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艾利奥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后，突然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我说：“少年，你过关了。我们来谈谈吧。”说罢就启动飞行装置，呼啦一下飞走了。
其余四人则站在原地没动。
“快跟来啊，别管他们。”艾利奥用扩音器呼喊。
我展开大号光翼飞起，眨眼就追上了他。
来到一栋造型诡异的建筑，看起来像个小丘，表面又极不平整，是一片片足有教室那么大的巨型鳞片状石片堆叠造成的。
靠近后，看到巨鳞阴影下有数个黑漆漆的洞口。我跟着他进入其中一个洞口，眼前出现一个不成形的房间。
说是房间，由于看不到方正的墙壁和天花板，只能看到凹凸不平的鳞状壁面，所以更像是在一个曲折的山洞里。虽然是山洞，照明还是充足的。
有两名魔法使正坐在石块造型的凳子上，等着我们到来。两人都穿着遮盖面部和身体的灰色长斗篷，看不清模样。
魔法正在发动，我能感觉到。
艾利奥也随意找了凳子坐下，我收起光翼面对着他。
“啊，咳咳……”艾利奥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说：“玛欧，你的强大我们见识过了。现在，我有个提议：加入我们魔研吧？”
我拒绝！——虽然我很想一口回绝，但是这么做显然不明智。
“我想先见到希欧。”这才是目标。
“你先加入我们，才能见到他。”
“不见到他，我不能决定。”
“你不决定就见不到他。”
“见不到他，我就无法决定。”
……
“好吧……其实希欧他……已经加入我们了……”
“是吗……”我又想起妈妈的话：为了达到目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撒谎。
但是，除了那毫无可信度的语气外，没有证据证明这是谎言。
“但是，我是否加入你们，要等见到希欧再决定。”
“唉？听说你是个什么事情都‘为兄论’的超级兄控弟弟，没想到这么有主见？”
“我只想见到希欧。”其他的，随你怎么想。
“少年，听好，我们魔研跟天空树搞的集中营可不一样。在这里，魔法使是‘主人’，不会被拉去做惨无人道的实验。一切皆自由，想重新回家生活都可以办到。怎么样？加入我们的话，根本不用害怕天空树搞迫害喽。”
虽然我不想听他吹嘘，但是脑袋里突然蹦出“好像很不错”的感觉。是这具身体的“脑”这个器官产生的认知。
见我沉默不语，艾利奥继续滔滔不绝：“我们可是有‘特权’的。统合会首脑、议事代表、各市市长、市政首脑、各地富豪、企业家、银行家、金融首脑、大法官、大律师、校长、院长、警长……会不会生出‘非绿’的孩子？这些孩子该怎么办呢？处理别人的孩子尽管凶、尽管狠，可是轮到自己，却都想网开一面。所以，表面上喊得大声‘非绿要隔离保护’，背地里动用权力、金钱、人脉以避免自己的孩子被隔离。到最后，一切都交汇到这里——秘密结社·魔法研究社。
我们帮助这些孩子免于被隔离，同时得到他们背后的力量。”
原来如此，似乎很不错，很有道理，很厉害——“脑”中源源不断地冒出这些感觉整个人都沉浸在肯定的氛围里。
不是“我”的想法，是身体的想法。现在我已经很清楚了，我是我，身体是身体。就像艾利奥操纵的机器人，我在哪里操纵着这具身体。
我曾因为认知到这种解离性而不知所措，但现在正因为彼此不同，意志没有轻易受到影响。
这具身体的“脑”完全受我的意志控制，但现在“脑”之所以会产生“额外的想法”，是魔法导致的吧？
出发前，查理曾告诫我：精神系魔法的本质，是对人的脑进行干涉或控制。
我曾在资料上学到过，人的认知、意识、意志、感觉、情绪，一切精神活动都是脑内细胞、化学物质、神经生物电等相互作用的结果。如果向脑内注射多巴胺，就会出现快感，注射布苯丙胺会致幻，注射苯二氮䓬类制剂能抑制兴奋，使人忧郁。如果使用电流刺激脑不同区域，就会增强或减弱该区域相关功能。
“精神”虽然捉摸不定，但本质上由“物质”的大脑决定。
从查理暧昧的表述推测，精神系魔法很可能是通过“脑内化学物质生成”、“生物电刺激”或“加强、解离脑细胞之间的联系”、“控制脑实质的空间和压力”等物理方法来控制精神。
所以，这是利用精神系魔法试图让我认同“魔研”的优秀？
魔法的效果并不强烈。
不过，我还是非常诚恳地点了点头。
艾利奥——不对，从这语气来看，是某人通过他在与我对话——满意地咧嘴一笑：“你同意加入我们？”
“先让我见到希欧。”
“唉唉唉唉唉？为什么没被洗脑？”哇哇乱叫的应该是艾利奥本人：“我就说精神系魔法不行！还是要真刀真枪真家伙才行！”
“蠢蛋！”耳机那边的吼声大到漏了出来，艾利奥被教训了一顿，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你，你，你听着，我，我，我们没使用什么精神系魔法……没有，什么都没有！”
撒谎到语无伦次了。
“可以让我见希欧吗？他在这里的话，应该不难办吧？”
艾利奥跳过回答，继续劝诱：“要不然，你们俩一起留在这里？不加入也没关系，只要不再回天空树那边就好。”
“我得先见到希欧。”
“会的会的，肯定能见到，他就在这里。但什么时候见，嘿嘿，看心情喽。你这么不配合，可不好办啊。”
果然很难。
看着艾利奥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决定速战速决。
下一刻，三把光剑精准地架在现场三名魔法使的脖子上。
稍微切削了他们一点点头发、衣领和铠甲，只能说抱歉了。
“用你们三个，能换希欧吗？艾利奥，在这里，你重要吗？”
用人质换人质，妈妈的漫画里有这样的情节。
”啊……”艾利奥张大了嘴巴，惊恐到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遵照耳机指示答：“好。”
很快，我见到了希欧。
他被两名武装军人控制着，从这个扭曲房间的幽暗深部走出，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确确实实是希欧，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发色，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身形，外表无可辩驳。
他体内也有魔力流动着的感觉，与实验区时截然不同。但是，因为没有参照，我也无法判断这是正常现象还是虚假的指征？
“希欧。”我走上前去。
“喂，小子，不要过——”话音未落两名军人就被气浪轰飞了。
在微小球型封闭空间里不断注入能量，空气分子就会高速运动，温度急速上升。打开定向开口，高能空气就会朝一个方向猛烈喷出。类似于“空气炮”。这是我从刚才的双重光之壁学来的经验。
艾利奥几人继续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希欧，我是玛欧。不用害怕。”我迅速切开希欧身上所有的束缚。
“玛……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相同的声音，却透着歇斯底里的恐惧。
“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希欧强烈地颤栗着，只会重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艾利奥忙接话说：“不是啊，不是我们！我们找到他就是那个样啦，是天空树干的，对！绝对是他们干的！”
“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
“医院，对对对，中央市的春-仲景医院，一个月前他被遗弃在那里，身受重伤，是我们救了他。”
一个月，正好是从幻境回来那会儿，查理从我手上接过希欧，说会治好他。
时间完全正确。
现在，一个“希欧”在实验区查理那里，一个“希欧”在魔研这里。
果然，有一边在撒谎。
我扶希欧在石凳上坐下，转身将艾利奥以外的两名魔法使轰飞了。
要是他们对希欧施展精神系魔法可就麻烦了。
“喂，你这是干什么？”艾利奥抗议。
我无视。
“好啦，现在你也见到哥哥了，不考虑考虑加入我们魔研吗？毕竟我们也算是你哥哥的救命恩人，他自己也同意加入我们哦，虽然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家伙啦，哈哈哈哈……”
隐约能听到耳机里又传来“蠢货”的骂声。
如果真如他所说，也许我确实要考虑考虑。
“你说能让我们‘回归正常生活’？”
艾利奥没想到我会问他，愣了一下，笑嘻嘻地回答：“小事一桩，我们多的是办法。
魔力检测虽然是天空树推行的法案，实际执行人却是军方。只要修改检测记录，即使检出‘非绿’也没关系，上交的记录文件依然是‘绿色’。当然我们不会滥用这种特权，只有‘客户’的孩子才能享受。
‘客户’的孩子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了魔法引起的事件，我们也负责处理。比如魔法失控不小心烧死了同学、毁坏了建筑、炸掉了车辆之类的，我们会伪装成事故隐瞒过去。
即使被天空树抓住了，我们也有办法把他‘替换’出来，让‘替死鬼’去集中营，他就用‘替死鬼’的身份在阿托亚生活。
权力、金钱、人脉暗流交汇之处，‘规则’不值一提。
怎么样？少年，你们的未来在这里。”
“可是，我们既没有权力，也没有金钱和人脉。用你的概念，我们不是‘客户’，为什么你希望我加入你们？”
作为人形传声筒的艾利奥用非常不合他性格的声音说：“因为力量。你拥有超乎常规的力量。强到一定程度，权力、金钱、人脉都拜倒在力量面前。”
“原来如此。”露骨到毫不掩饰。
说是回归正常生活，其实只是成为他们的一件武器。用不到的时候伪装成“人”活在人群里，用得到的时候必须“服从命令”。
并没有把人当成“人”。
“希欧说愿意加入你们？”我看着抖成一团的希欧，轻轻抬起他的脸。黑色双眸对上我的视线，眼里满是陌生与恐惧。
“是啊，你哥哥可是明白人。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我拒绝。”
“为什么？这么好的条件都不动心？你哥哥也希望你跟他一起加入呢，对吧？希欧？”
后半句突然用扩音器说出来，希欧吓得“腾“地站起来，说：“是、是、是、是、是的……玛、玛、玛、玛、玛欧……加、加、加入……”
魔研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脱了力气坐回凳子上战栗不已。
“希欧状态不好啊，玛欧。你知道为什么吧？只有我们能帮助你们，你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
我再度确认，手里的装置显示为“×”。
他不是希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