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商人，在镇子上经营着一家钱庄。”
“好家伙......”戚良的脸色顿时一黑，“安静了这么久没出来反复横跳，我都不记得有你这一号人了。”
“什么？”
“没什么，”戚良摆了摆手，“我占卜之前需要念咒，否则结果就不灵验了。”
“原来是这样......”赛有材咧嘴一笑，“高人就是高人，跟那一群招摇撞骗的游方术士完全不一样。”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阿谀奉承上，”戚良用凶巴巴的语气说道，“有什么要问的就快一点问，你后面还排着一大堆人。”
“好好好，”赛有材连连点头，“是这样的，我经营的钱庄遇到了前所未有窘境，在本地被一个叫贺君安的恶人霸凌，眼下已经入不敷出个把月了，这一次来找您就是想问问，我的生意究竟什么时候能有起色？”
“稍等一下，”戚良放空脑袋，发了十秒钟的呆，“嗯......没救没救，彻底没救，早点收拾好东西准备卷铺盖走人吧。”
“啊？？？”赛有材急得差点跳起来。
“没有其他问题就请你出去吧。”
话音刚落，赛有材就像是川剧变脸一样，立刻露出了哭腔：“下凡仙人，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救一救我的钱庄？”
“没办法，”戚良耸了耸肩，“命运是注定的，无情而又残酷。”
“只要你肯帮忙，要多少钱我都给，一个子都不往下压！”
戚良一听马上遵从本性改了口：“如果足够虔诚的话，命运是能够被改变的。”
听到他的话，赛有材激动得扑到对话口前，一脸期待地看着隔板另一侧的戚良：“命运真的能改变吗？”
“害，能不能改变主要看你有多虔诚，”戚良搓了搓手指，“懂？”
“懂懂懂，”赛有材通过对话口将一只沉甸甸的小木盒递了进来，“没有人比我更懂虔诚！”
戚良接过小木盒，像模像样地掂了掂，接着，故意用轻佻的语气回道：“好像不是很多嘛！”
“这这这......”赛有材支支吾吾地说道，“仙人请打开看一看，里面......里面整整放了二十锭......二十锭白花花的煌银啊！”
“唉——”戚良叹了一口气，“不够虔诚。”
“这还不够虔诚？！”
“你的命运早就注定了，要改变命运，就要动用我的神力，动用我的神力就会折煞我的寿命，折煞我的寿命就是......”
“我这里还有一盒，”赛有材又递进来一只小木盒，“请仙人过目。”
戚良接过小木盒又掂了掂：“好像还没有之前一盒重。”
“不一样，”赛有材嬉皮笑脸地解释道，“之前那一盒里面是银闪闪的，这一盒里面都是金灿灿的，质量完全不一样。”
“好家伙......”戚良打开小木盒一看，果真都是明晃晃的金子，里面的每一锭都打上了官府的印记，看来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赛有材搓了搓手：“仙人是否满意？”
戚良强行压抑住笑意，沉着气淡定地回道：“说实话，一般般，感觉你没有天谕城开钱庄的陆老爷诚心。”
“陆老爷？”赛有材怔了一下，“哪个陆老爷？玲珑钱庄的陆老爷？”
“没错，就是他。”戚良点了点头。
“他找你占卜过？”
戚良故作深沉地说道：“想当年，陆老爷听了我的劝告，把钱庄设立在墨轩集镇，自此顺风顺水万事无忧，子孙后代万事蒙荫。”
“仙人当时就在天谕城见的陆老爷？”
“当然。”
“我记得陆老爷携家老小离开天谕城，亲自坐镇墨轩分号少说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赛有材捏了捏小胡子，“而你的声音听起来就二十岁左右......”
“你不懂了吧？”戚良神神叨叨地说道，“呵呵，这就是你们世俗常说的永生不朽。”
“厉害厉害，太厉害了，”赛有材一笑，脸上的横肉对在了一起，接着，翘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下凡仙人！”
“呵呵......”戚良浅笑一声以示回应。
“我记得玲珑钱庄入驻墨轩集镇的那一年天谕城发生了不少事情，又是帝宫遇刺案，又是帝嗣妃失踪案，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
戚良顺着他的话感慨道：“确实是动荡不安的时局。”
“既然仙人本领这么高强，又在天谕城中广施天恩，那为什么帝君不请您去帝宫占卜一下？”
“那个时候才初出茅庐，”戚良信口胡邹道，“名气声望还不算响亮，帝君自然也不知道我这个人。”
“哦......”赛有材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知道在心里琢磨什么，沉默了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你的诚意实在是不够，把钱都拿回去，等着自己的钱庄慢性死亡吧。”
“不急，”赛有材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你去筹一筹钱，晚点我来取。”
“哈？”
“你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赛有材耸了耸肩，“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仙人知不知道康大师面馆标榜的口号？”
“我为什么需要知道那种东西......”
“之前有人质疑康掌柜用的不是真面，于是他就想了一句口号，把它刻在木板上挂在门外，一共十个字......”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货真价实，假一赔十。”
“什么意思？”
“你这个仙人是挂在面馆下面的，自然受到这个规矩的管束，仙人的名头要是假的，占卜屋就开不下去，占卜结果要是幌子，收的钱也得赔十倍。”
“呃......被察觉了？”戚良压着声音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
“其一，你说你永生不朽，又说会影响寿数，前言不搭后语。其二，帝宫遇刺案发生在帝嗣妃失踪案前一年，根本不是同年发生的事情。其三，陆老爷跟我私交匪浅，我清楚他去墨轩集镇开钱庄完全是早年的战略布局，根本不是什么听了仙人的鬼话。”
“啊这......”
“一不小心把牛皮吹破了吧？”
“嗯哼——”戚良的额头上转眼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请我占卜又不需要向你报备......”
“少来这一套，”赛有材试探性地问道，“听你的声音分外耳熟，该不会是贺君安在里面装神弄鬼吧？”
“贺君安？什么贺君安？听都没听过......”
“不要装了，”赛有材轻轻敲了敲隔板，“墨轩集镇周遭方圆五百里，贺君安这个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说了，之前我提到过这个名字，仙人你转眼就装作不知道？”
“呃......”
“呵呵，”赛有材阴沉着脸咧嘴一笑，“慌成这个德行，看来就是你没错了......”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冲出了帐篷，面向大排长龙的人群喊道，“不用排不用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里面就一个神棍，而且还是玲珑集团的贺君安亲自假扮的！！！”
“什么？！”
“占卜师竟然是假的？？？”
“亏我排了这么久！”
趁着他们议论纷纷，赛有材抓准了机会，变本加厉地喊道：“贺君安假扮占卜师娱乐大众，玲珑集团恶意敛财其心可诛，诸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什么叫离谱，什么叫丑恶，什么叫贪得无厌......”话说到一半，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强硬地打断了赛有材。
“假扮占卜师？”众目睽睽之下，戚良带着淡定的笑容，在孙长庭和樊晟的陪同下来到他跟前对峙，“真是有意思，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还做过这种事情？”
“什......？！”赛有材顿时瞪大了眼睛。
“赛掌柜，你该不会是被玲珑集团围追堵截，资产缩水缩到老眼昏花了吧？”
“不可能！！！”赛有材坚定地说道，“你肯定是着急忙慌跑了出来，帐篷里必然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你能不能不要妨碍后面的客人？”
“呃......”回头一看，高大的身形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众人眼前，兜帽的破洞中钻出的尖锐犄角赫然呈现，异域人士的身份也顺理成章地坐实。
“好高......”
“他的角好特别。”
“果然是南洋人嘛！”
“开什么玩笑？！”赛有材指着泷泽弘一放声争辩，“你们一定是趁我不在帐篷里，悄悄换了一套衣服移花接木！！！”
戚良用戏谑的语气问道：“那你怎么解释我不在帐篷里这一回事？”
“轻功！！！”赛有材脱口而出，“没错，就是轻功——！！！”
“哪里来的轻功能瞬间跑到外面？”戚良耸了耸肩，“你想污蔑我有一万种方式，比如说直接描述我用超能力之类的，不需要考虑什么合理性。”
“你......”
其实他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泷泽弘一关键时刻回到了帐篷，戚良将衣服交给他之后，再使用【极意逍遥游】窜上了房顶，同时，结合【疾风迅雷】带来的提速，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回到大街上与孙长庭和樊晟汇合，前后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我知道你的钱庄经营不善，流水被玲珑集团压得喘不过气，”戚良故意加大了音量，“但也不至于要用这么卑鄙的方式恶意捣乱吧？”
“原来是有人在恶意捣乱......”
“看来风云钱庄确实是世风日下了。”
“真是卑鄙的做法！！！”
孙长庭低声说道：“风向开始变了。”
“嗯，”樊晟点了点头，“不愧是掌柜的。”
“你给我记住，”赛有材拿不出证据，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把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总有一天，你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说罢，他气冲冲地离开了现场。
“呵呵，”戚良嗤笑了一声，“我要是有一条需要打理的狐狸尾巴，萨拉知道了肯定会狂喜，嘁......”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又来了。”
“掌柜的，你怎么了？”孙长庭不解地问道。
樊晟附和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戚良摆了摆手，接着，压着声音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一招要少用，负荷实在是太大了。”
“需要我护送你回家吗？”泷泽弘一问道。
“我又不是什么娇弱的少女。”
“可是......”
“你的书我还给大山了。”
“没事，”泷泽弘一摇了摇头，“我基本已经记住了书里的内容。”
“像这种没用的声音不需要记吧？”
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下一位，下一位，下一位——！！！”
“糟了......”泷泽弘一就像是产生了应激反应一样，头也不回地赶忙回到帐篷里。
孙长庭感叹道：“生意真是红火啊。”
樊晟一脸无奈地说道：“要是我们玲珑交易中心也这么热闹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戚良突然开口提了一句：“让康掌柜少收点钱。”
“诶？”孙长庭和樊晟愣了一下。
“业余的占卜就是娱乐一下，”戚良挠了挠后脑勺，“不要搞成欺诈性质的迷信活动。”
“下一位，下一位，下一位——！！！”
“啊......”戚良下意识看向了帐篷顶部的笼子，笼子里的鹦鹉也愣愣的看着他，漆黑的瞳倒映着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就是你这个小家伙叫个不停，让我在帐篷里忙得焦头烂额？”红色、蓝色、黄色......看到它五彩斑斓的羽毛，灵感犹如泉水一般涌入脑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