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黑洞洞的深井里，想着所有可能性。
地下五层消失了。
这个深度，的的确确是地下五层，可是除了土石还是土石，完全没有地下设施的影子。
为了防止出错，我反复确认，好几次回到三层、四层，在不同的区域往下打洞，可结果都一样。地下五层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彻底地消失了。
魔法？
是被军方的人消灭了吗？还是用魔法隐藏起来了？
消灭应该不太可能，从众科研人员的口气来看，地下五层应该是相当重要的地方。不然，查理也不会在那里负隅顽抗。
如果是被魔法隐藏起来，要怎样才能找到？
离开深井，回到地下四层，思考对策。
“他来了。” “果然来了。” “做好准备。”
——听力放大的效果还没有撤销，遥远而细微的说话声传来，清晰可辨。
“目标确认！” “定位完毕！”
“攻击！”
有什么极速接近。
“刺啦”——击中光之壁—— 一束光，莹白光迹中带着橙红色，是某种能量型武器，跟千针刺类似。
光之壁开始吞噬这股能量。能量与能量相较量，爆裂出雷光电火。
下一瞬，又一束光射来，与前一束偏差十度射在光之壁同一点上，呈现出刺眼的蓝白色。
紧接着，无数根两种颜色的能量光束交替，皆以些微的角度偏差射过来，全部命中同一点。
是想集中力量一点贯穿吗？可是就凭这点能量，恐怕连一个点都穿透不了。
我径直向前走，就像将伸长的伸缩棒推回去一样，顶着光束群强行往前。
遇到墙壁，吞噬墙壁。
遇到桌椅，吞噬桌椅。
遇到橱柜，吞噬橱柜。
遇到门窗，吞噬门窗。
……
在地下四层的设施中，制造一条笔直的通道，直到魔法师们眼前。
“他在靠近！啊啊到了！”
“阻止不了！完全没有用啊！”
“合并！合并！集中！”
蓝白色光束融合成一束，粗细倍增，相互叠加变得更刺眼、更炽烈。
“激光炮！”两名魔法使大叫的同时，另有两名魔法使也出声：“阳电子炮！”
橙白色光束也拧成一股，与蓝白光束平行射来。
合四人之力集中于正面，试图击穿光之壁，但是在我看来杯水车薪。这点攻击完全没达到光之壁的吞噬极限，连补强都不需要。
我继续向前，逐渐逼近众人。
“怪、怪物！”
“天哪，魔鬼！”
“恶魔！”
“违背真理！”
……
“攻击！攻击！”
“电磁炮！”
“炽光炮！”
“等离子炮！”
“干涉物质波！”
现场其他魔法使一起发动攻击，魔法阵的光辉此起彼伏。
却没有任何作用。
力量完全不够。
我的头顶和两侧、身体四周、光之壁外围逐渐出现肉眼可见的球型分界面，一个、两个、三个……十几个、几十个。注入能量操纵空气，几秒时间气体分子能量陡增，温度和压力都异常膨胀。
空气炮——发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连续发射！
尽管有人改变攻击方向来迎击，但顶不住空气炮数量惊人、威力巨大，即使破坏了眼前的，也源源不断地发射过来。
“啊啊！”
“哎呦！”
“啊——”
“呜！”
一瞬间，魔法使全灭。
并没有杀死，只是轰飞。要杀死的话，战斗早就结束了，可是完全没必要。
现场安静下来。我调动听力，收集更远处细微的声音。
“莱昂队长，失败了！”
“什么？那里可是有八名高能攻击型魔法使，一眨眼工夫就失败了？”
“面部识别确认，是那个红色魔法使——红-N012 玛欧·杨！”
“他不是被带走了吗？怎么可能回来？而且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可恶，魔研的人都在干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让我们的人继续攻击吗？”
“开什么玩笑？这种怪物是不可能打得过的……但是必须想想办法，少将那边应该很快就结束……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这位队长的惊叫，此刻我已然出现在他眼前。光之壁无视任何物理障碍，迷你光翼提高速度，直线移动到此，仅几句话的功夫。环顾四周，现场所有军人都在说话间悉数倒地不起。
“你你你——”
噼、啪、嚓、咔……我用千针刺轻轻破坏了他身上能看见的所有武装。
“不要轻举妄动。”
警告过后，眼前这个高挑瘦削、眼神精干的男人放松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反抗。
“地下五层去哪里了？查理在不在那里？”
“没错，就是因为查理·孙，地下五层被魔法隐藏起来了。”莱昂没打算敷衍，直截了当回答。
“希欧·杨在那里吗？”
“希欧……杨？”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莱昂反问道：“是你那个双胞胎哥哥？他也在实验区？不，我不知道。”
很奇怪，希欧也在这里两个月了，科研人员和军人却都没关注到他，到底是为什么？
“怎样去地下五层？”
“嘿，怎么可能去得了？那是空间系魔法，消失的空间到底去哪里了，根本不可能知道。”
“你刚才说‘少将那边快结束了’，是那位罗米少将？他在干什么？”
“在第五层消失前，罗米少将已经带着人手进去了。只要少将镇压住查理等人，很快就能恢复。所以，尽管去不了，只要在这里等，第五层自己会回来。”
“你怎么能肯定查理会被镇压？”
“哈，他就是个秘书，外行。真正有威胁的人已经死了，靠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抵抗。他除了封闭实验区、隐藏第五层，还能干什么？垂死挣扎罢了。”
就像印证队长的话，眼前一台屏幕突然切换，出现了新的画面。
画面中，巨大的纯白空间被一片片鲜血浸染，许多人因受伤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高度武装的军人持枪林立，保持着戒备姿态。十几名魔法使小孩跟随在这些军人身后，等候指令。
空间深部，一台台“睡眠仓”似的设备整齐地排列着，与一个月前见过的样子别无二致。
其中一台“睡眠仓”前，站着三名军人和四名魔法使。为首的军人年纪稍大，留着修剪整齐的络腮胡，魁梧的身躯穿着款式略有不同的陆战迷彩服，正准备开启仓盖。
“啊，是罗米少将！成功了！他们成功了！”莱昂得意地说。
“砰”——我用空气炮把他打昏了。
画面中仓盖打开，罗米粗暴地将里面的人一把抓起，就像猛禽叼住了羊羔。
尽管距离遥远，尽管画面分辨率有限度，尽管部分被遮挡，我还是看见了！
希欧！
心念一转，身体已经移动。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做了什么，已经转移到了方才画面中的现场。此时此刻，我正微微浮空站在拽着希欧胸襟的罗米身后。
“放开他！”
出声的同时，空气炮接连发射。
罗米和众人应声轰飞，希欧安然无恙——本该如此。
不料，眼前的一切却丝毫没有改变。三名军人和四名魔法使稳稳地站在原地，希欧依然被拽在罗米手里。
因为我的突然出现，现场所有军人和魔法使都全身紧绷做好攻击准备。
罗米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哈哈，哈哈哈哈……红色的也来了……哈哈哈哈哈……两个都到齐了……”
罗米大笑着转身面向我：“不是只有你有防御罩……嘿嘿……你在找这个？”
“希欧！放开他！”
“那就要看哪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罗米手一松，希欧“唰”地滑落，没落到地上，被罗米一把抓住了脖子。
“啊……”发出一声闷钝的惨叫，原本双目紧闭的希欧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向我看来。
“希欧！！！”
罗米加强手上的力量，紧紧掐住希欧的脖子说：“这就是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有。而你，已经失控了。我们——人类——不需要你们这些异物。
现在，由你来选择——是由我来掐死他，你活下去？还是你去死，让他继续活着？”
极度残忍！
希欧的脸色变得通红，渐渐发紫，很快就会支持不住。
“放开他！我会死！让希欧，活下去！”
不用犹豫。
解除光翼，我轻轻地落在地上。
虽然是狗血到连妈妈漫画里都不会出现的剧码，却不得不进行下去。事已至此，我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和选择权。
大家说得对，希欧的事，对我是致命的。
就这么办吧。
我撤销了体内循环流动的几股力量，让身体彻底处于无防备、无抵抗的状态。
光之壁，收缩！
让自己的力量杀死自己。
一瞬间，身体被光之壁吞噬，分解得一干二净。光之壁失去了提供力量的媒介，收缩到极致后也随之熄灭。
我，由世间，退场。
“啪嗒”，希欧被甩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玛……欧……”艰难地呼唤着，泪水在脸上肆意蔓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导入正轨了！！！”
罗米的狂笑，响彻地下五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