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转身走向黑暗深处。
王不王与否，对于现在的小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如果说期望的话，也是对奥克塔维娅的期望，与他自己无关。
周围没有其他人，或许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用烦恼太多东西，只是她那边……
“有兴趣跟我进行一场交易吗？小丑王。”
这个声音来得很突兀，因为在声音的主人发声之前，小丑没有察觉到任何人存在。
回过头才看见那个人。
他明明很衰老，但精神异常不错，虽然柱着拐杖，却明显感觉得到他的重心并不是拐杖，小丑并不怀疑拿掉拐杖的他还能否站立这个问题。
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他也不认识这个穿着巫师长袍的家伙。
“你是？”
“阿西纳·阿诺德。”
“……帝国大巫师！”
小丑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名，甚至跟塞浦路斯的灭亡都沾着一星半点的关系。
“帝国已经崩塌，但大巫师这个称号的确是没错。”
“你来做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交易，你需要一场交易，小丑王。”
小丑王……这个称呼真是怎么好听。
“我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因此不需要交易，你走吧。”
“你可能不需要，但人偶王呢？”
“人偶王……是说奥克塔维娅？……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衰老的面庞上带着一点笑意，大巫师松开手，拐杖仿佛有魔性地伫立原地。
“人偶王身上的诅咒，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这种事不需要你说！”
“我不说，你怎么知道那个诅咒是有办法消除的呢？”
“你说……什么意思！……你的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丑已经语无伦次。
“我的意思很简单，交易吧！只要进行一次交易，你心爱的人偶王就可以重新变回正常人，如何？”
“交易？”
“没错，我可以破除人偶王身上的灾厄诅咒，这应该是你最期望的事，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大巫师阁下屈尊的宝物，唯有贱命一条而已，只要办得到你说的事，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等的就是这句话。
“是吗？那我要你的……”
大巫师的嘴角露出些许笑意，带着俯瞰的目光望向小丑王，早就准备好的话语吐露而出——
“一千个灵魂！”
“……”
无法想象他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小丑王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你在说什么……”
“我要你的一千个灵魂。”
“……”
一千个灵魂……这并非笑语，而是的确有这么多灵魂存在，所以大巫师才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普通人或许看不到，但他所凝视的，是那肉眼不可视的里世界，那里光华流转，星惑灿烂，特别是这么多灵魂交杂在一起的时候，无言般绚丽。
“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办不到，但拥有一千个人格的你绝对是可能的。”
小丑王修习的魔法叫做变装魔法，这种魔法在一般情况下只能让人改变身上的装扮而已，但任何魔法修炼到极高度的时候，都会发生质变，变装魔法也是一样。
他的魔法在变装的时候，甚至会影响到自身的灵魂，以获得匹配变装角色外表的内心，这样可以让变装更加真实，但有一个缺陷。
灵魂和服装不一样，衣服不论变化多少次，改回来的还是那件衣服，但灵魂一旦变化，必将会留下永久性的痕迹，直至宿主死亡为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饰演无数角色的小丑王产生了其他人格，这些人格逐渐升华为灵魂，虽然强度比不上普通人，但的确是一千个。
真相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其实这个马戏团里一共只有两个人吧。”
除了人偶王之外就是小丑王的其他人格。
“什么时候发现的……”
“魔力的痕迹虽然隐藏得很好，但对我来说还是太明显，只是没想到你一个人就能支撑这么大量的魔力。”
既然已经被看透，小丑王没有再掩饰下去的打算。
远处的魔力开始如潮水般收回，于是失去的人格们纷纷消失，原本拿在它们手里的东西也锵铛落地。
草坪上的奥克塔维娅仿佛察觉到什么般抬起头，望向营帐。
魔力还在回收，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四分钟。
大巫师见到这一幕稍微有些意外。
“体外可循环的魔力？……真是少见。”
体外可循环魔力，是指魔力离开身体之后的消耗很低，并且在耗尽后可以进行一些循环，然后回到使用者体内，某种意义上号称无限，不过它有相应的严重缺陷。
比如不可爆发、输出限制、属性限制、强度限制之类的。
这种魔力注定无法用来战斗，甚至大部分魔法都无法使用。
再度睁开眼睛，小丑王的目光变得比之前更加深沉，也更凌厉。
只是大巫师巍然无惧。
“我要你的灵魂作为交易筹码，禁止讨价还价，一千个灵魂，少一个都不行。”
“你要这些灵魂做什么？”
“有了你的灵魂作为祭品，说不定再多活一千年都没问题。”
“为什么要活这么久？没人陪伴的话，单纯长寿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就算给你永生又能怎样？到时候孤独和寂寞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寂寞吗？
孤独吗？
的确是有这样的感受，但大巫师想要悠久的寿命，并不是单纯想要活得更久，而是基于那个特别的目的——
“还没有找到她，所以我必须活下去！”
这一点就算再过一千年一万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有怎样的故事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要的是奥克塔维娅的幸福。”
“想要幸福就必须交易，只有我的交易才是你目前最需要的东西，也是唯一能够解决你们问题的办法，快点做出选择吧。”
“你在强迫我？”
“并不是强迫，交易与否的决定权在你身上，我需要的只是自愿者的灵魂，如果这场交易并不被你希望，那它就没有开始和继续下去的必要，我也不需要这样的交易。”
强行夺来的灵魂会抗拒，要想发挥出一个灵魂最大的价值，就必须要灵魂本身自愿，否则对大巫师来说用处几乎为零。
这就是自愿者的灵魂。
根据他所说，想要她的幸福，就需要小丑王做出牺牲，可是如何保证牺牲之后，奥克塔维娅可以得到解脱？
说到底，是他无法轻易相信大巫师这个陌生人的话。
虽然曾经身为王者的时候做过很多昏庸的决定，甚至关系到了塞浦路斯的亡国，但这并不代表小丑王是愚笨的。
“我不能就这么信任你，告诉我解除她灾厄的方法是什么！”
“时间可以帮她脱离灾厄。”
“你在胡说……”
“我在封印方面有点心得，用特殊的办法将她封印一千年，保证她在千年后苏醒，并且延续现在的生命存活下去，什么诅咒都会消散，这就是我的办法。”
“……”
小丑王沉默。
嘲笑的白面具后不知是怎样一副表情，就连面对面的大巫师都看不见。
这是否可以理解为默认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拉提人偶的生命线将会发生改变。
树风清影，山林秀丽。
三人走在盛碧之间，最先前的艾米娅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看了看左右的景色，发现跟二十分钟之前没什么差别。
“我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应该还没有，你们看这条路明显还有很长，继续走下去，应该可以找到那个村庄。”
地图拿在伊恩手里，之前带路的也都是他，艾米娅已经后悔没有花钱请个当地人来带路，如果有熟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鄂泰山脉脚底下，那个村庄也在山脉底下，所以我们应该很近了。”
“你知道鄂泰山脉有多大吗……”
“当然知道，鄂泰山脉相当于周边两个国家的大小，但是鄂泰山脉再大，难道能大过我手里这张地图吗？”
“我说的不是地图大小的问题……”
一路上类似的交谈已经有过好几次，梅奥早就听得不胜厌烦。
“总之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还有大概几刻钟就是黄昏，如果找不到，恐怕就得在这附近野营了。”
“……那可不太妙。”
艾米娅有很不好的预感。
太阳已经有了落山的意思，但是前路遥遥无期，这种情况的确是不太妙。
“你们看那是什么？”
伊恩指着不远处的小路，那里因为泥泞，留下了前人的脚步，而且不是一个人的……还有不是人的。
“这么大的脚印……是狼？”
如果是狼的话，那这头狼的体型未免太大了点，艾米娅虽然见过这种体型的狼，不过话语间还是带着疑问。
“旁边两个应该是男人的鞋印吧。”
梅奥从鞋底的花纹和大小判断，那两个人应该是男人。
“不对，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艾米娅怎么看出来的？”
她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站了起来，然后走过泥泞，留下脚印。
这几个脚印跟艾米娅口中那个女人的脚印深浅相似，所以从侧面猜测，留下脚印的人可能是穿着男鞋的某个女人。
“如果是男人，那他的体重也应该很轻……就像女人一样轻。”
说到女人一样的男人，艾米娅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这么巧。
“前面山谷那边好像有人。”
“是那几个家伙！”
山谷里行走着一头雪白大狼，狼身上坐着一个女人，旁边则跟着两个男人的身影。
不就是之前见到的艾琳、雷利和西蒙吗？
他们走得很慢，并且不时四处观望，似乎在戒备着什么，大概两分钟后就走进了山谷。
梅奥再想看看里面的情况，但是被山谷阻住了视线，如果要想知道，那就非得进去不可。
“山谷的另一边是什么？我们要不要跟进去看看？”
“算了吧，任务要紧，别想多余的事。”
“哦，对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艾德文大叔说的话……如果得到这几个人的消息就传讯给他，于是拿出宝石，简单地录入信息。
几秒后，赤色魔法鸟如光绸般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