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了。”
“啊......”贺君安露出了苦恼的表情，“真是的......应对右翼的攻势过于专注，以至于忽略了左翼的兵锋，再加上后防线空虚薄弱，又负责没有牵制的棋子，一下子就让您突破到了底线。”
“棋盘上的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帝君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胡须，“你的眼界要放开，不能只拘泥于局部的得失。”
两人坐在【青空阁】内对弈，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来来回回大多都是帝君的胜场。
“呵呵，”贺君安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昨天夜里在台下看局的时候，觉得下兵棋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想到，亲自上手之后才体会到棋盘上的惊心动魄。”
“【幽蝶】的实力远在孤之上，”帝君将棋子摆回了原位，“你连孤都战胜不了的话，就证明水平还不足以上去挑战她。”
“奇了怪了，我用的明明就是【幽蝶】的棋路，为什么偏偏战胜不了您？”
“棋路是下棋的思路，不是一个恒定的套路，她的布局和走向都是根据棋盘上的变化而变化，封锁、突进、后撤、围剿......用不同的战术应对不同的落子，你的下一步、下下一步、下下下一步，全都在她的预判之中。”
“去掉今天一天的话，我还剩五天时间......”贺君安扶着额头说道，“危险了。”
“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改变一下计划，”帝君提议道，“【主母】是个嗜钱如命的女人，你花一笔钱买下应雪青的卖身契，权当是破财消灾了。”
“侍姬是人口买卖的受害者，她们的卖身契是非法的资产，买下卖身契不就等同于助长了【主母】他们人口买卖的行为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帝君一脸严肃地说道，“可是你得跟时间赛跑，眼下又没有速成兵棋高手的方法，买下卖身契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
“嘁——”贺君安露出十分不爽的表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掉【主母】算了。”
“孤不建议你闹得太大。”
“为什么？”
“宴华楼明面上是个风月场所，暗地里却向总司衙门输送了大小官员的情报，张宪琮非常重视【主母】产生的价值，”帝君压着声音提醒了一句，“劝你偷偷摸摸把事情办了，不要有什么激进的想法，否则以孤的立场很难保住你。”
“您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贺君安的眉宇微微一皱，“总司衙门和宴华楼是在台面下合作的关系，【主母】通过提供情报的方式在天谕城里立足自保。”
“没错。”
“难怪......”贺君安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张宪琮明知道【侍姬】来自【牧羊人】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甚至连神捕进入都要获得他的准许，如若没有合作的关系，实在是相当不合常理。”
“总而言之，孤的意思是卖身契什么的拿归拿，过程中尽量不要闹太大的动静......”话刚说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常侍的声音。
“君上，帝姬殿下在门外求见。”
“你要不要回避一下？”帝君问道。
“请放心，我控制得住自己，不会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失态。”
“孤倒不是担心这个......”
“那您是在担心什么？”
“唉——”帝君轻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接着，他摆出了正襟危坐的姿态，用严肃而又低沉的语气喊道，“进。”
话音刚落，门外的常侍便推开了门。
“君父，我这一次做了古月苍兰的熏香......”白汐言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贺君安，霎时间，面颊上泛起了浅浅的粉晕，“啊......你......”随行的宫使和常侍全都瞪着大眼睛，清一色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说来也是，谁能想到才隔了短短数日，这个刚一见面就强行搂抱帝姬的男人竟然会跟帝君其乐融融地下棋？
“呵呵，”贺君安浅浅一笑，“又见面了。”
“贺侯，贵、贵安。”白汐言向他行了个礼。
“你们都退下，”帝君的神情不苟言笑，十分有震慑力，“没孤的命令，不得打扰。”
“谨遵御令。”常侍和宫使尽数退出，随着门再一次合上，整个楼阁顿时安静了下来。
“帝姬殿下，我已经准备好了故事，”贺君安露出了坏坏的笑容，“你的香囊准备好了吗？”
“我、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看的白汐言神色似乎有一丝惊慌失措。
“真是遗憾，”贺君安耸了耸肩，“看来我这个故事得留到下一次再告诉你了。”
“唔......”白汐言放下熏香就准备离开，“稍等，我去取......”
“慢着——”帝君喊住了她，“你小子压根没准备什么故事吧？”
“啧，被您看穿了吗？”贺君安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诶？”白汐言怔了一下。
帝君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是在逗你玩。”
“好过分！！！”
“啊哈哈......”贺君安挠了挠后脑勺，“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
白汐言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哼，赔我一个故事。”
“赔一个指的是......”贺君安的脸色顿时一黑，“等一等，你该不会是要我现场讲吧？”
“正好，贺君安你小子有福气，刚一来就能体验古月苍兰的美妙，”帝君指了指被丢在一旁的熏香，“汐言，速速去把熏香点上，听故事的时候更有氛围感。”
“是，君父。”
贺君安的表情顿时一僵：“您就这样把我的台阶全给拆了？”
帝君的嘴角微微一扬：“孤也想听故事。”
“就知道是这样......”
只见白汐言将压制成三角状的熏香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器皿中，接着，又捻上一根芯子，将其深深地埋入熏香，分外专注的时候，她的侧颜一刹那仿佛成了武熙语的一比一复刻，勾起了贺君安复杂而又烦乱的思绪。
“呃......”他用力揉了揉鼻梁，“嘁......又是这样......我......”
帝君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贺君安摇了摇头，接着，随便找了个借口，“一想到要跟【幽蝶】对弈，脑子里就一团乱麻。”
帝君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稍等一下，我去找他们要火折子。”说罢，白汐言转身走向阁外。
“不用这么麻烦，”贺君安打了个响指，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小火球，瞬间点燃了芯子，“一下子就搞定了。”
“啊......”白汐言怔了一下，“刚才的火花......怎么做到的？”
“既没有构筑术式，也没有吟唱咒语，而是直接导出了【结果】，”帝君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意思。”
“这个世道没两把刷子是混不下去的。”
“虽然早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但是亲眼见证还是相当震撼，”帝君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胡须，“希望你的故事像你这个人一样精彩。”
“我刚想转移话题，结果又被您掰了回来。”
“孤不是说了吗？孤也想听故事。”
“好好好，我知道了......嗯？”贺君安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阵若即若离的香味，仿佛是一缕过眼云烟又似是经久不散的雾霭，吸入鼻腔的一瞬宛如清冽甘泉一涌而入，沁洗着体内的芜杂。
“嗯嗯嗯......”帝君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果然，得用古月苍兰制作而成的熏香才配得上【绝品】二字，其他的花果调配出来的就是差了点意思。”
“好神奇......”贺君安露出了一抹惬意的笑容，“啧，看来这一次确实是我的福气。”
“我已经准备好了，”白汐言端坐在座椅上，“开始吧！”
“嗯哼——”贺君安清了清嗓子，“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讲故事，有什么问题还请多担待。”
“好——”帝君带头鼓起了掌。
“加油！”白汐言十分迅速地紧随其后。
“搞得我像是说书的一样......”贺君安的脸上满是无语的表情，“听好了，这一次要讲的是【魔鸩鬼人】的故事，故事内容涉及血盟盟主赵汝龙及其个人的感情史，希望你们能够保守秘密不要传出去。”
“好的！”白汐言一口应下。
“孤像是会乱传秘密的人吗？”帝君反问道。
“君上自然是不会，”贺君安露出了一抹坏坏的笑容，“出入风月场所的尹老爷就不一定了。”
“尹老爷......”白汐言一脸不解地歪着脑袋，“是谁？”
“嗯哼——”帝君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尹老爷也不会乱传的，你就放心吧。”
同一时间，趁着【主母】在大堂安排接客的事情，【心蝶】壮着胆子偷偷摸摸前往她的卧房，心里想着要替贺君安提前打探一下情况。
幸运的是，宴华楼里的看护全部集中在大堂，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不幸的是，卧房上了一把坚固的铜锁，不难看出【主母】做人做事都十分小心谨慎。
小小困难难不倒【心蝶】，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小纸条，纸条上画着复杂的图案，似乎是一种独特的术式，“区区一把破锁挡不住我......”说着，她将纸条塞入窗户缝隙，接着，构筑出一模一样的术式，眨个眼的功夫，她便传送到了纸条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卧房内部，“好~~~搞定了！”
她抓紧时间翻箱倒柜，连床铺和衣柜都翻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贺君安想要的东西，“看来卖身契不在卧房里。”同之前一样，她将纸条塞出窗户缝隙，接着，如法炮制地构筑出一模一样的术式，不露声色地离开了【主母】的卧房，“下一个是金库......”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咦——？！”【心蝶】炸了毛，扭头一看，竟然是【幽蝶】。
“姐姐，你是来找【主母】的吗？”
“来得正好！”【心蝶】一把牵住了她的小手，“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跟我来。”
她一脸不解地歪着脑袋：“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