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最初，那是我和小蝶第一次相遇时的景象。
“……”
“……”
我们对视着，无言。
她给我的感觉很奇妙。我从未见过眼神有如此清纯的女孩，像小孩子的那般懵懂、天真。她看着我。我从她眼神里没有读出害怕、或是惊讶，只是一个劲地困惑，不明白正在发生着什么。
那年春天，于街角小巷里，我和她就这样相遇了。
春日某晚，一场雨悄然落下，洗刷了人们在这个季节浮躁、懵动的心。直到雨停下来，我和小易才从网吧走出来，踏在雨水洗刷过的石砖上，他执意让我送他回家。
小易家是单亲家庭，他和他老爸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每次我们在外面超过十点钟，他都要让我跟他一起回家。他老爸认识我，也比较信任我，有我出面，他老爸才会对他在这段时间做的事放心。
虽然我也有劝过小易不如努力学习，考个大学，但他坚持自己不是那块料，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要求他。未来前途渺茫，有时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边走边吸烟，用来聊以慰藉。
“宇哥，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这样了？”
他说这句话时笑了，我也笑了。
“那不能，等你以后有了女朋友，结了婚，就能安分点了。”
“我现在不安分吗？”
“你说呢？前天要不是你起刺挑事，我们能和八中的人打起来？”
“最后不还是没打起来么……”
“二百多人站在街道两边，要是真打起来了，咱俩明天不都得上新闻头条？”
“嘿嘿。”
小易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股乐观，这个他爸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爸就像阴云，管你什么天气，总是能带着消极的气氛。可能小易随了他妈的基因，乐观开朗，但也有点太过头了。
“这不是还有宇哥你在么~”
“你给我省点心吧。”
送小易回家、向他爸解释再道别，在无意识之间我已经形成这种习惯了。
小易家在学校附近，是一片老胡同、平民巷。离开他家，我要往回赶，想着还能有机会蹭上一班地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夜晚起风，我紧了紧外套，又点了一根烟。
碰这东西时还是去年冬天，沾上就下不来了，因为暂时没什么强烈的理由，就也一直没想着戒烟。
大半夜的，路上除了我看不见个别人，唱戏、看戏的老人们也早都收拾回去了，巷子里的路上只有我和昏黄的路灯，还有映在地上的孤单身影，偶尔能听见某家老大爷养的鸟的叫声，野猫、野狗的叫声，但除此之外也再无别音。
所以，附近突然有人说话，我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我操……这妞正啊……”
“不行了，我都受不了了。”“我看她好像脑子有点问题，咱们给她内个她也不能说什么吧。”
“我看行……”
听到这话我就停下了脚步，明白事的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指不定是附近哪家的坏小子大晚上要祸害姑娘呢。
原本我没心思管这闲事，因为一旦掺和进来就会有乱七八糟的事。但是可能今天我抽的烟有点多了，精神十足，再加上和小易聊的那些，感觉不能就这样混日子活下去，就决定管一回闲事。“你看，她都不反抗。”
“你小点声，这没准还有没睡的呢……”
“都几点了——喔！没看出来啊，脱下来比外面看有料啊……”
“我第一次在现实见着女生的胸……”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我说你得见见世面吧。”
这俩小子还挺胆大，直接就上手了。听到这我忍不住加快脚步，估计距离差不多了，我朝那边喊了一句：
“诶！嘛呢？”
“！”
他俩显然被吓到了，本来就做着亏心事，还突然被人喊到——我看到他俩身体抖了一下。
“谁啊……”
有个胆子有点大的小子，还反问我。我看他俩岁数和我差不多大，还在这附近，应该是一个高中的。
“大晚上的，捅咕什么呢。”
我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还故意把那女孩往身后藏，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问他们：
“身后什么啊？”
“呃……”
另一个小子当时就慌了，不知道说什么，眼睛直打转；胆子大的虽然还能不要脸地反问我，但声音也有点发抖，那是底气不足。
“关你什么事啊，别多管闲事啊……”
他可能觉得他们有两个人，有数量上的优势。
“挺有意思啊，祸害人家姑娘，底气还这么足，跟谁的啊？”
“……”
我这样问，他们就不说话了。然后，那个心慌的小子打量我，小声地问了我一句：
“你是谢宇吗？”
“啊？你认识我？”
我没想到他认识我，还能叫出我名字，这倒让我挺惊讶。
“……呃，宇哥？”
那个胆大的也不硬气了，直接露出笑脸，我看他表情有点尴尬。
“哎呀，我们四中的宇哥……我头一次见到……”
“呃……”
他这态度倒是给我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宇哥，见谅啊，天黑没认出来，要不然给我几个胆也不敢这么跟你说话啊……”
天亮你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啊。
“你别扯没用的了，这后面谁啊？”“宇哥，这不……啊！宇哥你看，这美女，不知道哪里的。”
他献宝似地闪开身子，让我看。
这……一个被扒光上衣的女生，光溜溜的身子和大半个胸露在外面，也不遮掩，只靠着身后的砖墙坐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身子一动不动，不反抗也不叫喊，真像傻了似的。
还是绝望了？到这个程度？离家出走还是什么？
“宇哥，怎么样？”
这小子见我一个劲看她，以为我看中她了，就套近乎似地贴上来跟我说话。
“本来我们想爽一下的，但是宇哥来了，就送给你了，正好认识一下，这就算小弟的见面礼了。”
另一个小子好像要说点什么，但被他一个眼神压下去了。
“还送给我……你这说的，好像她是你的人似的，我说，你这思想很危险啊，这是**吧？”
“宇哥，你看……不能这样说啊，她好像还有点傻，刚才就一点都不反抗，做了也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
“……”
这就是你打算**的理由？
“宇哥你看，漂亮着呢。”
这小子一把捏住女孩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给我看。
那清澈的眸子打在我的脸上，只和我对视了一眼，就好像洞穿了我整个人。
面色桃花，白中带粉；薄唇似水，清晰透亮；鼻梁如弯月，额头似白玉，鬓发下垂，凌乱中又凸显一股自然美。怪不得让这二人起了色心，这容貌再加上方才那灵动的眼神，真是倾城的绝色。
“那宇哥，你什么意思？留？”
我看这小子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留，那他就要留了；如果我留，他还想等我完事再分一杯羹。他是铁了心要尝尝，但我一点都没这意思，看到这女孩后，我倒是有点生气了，不能让他们祸害，想把他们赶走。
“留不留，你俩也别动心思了。”
“呃……”
我这一句话，让他读出了很多东西。但大多数都是他想多了。
“我懂，宇哥。”
他似乎做了什么痛苦的决定，但又不得不舍下去。
“那行宇哥，改天再聊，我们去找你。”
“……”
俩人正要走，还说要再来找我，但我是不想见他们。
“再说吧。”
“嘿，行，宇哥，那我们就走了。”
俩人还以为拿到了我的小把柄，走的一路上嘀嘀咕咕地商量事，然后不甘心地回头扫了几眼那女孩，连叹了几声“可惜”、“可惜”。
“……”
他们走了，我也就放心了，好在事情和平解决了，接下来我要考虑怎么处理这个女孩的事了。
是把她交给警察局……还是问她家地址？
我就一边看着她一边想，她也一直看着我。但是她光着身子实在不合适，我就把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了。这天气虽然不冷，但光着也容易感冒。
“你是哪的？家在哪？”
“……”
她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困惑。
“呃，叫什么名？”
“……”
她也不出一声，就看着我。
我注意到她穿的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和我一个学校的，但我之前怎么没听过学校里有这么一个人，她的长相，想出名太容易了。
“我送你去警察局吧。”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稳妥，要不然大晚上我带着她也不太方便，警察叔叔会保护她的。
“不……”
“……”
她说话了，喉咙里的一句低语，这是她说的第一个字，直接拒绝了我的建议。
“呃……那你把你家地址告诉给我吧，我送你回家。”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家……？”
“……”
她反问的表情太天真了，同样的表情我只在小孩身上见过。我本来想的是她家里出了变故，是离家出走的，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的眼神毫无动摇，一点也没藏着什么心里事。我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而且还鬼魅般地说出来了：
“要不……你跟着我回我家？”
“……”
我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晃晃地骚扰么，她会怎么想我啊。
正当我后悔了、犹豫着要不要收回话时，她冲着我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丛蝶。”丛
蝶，丛林里的蝴蝶。这就是我和小蝶最初相遇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