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地下五层全部镇压完毕，请指示。”
“好。实验区一切事务都由我接管，你们先安排人手清理现场。”
“请问人员怎么处理？”
“死了的按流程处理，还有口气的先关起来。”
军人指了指希欧问：“他也一样处置吗？”
罗米不屑地说：“没用了，一样处置。”又问：“查理怎么样了？”
军人回答：“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正在抢救。”
“可别让他死了，还有很多事要从那颗脑袋里挖出来呢。找到资料室了吗？”
军人摇摇头：“暂时还没发现，也许被魔法隐藏起来了，还需要时间。”
罗米冷笑一声说：“不着急，有的是时间。碍事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知道秘密的人也落在我们手里，找到答案那是早晚的事。哼哼。”
军人们行动起来。很快，包括希欧在内，现场被击倒的魔法使们被押送到地下五层数个房间关起来。
由于人手不够，房间里除了希欧，其他魔法使大多受伤奄奄一息，军人们设定门锁后就离开了。
稍微等待了几分钟——“咔嚓”。
门打开，我走进去，再把门关上。
“希欧。”
听到呼唤，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的希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那脸上满是憔悴，那眼中满是绝望。
“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儿揉了又柔：“玛欧？……玛欧？……真的是玛欧？”
“是的，我回来了，希欧。”
我刚走上前，希欧就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呜呜……玛欧！你没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边呜咽，一边高兴。
我也抱住他，摸摸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小时候，希欧摔跤了，妈妈常常会把我们俩一起揽到怀里，一边摸着头一边安慰。我摔跤的时候，希欧则会第一个抱住我。
“可是玛欧，刚才是怎么回事？是障眼法吗？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你被光之壁吞噬了的样子。”
等情绪稳定下来，我们俩坐在地上讨论。
“没错，的确被吞噬了。可是我再造了这个身体。”
“再造？这都能做……玛欧，你果然是神之子啊！”
其实幻境那次已经做过了，希欧昏过去了不知道。
杀死自己——在答应罗米的时候，我就计划好了——我的身体根本无所谓，无论什么时候被破坏，都能轻而易举地造出来。
这只是一个终端，一个联系“我”和这个世界的人形媒介。
从这意义上来说，我已经是“不死之身”了。
“希欧，你知道这个‘实验区’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咦咦咦？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不是老爸朋友的设施吗？”
我看着希欧的眼睛，眼神清澈直率，黑曜石似的瞳仁正温柔地回望过来，看不出丝毫谎言的迹象。
“不对，被骗了。这里是第0市。”
“第0市？那是什么？”
“希欧还记得大家时常讨论的，如果魔力检测结果不是‘绿色’的话，会怎样吗？”
“唔……大家说的……会被送到某个号称‘隔离保护’，实际上残害虐待的地方？”
“正是。第0市，就是天空树集中所有非绿魔法使的地方。”
“怎么会！”
希欧满脸震惊，眼眸里满是疑问和不解。
“所以，兜兜转转我们最终还是落到天空树手里了……”
我点点头：“当初是谁告诉你，这里是‘爸爸信赖的朋友的设施’？”
希欧皱了一下眉说：“这个嘛，其实就是——老爸！”
“不，不可能。如果爸爸要把我们交给天空树，七年前就可以这么做了，也不用特地收留纱丽。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哎呀哎呀，你说得对。”希欧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嗨，现在想起来，的的确确是被骗了呢。
唔……魔力检测那会儿，我受人帮助逃走了。之后，不是曾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吗？两天后接到老爸电话，说我们俩都暴露了，天空树要逮捕我们。可是他都安排好了，让我回家跟你一起到‘可信赖的朋友的研究设施’躲一躲。
谁知我回家，一个人都不在，老爸、老妈、纱丽和你，全部不知去向。正当我纳闷的时候，你就踏着天雷地火出现了。”
“所以，那通电话……”
“嗯嗯嗯，假的，绝对是假的，一切都布局好了。啊，真是气死人了！”
“到底是谁带我们到这里的？”
“哎呦，我不知道啊。那天你晕过去后，不知为什么，我也觉得特别困，很快就睡着了，醒来就已经在这儿了。查理跟我说，老爸拜托他照顾我们。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这里就是‘朋友的研究所’。”
查理？是否一切都跟他有关？他撒了多少谎？又知道多少真相呢？
这其中还有很多模糊的环节，总觉得不能连贯起来。
“希欧，你之前为什么那么信任查理？”
“啊，嗯……其实……查理是……老爸的学生。我……我去老爸的研究室时，受到他的一些帮助……所以就认识啦。”
“你从来没说过。”
“哎呦哎呦，是些说出来很难为情的事嘛，无足轻重不说也罢。”
“可是，查理又为什么在这里？”
“哎，谁知道呢。兴许是毕业以后就跑来工作了？我一直以为是老爸介绍他来这个‘朋友的研究所’工作，深信不疑呢！对了，玛欧，这里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魔研，艾利奥，假希欧，巨大机器人，核弹，巨鳞……我把这两天的事尽可能简洁地整理了一下告诉希欧。
“哎呀呀呀呀，我的真理啊，难以置信！这要是个游戏，这么多高难度关卡，通关一遍也不止这点时间吧？你真是越来越令人吃惊了呢。”
“这段时间希欧到底在哪里？要不是查理不让我见你，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查理没骗你。”希欧掀起上衣下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疤赫然显现，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了肚脐以下，就像躯干曾被劈开过一般。
“我的伤势很严重，内脏几乎都受损了，有些被压扁，有些断成几节，几乎必死无疑。为了救我，查理想了很多办法，魔法、外科手术，最后不得不动用这里的设备——∞机关。
这台设备利用某种原理获得额外的魔力，能修复魔法使的身体乃至精神创伤。但是，一旦进入便不能任意开启，否则很可能因魔力暴走导致爆炸。我想，这就是查理不让你见到我的原因……吧……”
查理救了希欧？这个人的行动逻辑让人看不明白。
希欧，没想到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是的，希欧跟我不一样，希欧只是个普通人，而我……
“啪嗒”，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掉落下来。
“好美啊……如此纯粹的泪，像宝石……”希欧看着我痴痴地呢喃，随后又猛然回过神，摸摸我的头发说：“哎呦，没事了，没事了。恰好到今天，治疗已经结束了。瞧，我这不是又活蹦乱跳的了嘛！”
“嗯。”我擦擦眼角点点头。
“对了，旁边的其他人也是在治疗中吗？”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是很有可能吧。”
“有可能需要治疗两三年甚至更久的情况吗？”
我想起叶海亚和大家的话。
“唔唔，这些我都不知道啊。玛欧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你和我一样，不认识他们吧？”
“看年纪，应该都是魔法使吧？我想知道在这里，他们到底是被拯救还是被虐待？”
“玛欧，你真是太过善良。”
“咔嚓”，门又被打开，两名军人过来查看情况。
“咦？这是……”
“砰”、“磅”，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就用空气炮把人轰飞了。
时间不多了，我得带希欧离开这里。
是的，希欧，眼前这个是真真正正的希欧。我看了一眼手里的超微型DNA快速检测仪，上面显示“✓”。
我自毁前，悄悄用空气炮将检测仪弹到通道里，因为我无论如何都要确认，他究竟是不是希欧。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
“希欧，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回阿托亚，一定有办法可以躲藏起来。”
我张开光翼，正准备打开向上的通路，希欧阻止了我。
“等等，玛欧。不能就这么走了。”
“咦，为什么？”
“你看看他们。”
房间里还有五名魔法使，七歪八倒地靠在墙角或伏在地上，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沾满血污。三人已经失去知觉，完全没有动静，剩下两人双目紧闭，只发出微弱的呻吟。
“我帮不了他们。”我治愈不了别人的身体。
“不，可以的！你可以的！我们可以的！”希欧突然变得有点激动：“玛欧，你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为什么要躲起来呢？现在，在这里，甚至整个阿托亚，谁能打败你？谁能限制你？”
我无言地望着希欧。
“你——和我——我们一起改变这一切！”
“改变？”
“驱逐天空树和军方的人，保护所有魔法使！今后这个第0市将是魔法使乐园，我们一起建立的魔法使国度！”
“我们能做到这些？”
“能的，玛欧。只要有力量，肯定能做到！现在的阿托亚容不下魔法使，回去了也没好日子过，一不小心就是拘捕、残害。你想想纱丽，有家不能回。你看看这里的魔法使，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玛欧，我想摧毁这巨大的桎梏和残酷的制度，打破这不公的命运。你能帮我吗？”
希欧缓缓地站起来，向我伸出右手。
我一把握住这只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