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之内有一双眼睛。
它看见少女似懂非懂的表情和离开的背影，然后终于走出了阴暗角落。
来到神父身后，那从圣窗外投射的光芒，映照出了她完美的身体。
这是一位少女。
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眼眸中却透露着难以想象的灵光。
仅仅站在那里，就让常人觉得难以企及，时时刻刻传递着发自灵魂的圣洁和高尚。
甚至言语的音线都让人觉得尊高——
“刚刚传来的艾塞亚报告书说，弗吉尼亚失去了踪影，无法得知去向，同时无法联络，而失踪的时候，它应该处于空无一人的状态。”
“天之书暂时无法动用，我们当下正在做的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先不管它。”
“刚才那个女孩是什么人？”
“普通人，她只是一个碰巧来到这里的过客而已。”
“那为什么主教阁下的嘴角会上扬呢？”
少女眼前的主教跟斯嘉丽所见到的神父仿佛不是一个人。
神父是导人向善的神父，而主教则更喜欢把目光放到其他一些额外的事上……比如受教者的内心和表情变化。
说白一点，就是斯嘉丽听完他的话之后，回去会想什么，怎么做。
“没什么，我只是感兴趣，传说之中，恶魔在诞生前受到唆使，亲手杀掉了自己的至亲，然后在成为恶魔后，又杀掉了它认为有罪的所有镇民，不知道那个女孩有没有这样的天赋呢？”
罗伊说话的时候会不经意地扬起唇角，勾勒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还有一天就是七月二十六日，恶魔诞生日，主教阁下有什么特别的准备吗？”
“当然，明天可不仅仅是恶魔诞而已，真实根源对天之书的修改也将在明天完成，如果不好好做点什么庆祝一下，又怎么对得起那辛辛苦苦收集的七分之一人类灵魂呢？”
“那我就在这里提前恭祝成功吧。”
以不带感情的声音说完这句话，莉迪娅转身准备离开，但还没走出两步，罗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兰迪死了。”
她顿了顿，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毕竟弗吉尼亚在那之前是有兰迪看管的，它消失的话，他出了意外一点都不奇怪。
“无所谓，反正人类到最后都会死，二十年是一生，四十年也是一生，只不过是生命长短的区别，不管是怎样的生命，不管以怎样的生命形态存在，都难免会有一个结局，只不过这个结局不一定会被人接受而已。”
“说得有道理。不过你的属从只剩下两尊了，需不需要补充一下？虽然有点不恰当，但技多不压身类似的道理还是通用的。”
“不需要，我不觉得这座城市里有可以威胁到我生命的人。”
“不要小看别人。”
“狮子搏兔的道理我知道，龟兔赛跑的故事我也听说过，你认为我会犯相同的错误吗？”
“那当然不会，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死亡便等于万事皆空，除非你想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你的话太多了。”
“只要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刚才那个女孩很有潜力，你有时间就去帮我看着，必要的时候帮她一把。”
从广场回来，娜塔莉忽然看见办公室门口有一个人。
不认识，看起来是一位母亲。
这种情况很熟悉，因为时常会有在乎学员的母亲来看望她们的子女。
看见她，娜塔莉马上走了过去。
“这位夫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是……”
“我是这里的院长，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叫尤杜拉，是专程来探望我的女儿艾米娅的。”
她如此自我介绍。
……原来是那个丫头的家长。
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娜塔莉打开门问：“要进来坐坐吗？”
“那倒不用，一介市妇而已，不劳您费心，您只需要告诉我女儿的地址就好，剩下的，我会自行去找她问个明白。”
“地址倒是有，不过她可能不在。”
“是去哪里了吗？”
“她去做一些任务相关的事，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吧。”
“女孩子是应该多去见一见世面，毕竟嫁人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机会了。”
“她可不是一个安分的姑娘，恐怕就算以后嫁了人，也不会安居一地的。”
娜塔莉的眼光很精锐。
从某些方面看，艾米娅的确有可能是这样一个人，骄纵、自知、机敏、聪慧……结果太优秀，导致看不清真正的自己，很多人都是如此。
结果真的是这样吗？
或许尤杜拉有必要亲眼去确认一下。
拿到女儿的房间号码和位置，她离开院长办公室，来到了住宿区。
上了二层，由于是第一次来，所以不熟悉各个房间的置位规则，只能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来。
“B32……B32、B32……”
口中年念着数字，一眼一眼地看过来，大概花了三分钟，她终于找到了目标房间。
“B32……就是这里了吧。”
可能是字迹有些潦草，还有第一次来的缘故，她不太肯定，只能亲眼去确认。
咚咚咚——
敲响房门，但是并没有人来开门
过了一会，尤杜拉看见一个略有些失神的少女走了过来。
她一直走到房间前，才察觉到尤杜拉的存在，然后诧异地抬起头，疑惑道：
“您是……”
“我叫尤杜拉，是来找女儿的，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嗯。”
“那看来是我找错了，抱歉，就不打扰你了。”
“等等……请问您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艾米娅·泽弗奈亚。”
“那没错，这里是她的房间，夫人请进来坐一下。”
斯嘉丽赶紧打开门，她可不想让艾米娅的妈妈对她生出偏见，导致影响以后的发展。
“您要喝茶还是什么？”
“普通的水就好……艾米娅呢？”
“她有事还没有回来，您如果晚两天过来，应该就可以见到她。”
尤杜拉第一眼对自己女儿和这个小姑娘的房间非常满意，不过隐隐约约传来的药味让人有点不适应，回想到刚才的情况，药味应该跟面前这个小姑娘有关。
“你生病了？”
“嗯……不过已经好了，不劳烦您担心。”
斯嘉丽捏着自己的衣角，行为比平时拘谨了一些。
尤杜拉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抿了一口水，便准备起身离开。
“既然她不在这里，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不……等一下。”
斯嘉丽唤住了她。
这让尤杜拉有些诧异。
“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想和您好好谈谈的。”
“不会吧，我记得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应该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才对。”
“……其实、其实……是艾米娅交代过的，如果您在她不在的时候来了，就让我好好招待您，如果您就这么离开，我没办法跟她交代。”
斯嘉丽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是吗？不过你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不用担心什么，我会在她面前跟你说好话的。”
“那我们可以谈谈吗？”
“当然……不过要说些什么呢？”尤杜拉反而把这个问题推给了她。
她们的年龄差距比较大，相互之间貌似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比如……如果一个女孩喜欢另一个女孩，她们可不可以在一起……之类的话题。”
“当然是不可以。”
尤杜拉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个答案。
“别人不知道，但我一定不会同意艾米娅这么做的。”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像女孩子跟女孩子在一起这种事当然不可以啊，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首先它有悖人伦道德，其次大家都不会接受的，不被接受，也得不到祝福，我从来没听过有那个家庭是女孩子跟女孩子结婚的，就算是我们王国的法律，恐怕也不支持这样的事吧，况且——”
后面说什么，斯嘉丽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从女孩子不可以跟女孩子在一起这句话开始，她就无法接受，因为这……这根本不合理啊，凭什么女性不可以跟女性在一起，自由呢？王国不是依仗推崇自由恋爱的吗？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肤浅的人？而且神父先生也说可以……凭什么？
这是谁的错？
……谁？
斯嘉丽将目光转移到了面前正在侃侃而谈的尤杜拉身上，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王国的法律并不禁止任何人之间的婚姻和恋爱，如果这个女人如果死掉的话……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有这么邪恶的想法，而且她是艾米娅的妈妈，是最重要的亲人。
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艾米娅会恨她一辈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