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特城。
卡尔在前几日一战之后住进了医务区，随后数次接受检查、处理伤口和包扎，直到今天才大致确认没事，到了可以下床的程度。
“多谢。”
“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虽然知道不止是一个人的功劳，但他还是向旁边的医侍道了声谢。
从医务所出来，他打算直奔战术统策部，因为不久前开始全城戒严，搜寻亚伦教残党，包括主教罗伊和圣女莉迪娅在内的所有人，如果有消息必定会第一时间传递过去，所以塞琳娜也可能在那里。
想到前两天……
当时竟然差点死在一个小女孩手里，这简直是卡尔一生的耻辱，还有那个黑袍的男人，破坏了塞琳娜的宴会，还杀了这么多人，必须要讨回一个公道才行。
“嘻嘻嘻。”
耳畔传来嬉笑声，但他回过头却发生身边没有一个人。
错觉吧……
自我感觉是错觉，或许是上次那条黑蛇咬了一口，致幻力又发作了，除此之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于是他转过身，继续前进。
“嘻嘻嘻——”
“谁？！”
又是同样的声音，又是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卡尔迅速开始警惕。
“唉，你居然不认识我？真是奇怪呐，明明不久前才见过一面，忘得这么快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这个声音非男非女，它说自己见过他，卡尔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相识过这么一个人。
“既然认识为什么不敢出来当面谈？我可不认识你这种人，鬼鬼祟祟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不对，我可不是人。”
“什么意思？”
“想知道？我现在塞琳娜房间……”
“你说什么！”
“塞琳娜的房间，塞琳娜的房间，塞琳娜的房间，怎么样？听清楚了吗？反正最近挺闲的，要不要我再说几遍？”
再次闻见嘻嘻嘻的笑声，显然这是那个家伙的恶趣味，旨在激怒卡尔。
果然——
“给我等着！”
阳光照入窗台，让哪怕一缕尘埃飘起都能看得很清楚，整个屋子里洋溢着安静祥和的气息，忽然房间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只是经过的脚步声吗？
事实证明并不是。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房间被打开，然后露出了一张脸。
那个人自然就是卡尔。
一眼浏览整个房间，他便知道里面不会有人，预想中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切，被耍了……如果让我知道那是谁，绝对饶不了他。”
刚准备回头离开，却又听见了那个讨厌的声音——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急着离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说过了吗？并非人，在下只是一把剑而已……一把刚刚从混沌之眠中醒来，逐渐开始适应这个世界的剑。”
“剑？魔剑？”
卡尔立刻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那个长条形木盒，那是「它」目前的栖居之所。
“你的反应有点迟钝，但勉强过关，如果生在我出世的那个时代会死得很凄惨，你应该庆幸这个时代的和平。”
“为什么你可以说话？大巫师阁下的封印应该还没有被撼动才对。”
伸手触摸一下就能感觉到那位大人留下的强力封印，显然并没有失效，且短时间内随着封印的固定反而还会增强，那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纰漏是必定的。
原以为施加过封印就可以万无一失，现在看来还是不如想象的那么完善。
如果任凭这个家伙说话，很难想象到最后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必须承认封印很强力，封印我的那个家伙也很强力，但有些东西却不是单纯封印可以阻碍的，比如心灵的力量，或者说……灵魂之力，况且封印者并没有在这个封印上下很多功夫。”
“你是说巫师大人失职了吗？”
“巫师大人？或许吧。封印只能禁锢我的身体，却不能锁住我的灵魂，况且我也未曾想过要反抗，否则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自由，反倒是你，觉得自己自由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有很大的关系——不思进取，屈服在一个女人脚下，自以为自己现在很好，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过往，这样的你……自由吗？”
不思进取么……
第一次听到有人……有剑这么评价自己，卡尔的内心翻云覆雨。
五年来，他一直在很努力地练剑练剑练剑，期待有朝一日可以「——」，但是现实的回答很简单——
你变强了，但是你还不够强。
世界的束缚、道德的束缚、人类的束缚……以及自身的束缚让他无力反抗。
怎样可以打破这样的僵局？
没有答案。
世上有些事就是这样，有的看起来很容易，解决却艰难，有的很难摆脱，但是只要放开自己内心的束缚，曾经的问题就会变得不再是困扰。
而他，似乎是前者，又像是后者……
亦或是二者均占。
卡尔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了头，问：
“你是女人？”
“NoNoNo，我并没有性别……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在下很好奇。”
“因为我觉得你跟女人一样啰嗦。”
“……”
竟然无言以对，魔剑之灵三千年以来的人生……剑生之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人类，你让我很不高兴。”
“我故意的，反正你现在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是魔剑，贤者打造的究极兵器，我的现世足以令魔王为之疯狂，持有我者必定成为君临天下之王，怒则倾国，悦则祥瑞……”
“然而现在的你只是一把剑，一把被封印的剑，看吧……”
卡尔拿起一杯红酒，缓缓倒在魔剑的身上——
“即便这样，你也无法反抗我。”
“骑士，不知不知道你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那你倒是起来杀我啊。”
“我是在给你机会，你应该懂得珍惜，要知道任何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可我就是想羞辱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