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吗,实验楼后面,那片草场深处,在雨雾蒙蒙的天气,会浮现出一栋模糊的建筑。如果靠近的话,会发现那不是幻影,而是一栋跟实验楼差不多的大楼。里面破败不堪,有无数影子在窗后来来回回。靠近听,就会听到他们在哭喊着:放我们走,好痛苦……
“呀!——”莎莎尖叫着捂住耳朵,“快别说了!”
阿飞笑呵呵地抚摩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阿飞是我的室友,从这学期开学起,他就对隔壁班的莎莎特别在意。莎莎的室友小双是我的青梅竹马,所以四个人常常一起吃午饭,他俩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莎莎是个脸圆圆的,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一对酒窝的姑娘,说话总是柔声细气的。小双是个手脚细长,做事情风风火火的女汉子,记忆中她打架从没输过。因为我和小双从小认识,所以四个人总在一起,而阿飞一有机会就会对莎莎恶作剧。
除了讲鬼故事吓得莎莎尖叫,他还会抢走她的饭盒,过了饭点才还给她;或者偷偷顺走放在一旁的书包,悄悄放到她的课桌里。诸如此类。据我所知,莎莎脾气很好,从来不把这些告诉老师。于是阿飞变本加厉,终于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想除了阿飞自己,他喜欢莎莎的事大概人尽皆知。我找小双商量,打算做点什么,停止这种小学生才有的脑残行为。从根源上说,这件事跟我俩也脱不开干系。
小双正在看一本《吊桥效应》的书,眯着细长的眼睛,头也不抬地说,“你直接告诉他,让他找莎莎告白去。”
我说,“早就说过了,他差点没笑死,说自己怎么可能喜欢这种软弱的爱哭鬼。”我反问,“那你对莎莎说了吗?”
她回答,“说了,她说才不要跟这种爱欺负人的家伙打交道。”
我长叹一声。
小双合上书,沉思了一阵说道,“我有个主意。虽然阿飞比较胖和高,但我们两个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在前面当诱饵,我从后面下手,把他绑起来。然后痛打一顿,让他再也别去找莎莎麻烦。”
我汗颜道,“有没有别的办法?”
小双说,“那就只能给他们创造独处机会了。”
“比如说?”
“昨天不是刚说了幽灵校舍的事吗?我们到那去探险,莎莎最怕这种东西,一碰到风吹草动,奇怪声音之类的,肯定会被吓得不轻。这时候就把阿飞拎上去,我们找机会离开。”她看着我说,“在女孩子扑进你胸口时,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了。”
我佩服地说,“不愧是小双,从小就思维敏捷!但有个问题,莎莎既然那么害怕,她肯跟着一起去吗?”
小双说,“没事,只要骗她说有好吃的,肯定跟过来,那丫头对吃的根本没抵抗力。走到一半之后,她也不敢一个人回去。”
我同意了小双的提议,剩下就是选时间。
周四下午上完数学后只有两节体育课,三个班一起上。体育老师是个老大爷,弯腰驼背,眼睛耳朵都不好使,点名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去。再加上离旧校舍也近,完美。
我们事先约好,又找了帮忙答到的同学。溜出来之后,我们在教学楼一角汇合,检查了携带的东西之后,踏上旅途。
我们一路穿过校区,走到实验楼背面。校区非常大,平时却没有几个人。因为城区地价贵,学校选址在了偏僻的山脚下。不远处的山间雨雾缭绕,这个季节几乎一直都在下雨。我们沿着小路,不一会,就走进了雾里。
又向前走了一小段,后面传来呼喊声。我们停下,回头看到班长小路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对我们说,“你们要去哪,是不是想逃课?”
不好,被发现了,我慌张起来,小双不慌不忙地迎上去说,“我们要去做自然课实验,不信你去问地理老师。”
小路说,“我才不信嘞,你们是想支开我,然后赶紧开溜吧?”我们一时语塞,小路却说,“算了,我跟你们一块去,防止你们乱搞破坏。”
阿飞笑道,“你也是不想上体育课吧,毕竟跑两步就喘。”
小路挥着拳头说,“我是担心你们遇到危险!”
走着走着,一阵咕咕声传来,是莎莎肚子在叫,她流着口水盯着小双的背包,“咱们什么时候吃野餐啊?”毕竟她是以这个理由被骗出来的。小双紧了紧背带,对她说,“别急,快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雾气越来越浓重,几乎看不到前路,只能沿着石子路前行。穿过丛生的灌木,一栋楼房的轮廓浮现在前方的雾中。
我们都惊呆了,尤其是我和小双。原以为幽灵校舍只是校园传说,实验楼后面一直到山脚,本该只是一大片草木丛生的空地。我们原先的打算是,到山脚下玩一圈,瞅空吓唬吓唬莎莎,然后就回来;结果真的碰到了。
莎莎腿脚发软,一把抓住了旁边阿飞的袖子。就目的来说,这个结果还是可以的。
但没想到的是,阿飞居然比莎莎吓得还厉害。他浑身哆嗦,对我们说,“要、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和小双失望地看着他。我说,“在浓雾中很难辨识方向,回头可不一定是来的路哦。正确的做法是先躲到建筑物里,等待雾气散去。”
这全是我瞎诌的,小双附和说,“一旦走散,就再也找不着了,再发现时往往就是一具白骨。”
阿飞和莎莎魂飞魄散,连我也被吓得不轻,这家伙一直这样,喜欢板着脸说出可怕的话。
阿飞和莎莎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不要啊,我不要变成白骨。”“没、没事的,我不会跟你分开的,莎莎!”
效果好过头了。小路也在一旁说,“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
我朝她笑笑,但没法告诉她真相。小双打开书包,取出饭盒,从里面拿出一柄手电筒。莎莎失望地叫道,“小双!你没有准备野餐啊。昨天不是说了……”
小双在唇前竖起手指,“嘘,现在该担心的,是我们可能成为山鬼的野餐。”
“噫!~”
小双打开手电筒走在前面,我发现她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于是过去和她并排走到一起。这丫头,说了刚刚那些话之后,看来也把自己吓着了吧。她转过头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小路也走上前,拽着我另一边的袖子,她看上去也很紧张,不停地左顾右盼。
终于,我们走到了楼房跟前。这果然是栋实实在在的建筑,墙壁斑驳,门窗破碎,看上去已废弃多年了。房间大多空荡荡的,有几间摆着落满蛛网的杂物。虽然一个人也没有,试了一下,电灯却可以打开。
我们紧张地沿着走廊前行。突然,远远地传出吱呀一声,小路尖叫一声,朝我怀里扑来。只听砰的一声,她跟另一个脑袋撞到了一起。
“啊,好痛,对不起,小双同学。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
小双揉着额头说,“只是风吹动窗扇的声音,没什么。”我十分奇怪,刚刚并没有风啊。而且有风的话,雾应该很快就散了。
上了楼梯,再往上没有灯光了。小双说,“别走散了。”说着拉住我的手。另一边的小路也赶紧握住我另一只手。
这时,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我感到两边的手同时被抓紧,小路飞快地一头扑进我怀里尖叫起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垂下丝线的大蜘蛛,连忙安慰小路说,“只是蜘蛛,不用害怕。”
小路在我怀里啜泣着说,“我最怕蜘蛛了,请把它弄走。”
另一边的小双失望地看了我俩一眼,松开了手,走上前,用手电柄挑着蛛丝移走了大蜘蛛。小路这才离开我胸前,揉着镜片后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啦,小双同学好勇敢啊。”
我自豪地说,“那当然了,以前整个大院里,没有一个孩子能打过她。”
“真的吗,好帅哦。”
小双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到达二层走廊,我想到了什么,说,“时候不早了,雾应该也快散了,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刚说完,我意识到阿飞和莎莎没有跟着上来。于是回到楼梯间,趴在扶手上呼喊他们,但没有回应。
我紧张起来,忙下了楼梯,来到一楼走廊,左右查看,长长的走廊里居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又呼喊了几声,只有回音顺着墙壁渐远。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直抓着我袖子的小路更是站立不稳,她都快昏过去了。
我扶住小路的肩膀,对小双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去哪了?”
小双没有吭声,我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在雾里走散了?……不对啊,我记得他俩一直跟在后面。要不要回去找找看?”
小双拦住我,摇摇头说,“不行,不能回去,我们继续往上,等雾散了再找。”
她的眼神十分坚定,我咽了口唾沫,听从了她的意见。我们又来到二层,外界的雾气愈发浓重,光线昏暗,那些不自然的门窗响动时不时传过来。在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阵细微的风铃声。
我和小路都呼吸急促,互相搀扶着前行。这时,前方浮现出一个人影,又高又胖,我们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赶忙跑过去;果然是阿飞。
我问他,“你怎么在这,莎莎呢?”
阿飞眼神迷离恍惚,过了好一阵,才看着我说,“我……不知怎么了,等回过神来,就在这里了。莎莎……也不见了。”
他使劲摇摇头,“不行,我得去找她!”说着转身就要走,我使劲拽住他,喊道,“大家一起,别再分开了!”
我们几乎是沿着走廊一步步挪动,这时,又一阵风铃声传来。只见走廊尽头的转角处,一个飘忽的白影出现在那里。
小路当场就瘫软下去,我刚要扶她,阿飞抢先一步,伸手扳住小路的肩膀。我吃惊地说,“你怎么了,阿飞?”
他圆滚滚的肩膀抽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神发直,面前的小路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阿飞喃喃地说道。
我毛骨悚然,问“她是谁,是莎莎吗?”
阿飞没有回答,松开了小路的肩膀,走向前方。
这时小双的手电筒突然一阵闪烁,没电了,我们只能在昏暗中摸索。走到转角之后,白影已经不知去向,只有挂在门前的风铃还在晃动。
这时,一阵缥缈的琴音传来,似乎在头顶上。小双听了一阵说,“这是……莎莎经常弹的曲子。”
“三楼……”我刚说半句,一晃神间,阿飞已经冲了出去,我们只得紧紧跟着,上了楼梯。
在三楼转角的大房间里,一台破旧的钢琴摆在中央;一旁椅子上的,正是那道白影。
阿飞呆立在门前,一动不动,眼睛里似有光芒闪耀。我有些奇怪,但小双已经推开门,走进了房间,我只好跟着进去。
走到近前,只见座位上的白影,只是一条搭在椅背上的白纱。而钢琴早已破败不堪,琴身满是空洞,落满灰尘,琴弦基本断掉。我试着按了一下仅存的琴键,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上面厚厚的灰尘都完好无损;那刚才的琴声,是怎么发出来的呢?
正想着,身后传来咣当一声,门被从外面关上了,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我大吃一惊,赶到门前,用力拽门把,纹丝不动。我大喊道,“阿飞,小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传出小路哭喊的声音,“你要干什么,你是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呜呜……”
后面的,像是她突然被人捂住嘴巴,挣扎着发出的声音,而外面除了她之外只有阿飞在。我一声声呼喊着,用力锤着门,到最后也没人回应我。
声响沿着走廊渐渐远去。我惊得上下牙止不住打战;这场探险,已经无可遏制地朝着无法掌控的方向远去了。阿飞,或者说那个像是阿飞的人,究竟做了什么?
我回头对小双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栋楼房里,究竟有什么?”
小双想了一会说,“我听到过一个传闻,在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子深夜返回教学楼取东西,然后……遇害了。不久之后教学楼被废弃,夷为平地。但是,过了好多年,在雾大的天气,那栋楼房总会出现;潮湿斑驳,门窗破碎,仿佛这么多年来一直存在于某个地方。在雾气中,有幽灵变作活人的样子,吸引不知情的学生靠近,将他们的灵魂囚禁起来,陪伴自己。我还以为只是个传说。”
我半天才说,“那我们怎么办,真正的阿飞和莎莎,还有班长,在哪里?”
小双摇摇头说,“不知道。据说幽灵不能主动进入房间,我们只能待在这里,不分开。等到雾气散了,再去通知老师。”
我摇着头说,“不行,他们是我们带过来的,我得去找他们。”
我推了几下门,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无法打开。我又四下寻找,心想着窗户应该没法从外面关上。
果然,我找到一扇开着的窗,试了一下,可以翻过去。我找来凳子垫脚,翻过窗后,我朝窗内伸出手,对小双说,“快,抓住我。”
但迟迟没有回应。外界的大雾让天色低沉得如同一道大幕,在昏暗的光线下,屋里我什么也看不到。
终于,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我松了口气,用力将小双从房间里拽了出来。我说,“走,我们一起去找大家,然后离开这。”
她点点头,伸手抱住了我的手臂。我有些奇怪,从没见她这么柔弱过。也许毕竟是女孩子,在这种状况下总归会害怕的吧。
我们沿着走廊,经过一扇又一扇黑暗的窗户。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个人影在雾气中显现出来,停住。不是别人,正是班长小路。
她扶住膝盖,气喘吁吁地说,“别、别信她,那个小双,是假的!”
我顿时浑身一震,像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冰水。我僵硬地扭过头,看着一旁的小双,她抬起头来,用明亮的眼睛也看着我。我结结巴巴地说,“小双,是,是假的?”
她摇摇头,抱紧我的手臂说,“才不是假的,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我看了看小双,又看了看迎面走来的班长。许许多多的片段从我脑中划过。
最终,我长吁一口气,对着前方说;
“站住。”
小路的脚步停下了,奇怪地说,“哦?”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我拉着小双后退了一步。“别再向前了。你才是假的。”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一字一顿地说,“在我们进到大雾里之后,才碰到你。身为班长不阻止我们逃课,反倒要和我们一起,本来就很可疑。也是你的出现,才让我们发现了这栋不存在的教学楼。而且每次有人失踪时,你都在场。”
小路伸手取下眼镜。我抓住小双的手,缓慢向后退着。“其实,你就是那个幽灵,是你控制了大家的意识吧。”
“呵呵呵呵……”
一阵笑声从对面的女孩口中发出,逐渐变成夸张的狂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令人毛骨悚然。随着她的笑声,一阵风席卷而来,走廊所有的窗户都在一瞬间被吹开;
窗外的雾气忽明忽暗,天空开始浮现片片磷光。
“答~对~了~作为奖励,我就多陪你们这些少男少女玩一会儿吧~”
我拉着小双,扭头就跑。前面是楼梯间,本打算下去,一阵风铃声传来;只见一个人影提着风铃,正沿着楼梯向上爬,那正是阿飞;
我立即拉着小双跑向另一侧,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还有一部楼梯。这时前方又传出一阵琴音,莎莎缓缓露出身影,手里拖着那条白纱;
三个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三个方向缓缓逼近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我心里涌起一股悲凉,也许真应该听从小双的话,待在琴房里,是我害了她。
小双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我抱住她的肩膀,我们退到墙边,慢慢地坐下去。我紧紧将她的头拥入怀中,不停地轻声安慰着,“别害怕,有我在,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三个影子一步步接近,我抱紧呼吸急促的小双,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上挨了一记暴栗。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啊!小双都快窒息了。”
我睁开眼睛,抬起头;三人围着我们,莎莎叉着腰一脸不满的表情。
窗户外,风正在吹散大雾,阳光逐渐洒满了走廊。不远处的山峦和其他校舍也开始映入眼帘。
我还在呆愣,阿飞和莎莎蹦跳着摆了个POSE,一齐喊着,“解谜时间!”小路在一旁掩嘴笑。
阿飞指着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第一个问题,幽灵校舍究竟在哪里?答案是,它根本不在实验楼后面的空地上,而是在另一个方向,果树园另一边的旧校区里。之所以在大雾天气才能遇到,是因为在雾中沿着小路走,转了方向也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这个问题,你答错了。”
莎莎跟阿飞击掌,她接着说道,“第二个问题,我们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小双应该告诉你说,是为了撮合我和阿飞,而她也是共犯!因为我和阿飞,其实早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了。现在哪有人跟小学生似的欺负喜欢的对象啊,我们是为了变着戏法见面,还能避免被老师发现才隐藏起来的。没想到,老师没骗到,你却反倒上钩了。所以这个问题,你也答错了。”
阿飞补充道,“顺带一提,拿走她书包是为了帮她改作业,莎莎的数学成绩实在太惨不忍睹了。而拿走她饭盒是为了给她多打一份饭,这丫头不到四点就会饿;长得这么矮,居然比我还能吃。”莎莎在一旁捶他,“要你管,长得高点了不起吗?”
我呆了半天才说,“所以你们被控制,还有那些风铃、琴声、白影,都是装出来的?”
莎莎从书包里掏出电子琴,按了两下,得意地说,“怎么样,准备得很充分吧?这边我们早就考察过了。这里可是我和阿飞重要的一个约会地点,有一回走的时候突然起了大雾,把我们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逃回去了。但是,之前我们连手都不怎么牵,那次因为害怕就紧紧地抱在一起了……就跟现在你俩一样。”
我才发现自己还在抱着小双,松开手臂之后,她的脸一直红到耳根。
“……所以就得到灵感了。顺带一提,剧本是本大人写的。”莎莎说。
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不是最怕这些东西了吗,怎么敢躲起来吓人?”
莎莎伸出一根手指,一边摇晃一边咂着嘴说,“NO~NO~女孩子,可不只有一面哦。”
我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小路道,“班长也是,跟他们一起的吗?”
小路笑着说,“关于这个,一开始,我的确是不知道的。”阿飞附和着说,“她是在计划之外被卷进来的。说实话,中途有几次都把我气得要命,想把她拽走。”
“……在阿飞把你们锁在教室里,转身捂住我嘴巴时,我吓得快昏过去了。然后我被拽到一旁,阿飞和莎莎告诉我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飞说,“我压低声音跟她说,你到底要当电灯泡到什么时候?她就全明白了。”小路掩嘴笑。
莎莎说,“不过班长的演技真是perfect啊!是话剧社的吗?最后那一阵大笑,和临场发挥的台词,真的超有feel,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阿飞说,“天公也真是配合,从来没见雾这么大过,散的时机也恰到好处。最后随着班长的狂笑,那阵阴风一瞬间把所有窗户都吹开了;我感觉要是被耍的是我,估计当场就给吓死了。”
我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解地说,“那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啥?”
“你们为什么要装鬼吓唬我呢?今天不是愚人节,我的生日也还早啊。”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沉默了十秒之久。阿飞低头叹气,莎莎皱眉扶额,小路依旧在掩嘴笑。
“因为,你是个呆、瓜、蛋。”莎莎指着一旁的小双说;“还记得你是为什么过来的吗?——想捕猎别人,结果自己才是猎物呢。”
我的脑袋停转了。缓缓转过头,看着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小双。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
“……不过,就算这样的呆瓜,前面的题全部答错——最后一题也总算还是答对了。你选择了抱住她,不是吗?”阿飞说。
我完全呆住了,盯着小双的侧脸;
什么时候,记忆中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假小子,已经变得这么文静……和漂亮了?
阿飞伸了个懒腰,莎莎、小路跟着他转身,向楼梯走去。
“走了走了,功成身退。”
“阿飞,本大人饿坏了,快去小卖部买吃的来。”
“吃这么多,小心跟我一样胖。”
“要你管,我再胖你敢不要我?班长,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
“今天真是多亏你啦,我替那两个呆瓜谢谢你!”
“哪里,能陪你们这些少男少女嬉戏,让我也……不那么孤单了。”
“还在戏里呢,真是绝了。哈哈!”
几周后,又到了周四下午的体育课。
体育老师戴起老花镜,拿着本子点名,“1号,XX;2号,XX;3号,XXX……咦,我刚才点到几了?”
我和阿飞在队列中躁动不安,看到莎莎和小双在操场边,莎莎正远远地朝我们招手。
找准机会,我们飞快地逃出队列,一口气跑到女孩们身边。
阿飞莎莎来了个拥抱,我和小双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眼,我拉了拉她的手。
“今天去哪玩呢?好久没去旧校舍那边了,咱们去那吧!”
“好耶!同意。也叫上班长,是时候也给她物色个男朋友了。”
莎莎和阿飞刚走出一步,就双双僵在原地。我奇怪地问,“怎么了,不是去叫班长吗?”
阿飞回过头,用奇怪地眼神看着我,“她是哪个班的班长?”
我感到很好笑,刚想回答,却一时语塞;我们所在的班级,班长都是男同学。剩下的班,班长好像也没有叫小路的。
我们都呆住了;小路同学……她的全名是什么?甚至,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我们好像,从没有在校园里碰到她过。但在那唯一一次见面中,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同学,还叫她班长。
——她究竟,是谁?
这时,我似乎听到,有一声不易察觉的嬉笑混杂在鸟啼中。
我抬头,看向远方,那间校舍在缭绕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