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编辑，路上小心。”
“嗯……嗯。”
直到临走前，肖编辑都还在用白眼看木诗谣。
想当年我也经常被班主任用这种眼神看待，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呀，过于直白追求梦想的人注定要遭受冷眼。
“木诗谣，以后你大概是不需要来我这家出版社投稿了……”
叶秋将肖编辑送走后，半开玩笑地对木诗谣说道，不过看到木诗谣等同于满不在乎的平静表情，他有些无力地笑了下。
作为一个过来人，叶秋的心情我相当能理解，毕竟像木诗谣这种“个性鲜明”的女生确实不多见。
有朝一日，倘若她真的成为作家，那大概会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吧。
因为受到了叶芷的邀请，我们所有人都准备留在她家吃晚饭，但叶秋看了看人数，有些歉然地开口。
“抱歉……我没想到今天你们会来，所以家里准备的食材不够，可以请你们多等一下吗？我去一趟超市多买点食材回来，作为补偿，晚餐会很丰盛的。”
叶秋的提议十分得体，虽然上次留在他家吃饭时我因为尴尬而没能怎么品尝，但我知道凭叶秋的手艺，“丰盛”绝不会是夸夸其谈。
同意后，我原本准备坐在他家静静期待晚餐，但没想到叶秋又对我说道。
“司易老师，我能拜托你跟我一起去一趟超市吗？东西太多我一个人的话恐怕拿不了。”
“东、东西太多？”
只不过是准备五人份的晚餐，即便丰盛也不至于一个人会拿不下吧？
“嗯，不过司易老师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毕竟你是客人。”
“……”
话都让你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不去的余地么……虽然心中疑惑不已，但我还是答应了叶秋近乎强迫的请求。
这时叶芷提出了异议。
“小秋我也要去！”
“姐姐你呆在家里就好了，东西很重，还是让司易老师帮我吧。”
“不要！小秋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同意是必然结果。
叶芷脚步轻快地跟着我与叶秋一起出门，留下木诗谣她们看家。
超市比我想象中要远很多，需要离开小区穿越一条街才能到。
一路上叶芷都缠着叶秋指着各种平常无奇的事物问个不停，直到我们走到街边她才安分下来，看来至少交通法规什么的她都能遵守。
绕过停车场进入商场地下的超市，因为有过滤器的存在空气不算太浑浊。
大概是很久没有来过了……是真的很久，以两年为期之久，叶芷进入超市后显得无比兴奋，有如孩子般推着推车到处乱窜。
“姐姐，想吃零食吗？”
答案显而易见。
“想！”
“那你先去零食区找你喜欢吃的零食吧，选好了来蔬菜区找我们。”
“诶？要分开行动吗？”
“这样比较节省时间，不能让客人在家里等太久呀。”
“唔……这倒也是啦。”
虽然有些犹豫，但叶芷依旧敌不过零食的诱惑，三言两语便被叶秋遣去零食区采购。
叶芷走后，叶秋狭长的眼中露出十分复杂的目光，但没有马上开口。
在蔬菜区挑挑捡捡，他漫不经心地将我手中的推车逐渐填满，在我心中的疑惑终于忍不住要化作言语时。
“司易老师，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他轻捏着一颗番茄说道。
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我知道他特意把我叫出来，又将叶芷支开是有话想对我单独说，可他一开口就令我陷入疑惑。
我揣摩不出叶秋希望我从哪个角度回答问题，如果放在平时我大概会夸奖一番叶芷的外貌敷衍过去，但这次不一样。
无论是刘海下透着冰冷的眼睛，还是他手中出现凹痕的番茄都在告诉我，他很认真。
“呃……”
喉咙象征性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像模像样的沉吟背后是近乎空白的大脑。
“叶芷嘛……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废话戛然而止。
看着叶秋手里那个已经被捏得渗出汁液的番茄，我害怕继续说下去他会不会让这番茄在我脸上绽开，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
“在我看来叶芷一点都不像是你姐姐，甚至说她是你妹妹都不足以为她过于依赖你的性格买单。”
“嗯，还有吗？”
似乎暂时对我的答复还算满意，他轻轻点头。
“还有……她很懦弱，她害怕一切会令自己或是你受伤的事物，一旦害怕起来她就会下意识选择逃避。”
“还有呢？”
“她贪心任性，总是用一大堆理由来说服我帮她跑腿买零食，但替她买来之后她又会一边享用一边说着嫌弃的话，然后提出源源不断的要求，直到自己吃不下了甚至装都装不下了才满意。”
明明说的全都是叶芷的坏话，但叶秋却没有任何不满，他深邃的眼睛中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必再说下去了，我……明白了。”
明白？你是明白了什么呀，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但叶秋依旧低喃着“明白了”，并将捏得不成样子的番茄放进推车。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姐姐，但自从司易老师你出现以后，我才发现自己错了。我想给姐姐的是我认为柔软、不会伤害到她的事物，而司易老师你给她的，是更加残酷、可却是姐姐宁愿受伤也想要拥有的美好。”
“叶秋……”
我讷讷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你所说，姐姐确实是一个十分天真的女孩子，但这并不代表姐姐她分不清别人的好意呀，不仅如此……姐姐她并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只有她认为足够可信的人，她才会展露出自己任性的一面。”
“……”
突然被叶秋告知自己也属于特殊的人，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叶秋似乎也没期待过我会给出什么正面回答，或许是酝酿得够久了，叶秋终于表露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司易老师，我知道我欠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但就算是无耻也好，我还是希望你还能再帮我一个忙。”
未知的请求中满是不确定性，而我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这一刻，叶秋笑了，以无力与苍白为基调拼凑出的空洞笑容。
像是某种预兆般，难以形容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自动忽略了周围的背景，我的眼睛紧紧锁住眼前这个人，看着他细薄的嘴唇张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跟我姐姐交往。”
心跳骤然停止、再无起伏——我甚至产生了这种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