容。
“没事了，阿莉尔，已经过去了......”
绮思放柔了声线，以最为温柔的语气安慰着怀中还瑟瑟发抖的女孩，同时埋怨起塞德里克太过心急——这里明明还有两个孩子，这种场面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太早了些。
不过欧若拉的反应确实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绮思原本以为欧若拉的反应应该和阿莉尔差不多，虽然欧若拉平时看起来还是要成熟那么一点的，但本质上，她不过也是个小孩子罢了。
但在现在的欧若拉身上，不但没有一点点的畏惧，反而冷漠的有点让人害怕，更为可怕的是隐藏在可怕下的一丝.....狂热？
应该只是我看错了吧，绮思如此的想着。
“有什么感想吗？欧若拉？”
但更令她不解的是，爱尔兰斯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的妹妹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没有一点想要让她避讳的意思。
这么直言不讳的问题让绮思都有点看不下去了——难道你作为姐姐不知道这样很有可能会让小孩子心理产生阴影吗？
不过欧若拉的回答却又让她沉默了。
“没什么感想，只是觉得他们好傻，明明投降就可以免于一死，现在到头来，帝国的军队里甚至一个伤员都没有，只有他们自己白白地当了养料。”
不仅仅是绮思，连欧若拉自己都不相信，这个面无表情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的人，会是她自己，可偏偏又说得这么自然而然，找不出一丁点的违和感。
PS：不作死了，还是老老实实上帝视角方便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