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些时，妹妹似乎已经想要离开了，她伸手拉扯着姐姐的衣袖，表情看上去有点失落不过倒也没有在言语上表达什么。姐姐扭头看了一眼妹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向着优夜身后的艾丽娅她们看了过去，就像做最后的挣扎一般地轻声问着：“可以卖的衣服，也没有吗？”
“可以卖的衣服？”这个说法挺奇怪的，优夜不禁沉了一下。
不过就在优夜打算说我们也没有卖衣服的时候，姐姐又继续说着：“不是全新的也可以，只穿过一两次的都可以，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要漂亮一些的衣服。”
“哈……”其实原本是可以直接打发她们走的，但是姐姐那皱着眉头，右手紧握在胸前略显紧张地等待着的样子却让优夜感觉有点说不出口。他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女生们，想了想。
艾丽娅第一个排除吧，她毕竟……就没有正经的衣服（物理层面）；安洁，虽然看上去她应该有挺多衣服的毕竟经常在换不同的衣服穿，但眼前这姐妹俩的身材和安洁的身材对比确实差距有点大；唯一的选择只有蕾琪儿了，而且刚好在上一个城镇的时候给蕾琪儿买过几套换洗的衣服，其中应该还有完全没穿过的，全新的衣服。
优夜于是这么说着：“有是有，不过都是属于私物，并不是商品……这……”
“啊哈哈哈……”听到这里姐姐自己也尴尬地笑了起来，她一面笑着一面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提升了音调如同掩饰自己的失望一般地说着，“也是，也是。
“抱歉，是我失礼了。你们继续忙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我们就在村口第三间屋子里住。”
“哦……哦。”看着姐妹俩转身的身影，优夜默默地吸了一口气，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叫住了姐妹俩，说着，“姑且还是问一句，你们很需要新衣服吗？为什么就算是旧的也打算买？”
听优夜这么说，姐姐在妹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就转过了身，差点把妹妹给拽倒。她抬头看着优夜，抢话一样地说着：“啊，你可以卖衣服给我们吗？”
“不，不是……我只是问一下而已，说不定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
“这，这样啊。”姐姐大约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吧，她的表情变化也真是够快的。听优夜这么说，她原本兴奋起来了的神情又立刻恢复了平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她慢慢地张开了嘴：“其实是这样的，如你所见我们的村子很偏僻也很闭塞，所以我们这里的女孩一般也很少有机会有新衣服穿。最近的镇子离这里也很远，村子里的人想要去一趟镇子至少需要乘马车走上三天才能到，所以一般只有全村的农货堆积到了一辆马车的程度村子里才会派一个人驾着马车去镇子里卖货……不过，您其实也能想到的，光是去这一趟路程就要走上三天，农产品的新鲜度早就不行了，也根本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来，所以我们村子也很穷。
“孩子们的衣服一般都是大人小时候的衣服，我身上穿的衣服甚至是我祖母在和我同年纪的时候穿过的……但是呢，但是呢……”
“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姐姐似乎是哽住了，优夜于是向着她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啊，抱歉。”说着，姐姐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激动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我跟着村头的大伯一起去镇子里卖货，原本是打算用这次卖蔬菜的钱给妹妹买一套新衣服的。因为妹妹即将成年了，她也到了很快就要结婚的年纪了，如果连结婚的时候都拿不出一套新衣服来，那也太惨了。所以，我们原本是这样想的。
“但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几天的天气实在是太炎热了，大半车的蔬菜在路上就要么干枯了要么就腐烂了，剩下的一些蔬菜也是摆在地上送人都不会有人要的样子，所以……所以我们就只能空手而归了。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们要收摊打算回去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来到了摊位前把剩下的所有的菜都买走了，还按照新鲜蔬菜山果的价格付的钱。虽然，这些钱并不够买新衣服的，但是至少也能带两把锄头铁锹回去给大家伙用，总比空手而归的好。
“我其实挺感激他的，对方对我好像也有几分意思。虽然我们才刚见面不久，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提出来了，我感觉他也不像是个坏人，于是就当场答应了，嫁给他。
“明天，就是他来娶我的日子了。我走之后，妹妹就只有大伯这一个亲戚了。早些年村子里饥荒，我父亲上山打猎从山崖摔落摔死了，母亲后来改嫁到别的村去了。妹妹，大约是在这个村子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了。
“至少，至少在我离开这个村子，开始属于我的新生活之前……我还是想给妹妹置一套新衣服，明天送我走的时候，至少能看到她未来某一天成为新娘子时候的样子，幸福的样子……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姐姐又停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说着，“嘛，在您听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没有的话，就算啦~”
虽然姐姐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但她的表情却是确确实实的并不会骗人。看着几乎有点要哭出来了的意思的她，优夜犹豫了一下。
其实对于见识过这个国家的另一面——学院中的那些精英和贵族们的生活的人来说，这位姐姐所说的话，确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一个朴素，又微不足道的心愿。
也许优夜他们不在今晚，不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村庄里，这位姐姐就会这样把这个遗憾留在心底，反而不会产生无端的希望，而后就这样嫁到她口中的那名公子哥的家中了。不管以后的生活是否幸福，对于这对姐妹而言，这三天马车车程的距离，对于生活在这个闭塞而又贫穷的山村中的人来说——也许，真的就是一辈子的距离了吧。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优夜转身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安洁身边帮忙控制着柴火的蕾琪儿：“那个，蕾琪儿小姐……麻烦来一下。”
真是挺不好意思开口的，送出去的东西又打算要回来。
然而尴尬着的优夜就算声音并不算大远处的蕾琪儿还是听见了，她于是从铁锅旁站了起来向着优夜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挥了挥手：“是的，优夜大人，我来了。”
真的……很不好开口啊。
想到这里，优夜不禁再次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