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有光线漏进眼睛的时候，忍不住侧过身就吐了。吐完全身疲乏又恢复到平躺的姿势，一点也不想动弹。
轻柔的声音徐徐地从上方落下，是安珀。
“醒了吗？感觉好点没有？”
温热、潮湿、柔软的触感依次滑过额头、脸颊和嘴角，安珀用湿手帕之类的东西轻轻为我擦拭。
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
“感觉糟透了。”
“你的药物反应真特别，药效一来就像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心律不到30，我几乎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安珀的语气没有一丝丝担心。
“差点就醒不过来了。”我心里充满了负面情绪，极力压抑着想要大吼大叫的冲动，问，“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安珀的脸占满了我全部的视野，脸颊两侧垂落的金发像幕帘一般封闭了脸和脸之间的空间，水晶般的眼睛在背光下变成深蓝。
她突然把头凑到离我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夹带着芬芳的吐息说：“我很中意你，成为我的同伴吧。”
这姿势，根本就是刚才塌陷房间内的翻版，只不过上下颠倒了。
就像童话故事中被美丽的魔物诱惑的人类，此刻身心俱疲意志力薄弱的我几乎要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是”了。
可是，脑中突然流窜出一道尖锐的噪音，像用尖细的指甲抓玻璃那样让人无法忍受，我打了个冷颤恢复了自我。
怒气也不知不觉溜走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对不起，我只想救出弟弟和同学。”
“哎——”安珀故意将失望表现得很夸张，迅速改变姿势拉开了距离。
“我就知道会这样。”她捋着散落的金发说，“你的精神构造与别人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
“你对自己的情绪有超过一般人的自制力，无论心中爆发了怎样的情感，都绝对不会失控，到一个适当的程度就会被遏制。这大概就是‘茶’对你没有效果的原因吧？”
“这、这样啊。”这是第一次听别人评价我的性格，之前我好像从来没有自我剖析过。但是，听安珀这么说，总觉得好像不是在夸我。
“你是魔法使吗？”安珀突然直截了当地发问。
“嗯，前不久才发现。”我决定贯彻诚实。
“莫非是精神系的？”
“好像是的。”
“好像？你没发动过自己的魔法吗？”
“这个……其实，我看不到自己的魔法阵。”
“咦？！”
安珀用一半吃惊一半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好几秒。
“好吧，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让我感到吃惊了，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安珀好像说服了自己，说，“既然是这种特殊情况，那我判断有可能你的魔法影响了你的精神，使你的精神具有某种特殊性。当你的精神受到刺激，魔法会不知不觉地产生作用，避免它受到伤害。你可以多留意一些，也许很快就能理解自己的魔法了。”
安珀没发现，她一语中的。
我并没有告诉她，我有“精神系魔法免疫”的能力。之前我对自己的这种能力是如何发挥作用的百思不解，但是经安珀一说似乎明白了很多。
只不过，即便明白了，那也还是一种毫无攻击力和实用价值的魔法，至多在特殊情况下保护一下自己的精神世界，以及让自己不那么容易受毒品的控制。
“不过，‘星光’的效力终究还是有效的啊。”安珀说出了我同时在想的结论。
“你体验到了什么？”
望着安珀像是稀松平常地聊经验似的神情，我略微反感地想说“忘了”。但最终还是克制地说：“和你一样，我看见了‘星光’。”
“好无聊。”
“你还指望我看见什么？”
“还以为你这种特殊的精神构造会看到些特别的东西呢，乐园也好、地狱也好，不应该和我一样是那些无趣的幻景哪。”
“抱歉和你一样。”
我一脸诚实地撒谎了。
“但是，我有点高兴。”安珀话锋一转，用截然不同的轻快语气说，“这样一来，你就完全属于‘这里’了。‘外来者’的你让我感到不安，但现在不安因素已经被清除了。放心吧，‘星光’是我给你的，接下来我也会负起责任来的。待在我身边吧，你弟弟他们的事我也会帮忙的。”
感觉，被包养了。
“可是，我不想留在这里。来这里是为了和弟弟他们一起离开，所以，我并不想被药物控制。”
安珀发出了“呵呵”的轻笑，仿佛在嘲笑我想得过于轻巧似的，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离不开的。”
“我知道难于登天，但是不竭尽全力试一试我没法死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珀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晃着，说，“有些事情你恐怕还不知道。要找到你弟弟他们也许并不困难，但是没人能离开这里，所有人只要被送到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
“为什么？现在不正是魔法被解禁的特殊时期，趁着混乱蔓延难道不能找到机会？”
“不，你错了。根本没有机会，只要‘老板’还在，对第0市魔法使们所下的多重‘诅咒’就不会解除。没有‘老板’的允许，离开就会死！”
“诅咒？老板？离开会死？”突然又冒出一大堆关键词让我找不着北。
“这是防止‘财产丢失’的多重保险，对‘老板’来讲，第0市的魔法使就是他宝贵的财产。这是我们这些‘被选中的人’才清楚知道的事实。”
“把人当作财产？真是危险的想法。”
安珀笑了笑继续说：“在这里，我们并不被当作‘人’来看待。死还是活都无所谓，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被允许拥有‘自由’。这里是禁闭我们的牢笼，其唯一的作用就是禁止我们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