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小瞳以及她说的那番话让在场的人无不晕眩，他们一边本能地畏惧着、服从着，一边又猜测小瞳与我的关系。
原本夜仁还以为在和我的较量中他胜出了，但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可完全不是胜利的喜悦。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位谢家的保家仙么……”
“汝似乎对谢家有一定了解？”
小瞳寒暄了一句，但不忘正事。
“吾劝汝最好听吩咐办事，快点把吾之眷侣的毒解开，保全他的性命。若非如此，就是汝的痛苦了。”
“……”
小瞳用这个方式称呼自己和对方，果然目的是树立威严吧。
关于中毒这个……虽然我中毒不假，但实际受的伤也不轻。就算毒解开了，这个伤势我也很难存活，还是说小瞳有别的办法。
“大人既然身为妖仙，神通广大，凡人莫能及，又何须我等——”
“吾不想再重复了。”
还不等夜仁把话说完，小瞳就把“罪罚”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警告他：
“别以为吾不知夜家的毒术，罗刹古族，精于此，乃术业专攻，外人莫能及才是。”
“……”
“汝别想故作拖延，现在是汝性命忧患的时候，还是说汝有什么隐情？因忌惮何人所以不作为？吾奉劝一句，如今有吾在，吾当可做主。”
小瞳一眼就洞悉出了事情可能潜藏的本质——或许夜仁是有什么把柄抓在老巫婆子手里，所以才会听命于她？
比如……夜心的母亲的魂也在老巫婆子手里？以此来要挟夜仁？
“是吧……如果是妖仙你的话，也许可以做到……”
说完，夜仁合了眼。
想必他是把我的毒解了，因为我身上的黑花逐渐消失了，溃烂的伤口也出现了好转的迹象。
“噢……”
既然如此，那夜心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夜仁并不是个无恶不作的人。
“爸，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心还是没能理解夜仁，我们也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做法。
“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被小白给救了……”
“什么？”
夜心愣了一下，随后又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正纳闷呢，这个小白是谁？
夜仁重新睁开眼，看着夜心，向她解释：
“虹瞳，看穿人心的双目，是你妈传给你的能力。”
“什么……这个……”
“呃……”
夜心不是说这虹瞳是出生时夜老爷子赐给她的能力吗？难道这其中也有隐情？
“现在也就不瞒你了，你这对眼睛，就是从你妈那里继承来的。”
“可是……爷爷不是说——”
“夜家的能力又怎么会那么简单地就暴露在世人面前，也不会这样简单地就传给你们，它还在你的内心深处，等待你的挖掘。夜心小子的进展如何我不知情，但是你的……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居然是这样……”
夜心还处于震惊之中没缓过神来，夜礼也插嘴道：
“当年好像夜白把这双眼睛传给夜心后，二哥不服输，也把自己的能力传给了他那个儿子。”
“所以说……”
所以说，夜心口中的罗刹的那个“掠夺”能力，其实是夜德的能力？
“哥，你还好吗？”
小蝶扑过来，投入我的怀里。
“没事了吗？”
“没事了——”
我和小瞳对视了一眼，然后我补充了一句：
“大概吧……”
“宇哥，你真的没事了？这伤口还流血呢。”
小易看了看我那几处刀伤，仍然不放心。
“这个要怎么做……”
小易问夜家人：
“你们还有人会夜老太那个能治伤的术吗？”
夜家众人都摇了摇头。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那术肯定是夜老太的独门绝学啊。
趁着这个机会，夜心又向我道歉：
“对不起啊……宇哥……是我的……”
“没事了……都过去了……如果不是你，也许真相就会被我扼杀了，现在的结果不也算是皆大欢喜么。”
“真的谢谢你……为我们家所做的一切……”
夜仁看着我，感叹一句：
“小子，这回我是彻底输了。”
“夜叔叔，这事哪有输赢可论啊，计较这些做什么……”
小瞳瞪了我一眼，警告我：
“汝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呃……没有没有……”
“哼。”
估计接下来的事暂时和她无关，小瞳就一甩袖子，坐在旁边了。
我感觉我的伤正在愈合，这不可能是夜仁解毒时附加的术，一定是小瞳帮我治疗的结果。
“小瞳，多亏你了。”
“哼。”
她甩甩袖子，别过脸，不看我。
“……”
“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谢家的保家仙居然跟着你。”
夜仁对我的困惑还没解开。
“既然如此，说明谢家人非常看中你？”
“还好吧……”
这其中的各种原因是不能向他透露了，含糊地掩盖过去就好了。
“那夜叔叔，到底是为什么，让你选择这样做？”
“大哥，我也不理解你，你连兄弟都瞒着啊。”
“爸……说说吧，给大家一个交代。”
“……”
在众人的逼问下，夜仁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打算开始说了。
“这还要从那次事故说起——”
夜心的父母夜仁、夜白，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双双去世。夜仁说在那之后，他以灵体的姿态存于人间，是长白山老巫留了他的魂，并且告诉他她也留了夜白的魂。
但是，夜白的魂若想也像夜仁一样以灵体重现，就要靠夜家的某个秘术，而这秘术，是要当了家主才能习得的。
夜仁知道老巫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她一副伪善者的样子，让夜仁更加痛恨。因为夜仁知道，老巫就是害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凶手，这一切都是她想利用一个夜家人打入夜家内部。
那之后，夜仁就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当老巫进去夜家后，如果不敌夜家二老，那他就随之反击；二是，当老巫占了上风，他就将计就计成为家主，然后用夜家的秘法将老巫杀死。
夜家的秘法到底是个什么高度，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就算以我一己之力不能完成，将她带入夜家家祠，她也必死无疑。”
“为什么？夜家家祠里有什么？”
我问出这个问题后，夜家人都看着我。
“……”
“鬼。”
夜仁用一个单字回答了我。
“鬼？”
“是罗刹鬼，从古至今守护着夜家的罗刹鬼族，我们的契约妖怪，都积聚在那里。”
“呃……”
我想象了一下老巫婆子被成千上万只罗刹鬼分尸的画面，光是想一下就受不了了。
“那你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她带进去呢。”
“那是不行的。”
夜仁摇了摇头。
“只有家主才能被允许进入。”
“好吧……”
看来要想进入这个家祠还不是很容易，所以老巫婆子才要把谢家有能力的人都杀掉，这样夜仁才会被认可吧。
“现在就是不知道她计划如此周密，侵入夜家后，是为了得到什么。”
夜礼反问夜仁：
“不是为了我们夜家的独门秘术吗？”
“只能说有可能……其实她掌握的术并不差，她到达那个地位，早就不执着于力量了。”
“她不是说过是什么受人所托吗？”
小易还记得这个事，就向大家提了一句。
“对，的确有这么回事。”
夜礼附和道。
“我也记得……她说是别人让她来的，她顺路。”
“顺路就不可能了，至少她在我出事故前就准备好了。”
“现在汝等在此猜测，也毫无意义。”
小瞳插了一句话：
“不如直接去问问当事人？”
“……”
“黄蕙和泠泠她们还在和那老巫婆子打呢，我得赶紧去帮忙。”
我都忘了这茬了，还心平气和地和夜仁聊天呢，这不耽误事了么。
“汝真是不累啊，受的伤太浅了？”
“接下来还是让小瞳你出手吧……其实我也没有对付她的办法……”
“嗯？汝刚刚说什么？让谁出手？”
小瞳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呃……”
大家都看着呢，这多不好意思啊。
“是瞳大人……请您出手。”
“哼，收到你的愿望了。”
“……”
“小子，你还是要赶过去？”
我已经站起来了，能站得稳，小瞳给我的治疗让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夜仁抬起头来看着我。
“嗯。”
我点了点头，问他知不知道什么老巫婆子的弱点。
“你在她那里那么久，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弱点？”
“呵呵，就算有也怎么会让我看到……那就更别提到底有没有了，我苦思十数年，也始终没想出对策。”
“好吧……”
还是让小瞳对付她吧。
“你们都出去吧。”
夜仁向大家说。
“嗯？”
“留丫头一个人在这里，我有话单独对她说。”
“爸……？”
“行了，那夜叔叔我们就都走了。”
“好，大哥，就不打扰你们在这里叙旧了。”
我带着小瞳、小易和小蝶出去，夜花扶着夜礼出去，屋子里只留下夜心和夜仁。
不过我刚迈出门我就后悔了，屋子里两具尸体一个鬼魂，就全都是夜心的至亲，她一个姑娘家家能受得了吗？
我低头走，想着想着，小易拽了拽我的衣服，然后指着远处。
“宇……哥……”
他声音发抖，我感觉不是好事。
“你看……”
“！”
包括我在内，我们几个人都没了声音，夜礼、夜花更是当场就愣住了。
“哟，臭小子你出来了，就是说夜仁他输给你了？”
咔嚓一道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庭院。院子中央老巫婆子的全身被雨水打湿，笑呵呵地看着我们，手里捏着黄蕙的脖子——我看她好像还剩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