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基虽然没被打这一巴掌，但是被这一巴掌吓得不轻。他妈妈平时对他温柔可亲，纵使在对他的小媳妇时时有愠色，但也从不在他面前发这么大的火。
这时，王基的心里生出个可怕的念头，他猜想，会不会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家里人经常对他的小媳妇动手？
王基妈打了小媳妇一巴掌后，气没消，又向王基喝道：
“你以后别跟她一起！女孩子家家不成体统，天天和男人打架，我真怕你以后受她的窝囊气。”
王基没底气地回复了一句：
“不会的……”
“你知道什么啊！终究不是一家人，哪里有我们这样惯着你！”
在此期间，小媳妇一直低着头听王基妈的训斥，始终没抬一下头。王基偷偷看她，发现她一脸平静，好像习以为常了一样，这让王基心头一颤。
——难道自己想的是真的？
“我不想再看到有下次，你听好了？”
“嗯……”
王基妈走向王基，脸上的表情转为对自己孩子的担忧和可怜。
“我的宝贝儿子，伤到哪儿了，给妈看看。”
“没事……”
王基越是把伤藏起来，王基妈就越是能发现这些伤。她转头对小媳妇说：
“这些都算你头上，你知道该怎么做。”
“……”
“什么怎么做？”
王基头一回听到这个，他感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你没关系。”
王基妈领着王基要走。
“回屋，我给你擦擦药，衣服都坏了，说说是哪家的小孩，一会儿妈带你去找他们。”
“没什么事……”
“什么没什么事？都欺负咱们到头了，我看看是哪家这么大胆子！”
王基走时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他的小媳妇一眼，他的小媳妇也看了他一眼，两个孩子对视着，各有心思。
那之后，王基基本也不再出门了，他害怕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媳妇，就得先不去惹事，所以他不再吵着闹着要和其他孩子玩，而且在家里，开始翻看各种各样的书。
他爷爷对他这点很满意，认为自己家的孙儿以后一定能考取功名，就由着他，给他买来更多的书。
然后呢，王基则是更留心他的小媳妇，他非要弄明白那天他妈妈对小媳妇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一年过去了，他始终没发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随着小媳妇的长大，她能干的活也就多了，王基就很少见到她了，偶尔碰上了想说几句话，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聊不到最后。
他在有一天，忽然发现他自己家里的这些人和小媳妇是一种什么关系了，是从书里看到的。他觉得家里人对小媳妇如同奴隶主对奴隶，完全不是一个对待孙媳妇、儿媳妇的态度。
而后当他问他爷爷这个问题时，爷爷只告诉他童养媳不一样，然后就不再说了，只是当王基想搜寻有关童养媳的资料的时候，连同那些有关奴隶的书，一同神秘地消失了。
正是王基快要到七岁那年，估计也是他一家马上要搬去省城，他马上要上小学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一位阴阳先生
。
那人被村里人叫做大师，是因为在村里做了法事，除了鬼，对村里人有恩，已经住在村里半个月了，挨家住，每家每户轮流请客。
说是最开始村里有个老人死了，全村的狗一到晚上就开始乱叫，吵得大家睡不着，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从哪里请来这么一个先生。他一来，在村里走了两天，又不知道做了什么，村里的狗就不再叫吵了。
村里人觉得奇怪，这位先生就给他们解释：村里那个老人死了，但是下葬没下好，儿女对他不好，他没彻底走，还留在村里。但是毕竟不是活人了，留在阳间久了会出事，容易祸害村里。而狗是能看见这些东西的，就自然地预警了。
这先生还说，多亏了他把老人送走了，要不然全村都跟着遭殃。
他这么说，村里人当然感到后怕，同时也对他感恩戴德。
关于请客这事，王基爷爷自然不能落下，他本来就信这些东西，而且看他们家在村里的地位，也得做个表率。所以王基爷爷就把先生请进家里，天天酒肉招待，二人就聊那些玄乎的事。
某天王基得到机会和小媳妇说话，就问她：
“你说这是真的假的？爷爷说这先生挺厉害。”
“……”
王基经常找小媳妇聊，东一句西一句，小媳妇早都养成了只是听他说话的习惯，手头的活从来都不停。
“书上说这世上没有鬼，都是骗人的。”
王基要把书上的文字给小媳妇看，正要凑过去，小媳妇忙警告他：
“别过来，我这儿脏。”
“……”
王基听这话，立马就缩回去了。他不是怕脏，而且怕小媳妇挨骂，以前就有一次，有过一次之后王基就长记性了。
“小媳妇，你怎么看？”
小媳妇少见地停下了手头的活，让王基感到很意外，同时她变了脸，对王基说：
“鬼是有的，只不过他是骗子，他没什么好信的。”
“真的有啊？！”
王基一向听小媳妇的话，但是小媳妇说完刚才的话就不再说了，继续干她的活。
王基沉思，觉得不能让爷爷吃亏，不能让村里人吃亏，就想想办法把这个骗吃骗喝的先生赶走。
半个月过去了，王基也没想出个稳妥办法，这先生却好像赖着不走了，王基爷爷一直跟他聊，他也就把这当成是挽留他的意思。家里其他人倒还好，只是王基看不过去，这个先生的面相差，看着就不像好人，说话时吐沫横飞，好像故意让人觉得他很有学问似的。
有一天先生来了兴致，说是为了感谢这几天招待他的好意，他要给王家做法。他还说王家里头有不好的东西，除去了就可以让子孙后代健康，老人晚年享福。
知道了这件事的村里人都眼红，说王家都那么好了，还让他们家红火，咋不上天呢？可是嫉妒归嫉妒，人家王家确实一直招待着先生，这是别人家做不到的，先生帮忙做法，也无可厚非不是？
但是王基才不信他那一套，觉得他就是想骗个人情，他本来想找他的小媳妇商量，可是小媳妇对此什么都不说。
他一个人心里苦闷，跑回去时还撞上了那位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