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很长一段蜿蜒曲折的通路，逐渐向上行进。通过出口时，眼前豁然开朗。
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是一片开满春花的原野。
久违的阳光温暖柔和，徐徐微风吹拂，没有寒冬的凛冽之气，却似阳春三月一般舒适宜人。
原野相当广阔，红的、黄的、粉的、紫的，大的、小的、单一朵的、一簇簇的、成串成串的花朵散布在绿色草原上。空气中飘荡着草地的清新和花朵芬芳馥蜜的香气。
“真美。”
“是吧是吧？今天可是获得了特别批准，可以在这阳光底下无忧无虑玩一天呢。”
说完，希欧躺倒在草地上大大地舒展身体。
“我们原先是在地下？”
因为从未离开过室内，所以一直以为是在某栋建筑内。
“呃……嗯嗯，是啊是啊……大概是吧，其实我也不清楚啦。管它呢，现在能出来，就好啦。”
希欧含含糊糊的答了，又突然站起来正对着我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玛欧，你放心吧，老爸和我都跟实验区的老板沟通好了，今后再也不做什么乱七八糟检测了。我们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等老爸打点好外面的事情，就一起回家！”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们跑一跑，看谁先到那丛雏菊边。”
话没说完，希欧就抢跑了。我马上跟上去。
说着，闹着，跑着。爬上小坡，跨过溪流，绕过小湖。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以前，爸爸、妈妈也带我出门游玩，景区、公园、大自然，就像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郊游。可是，我从来没跟希欧一起出过门，因为我们是不能同时出现的双胞胎。
在外面的世界，有希欧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希欧。我们只有一个身份。
能像今天这样，在四野无人的自然里，两个人一起玩耍，之前从未想过。
如果能一直这样，那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玛欧，怎么样，这也是‘新年礼物’哦。”
“嗯，很开心。”
“喂喂，开心不是这样的语气，要微笑哦，微笑，嘴角上扬，笑眯眯地说出来啊。哈哈哈哈哈……”
希欧在花丛里展开双臂明媚地笑——
砰！
异响——枪声！
他应声倒下。
“希欧！”我上前查看。
鲜血从希欧左手上臂喷涌而出，眨眼就染红了整个臂膀。
“赶紧止血。”我撕破自己的衣服，帮他包扎。
希欧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直冒冷汗。
“没……没大事……擦……擦伤……而已……见鬼……还真疼……呼……呼……”
我迅速处理完毕，伏低身体警戒四周。
哪里来的？有人在瞄准我们？哪里？从哪里？
砰！
第二发。
高速飞来的子弹正对着我的面门，却没有击中，直接蒸发了。
我发动了能量光球，形成致密的能量防护罩，以自己和希欧为中心，抵御攻击。
我越来越能操纵自己的魔力了。
依然看不到魔法阵，依然不知道自己发动的到底是什么魔法，但这些都不重要。
我只知道，自己体内充盈着魔力，只要凭意志来释放就好。
之前，能量从身体放出后，就会不断向外膨胀。现在我渐渐理解了控制能量辐射剂量和速度的窍门，只要稍加控制就能维持一定规模。
与电的魔法不同，这是一种专属破坏的力量。破坏有形之物，破坏物质结构，甚至打碎分子内部化学键。
砰！
第三发。蒸发了。
“是……是敌人……玛欧。对不起，我太天真了……他们……他们跟我说……现在是假期，这里不会有人……可是……错了……有敌人……敌人在！”
“敌人？”
“是……是的。只要一离开‘实验区’，非绿魔法使就是猎物。这里是‘猎场’，他们在狩猎魔法使！”
“是什么人？”
“敌人！是敌人啊！”
砰！
第四发。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搞糊涂了。
“啊，别管那么多了，玛欧，是敌人，干掉他们，你可以的！”
“干掉？”
“杀死他们。”
“不能轻易杀人。”
“啊？这，这可是敌人哎，杀人不眨眼啊，差点把我杀了，还想把你杀死。你反击一下，干掉他们有什么不对的？”
不是这样。
爸爸说过：玛欧，你具有远超过一般人的力量。将来，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你将面对自己或他人的生死抉择。你要牢牢记住，朋友也好，敌人也好，并不只是一个符号。每一个人生命的份量都同你自己的一样重。所以，万一你需要作出决定，要不要杀死谁的时候，请你记住一句话“千万千万，不要轻易杀人”。如果不得已非要做的话，就必须做好背负一条性命重量的觉悟。
所以，希欧总是会不断提醒我“不能轻易杀人”。
现在的我，可以轻易杀死隐藏在某处的狙击手。只要朝那里丢个能量球就行了。
但是，没有必要。他，或者他们，已经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为什么还要特地杀死他们？
“喂喂，快动手啊，玛欧。你有这份力量，就不要一味防守嘛。”
“希欧为什么想要杀死他们？”
“啊啊？这什么奇怪的问题？在战场上杀死敌人不是天经地义？不杀掉，留着过年吗？”
“可这里不是战场。”
“别傻了，玛欧！现在，对我俩，这就是战场！你不动手，到头来就是我们没法活着回去哦！”
希欧受伤的情况似乎缓解了，他很有精神地坐了起来。
砰！砰！砰！砰！
连续多发子弹又消弭了。
“不，没事，他们伤不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我已经可以控制防护罩随身移动了。不会失控。
我的身体状况良好，而且魔法越用越熟练。
“喂，玛欧，玛欧……你是怎么了？一个月前，在第3小镇，你不是大开杀戒吗？现在，你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不，那时，我也没有‘轻易杀人’。”
“嘿嘿，那是狡辩。你想没想过，雷暴魔法摧毁的建筑下，压死了多少镇民？你摧毁的装甲车和移动武装设施里，死了多少军人？你的双手，早就沾满鲜血，洗都洗不干净了啊！”
这……
XXX是希欧，他是希欧。
“那是失控和自卫。不存在主观杀人的意志。”
逻辑上，受牵连被杀死与刻意被杀死，是不同的。
“可是，你失控和自卫的时候，并不在乎会有人因此受牵连，对吧？你甚至想都没想过会有人因此丧命，对吧？其实，你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生死，对吧？
那现在这种场合，你又何必被是不是‘轻易杀人’这种语言所束缚呢？是不是‘轻易’难道不就是一种自我认定吗？
你摧毁装甲车的时候，轻不轻易？军人难道不是轻易被你杀死了吗？
现在，你把那些狙击手杀掉，不也可以解释为‘无奈地进行自卫’吗？
杀不杀，仅仅就是你想不想，无关其他。
即便，以前老爸说过什么，或者我说过什么，那也只是在家里那种绝对安全放松的环境下说的。一旦放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那种轻飘飘的论调只会害死你。
所以，你遵守着某种诺言，真的是因为在乎那几条性命吗？”
希……
XXX他确确实实是希欧。
我混乱了。
脑海中，两种意见不停地纠缠盘旋。
“玛欧，不要轻易杀人。”
“你的双手早就沾满鲜血，你在乎人命吗？”
“不要轻易杀人。”
“你在乎人命吗？”
“不杀。”
“在乎？”
……
……
最后，回荡出一个词——“怪物”！
“希欧，我，是人吗？”
希欧愕然地看着我，随即微笑地说：“不是啊，玛欧！你不是人，你是超越人类的存在——你是神之子！”
希欧也觉得，我不是人。
所以我不悲，不喜，不怒，不伤。我对人的死活，并没有一丝在意。
怪物——怪物——怪物——那个尖锐的叫声反复回荡。
见我杵在原地发愣，希欧轻轻上前抱住我，在我耳边嗫嗫细语：
“玛欧，你不是人，所以不用遵循人之理。如果你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照我说的去做。应对人类的决定全都交给我，你只要用你的力量去碾压一切就够了。”
香甜的气息飘来，我决定了。
能量罩开始膨大，发出刺眼白光。球体表面出现一道道噼啪作响的宽大电流，很快像开花一样，从中心伸展而上继而向四面八方蜿蜒射出。
燃烧，蒸发，一切均被破坏殆尽。
春花不复存在，溪流消失无踪，原野化为焦土。
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敌人”想必也在刹那间被消灭了。
“好诶，玛欧，干得好！希欧鼓掌欢呼。
“可是，全毁了。”
“关我们什么事？是他们的错啦！他们不动手，我们也不会反击。自卫反击的时候，谁还管得了保护环境？要赔找他们赔啦。”
“他们，是什么人？”
“啊哈哈哈哈，什么人都好，根本无所谓啦！只要是敌人，就认真干掉他们。”
砰！
枪声。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持续响起。
“哎哟哎？还不死心啊？玛欧，蟑螂们又来了哦。动手吧。”
“嗯。”
魔力！
在心中呼唤，力量就开始灌入身体。渺小的躯壳在力量的冲击下，几近粉碎，但力量迅速加固身体的强度，使其能承受如此庞大的压力。
发射！
这次是直线，如光之箭般射出无数道箭光，尽可能密集，尽可能远地射向全部方向。
咔、咔啦、咔哩咔啦……哐啷啷啷……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眨眼间，风景变了。
就像换了布景，原野消失，眼前是海边的沙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