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洋区进发，沿途的景色逐渐被蔚蓝覆盖。
“叶芷，待会儿我帮你把乐姿支走，接下来就看你自己发挥啦。”
“包在我身上！”
“是‘我会努力的’才对。”
叶芷艳丽的黑发随脚步微微摇曳，时而有光斑停留。
比起叶秋，叶芷真的要单纯太多，悲伤与喜悦都简单得一目了然。
但正因为如此，能走进叶秋心中的人也只有叶芷，而我现在就是要去见证这一刻。
当周围的海水变得更加暗沉时，我们已经抵达海洋区。
无心去看那些长相诡异的深海鱼类，叶芷与我的目光不断在人群中跳跃、寻找。
因为水族馆占地辽阔，所以人群分布相对稀疏，如果是在指定区域寻找两个人的话并不算困难。
不多时，我身旁的叶芷便有些兴奋地拉了拉我的手臂。
“找到了找到了！在那里！”
随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不远处的墙角下，叶秋正与乐姿保持面对面的姿势，似乎正在交谈。
“那就按照原计划哦，你去帮我把乐姿带走！”
我对她比了个同意的手势，然后缓步向他们走去。
身旁的叶芷脸上蔓延着尚未开花的幸福——也就是期待，她期待着自己与叶秋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但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人更加亲密的样子，原因是羡慕。
会有以上想法，说明我十分确信当叶芷走到叶秋身前的瞬间，就会完成国际象棋中小兵成为皇后的质变……在我没有看清那两人神情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他们蒙在阴影中的脸开始变得清晰。
我喜欢通过别人的神色来判断对方心情，毕竟察言观色是我在过去那一年里学到最有用的技巧，也是能令我融入社会的必要能力。
但这一刻，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忘记这多余的能力，然后不管不顾的闯入那两人用沉默营造出的氛围当中。
“叶芷……似乎有些不对。”
“嗯？”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而接下来她马上得到了答案……并非是我给的答案。
“乐姿，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唔……什么事？”
“我喜欢你。”
听觉刚好能触及的范围内，叶秋平淡的声音准确传入我们耳中，然后在脑中炸开。
怎么可能？这不对啊……先将无数疑惑扔在角落。
转过头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叶芷，她简单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体现。
倒映着湛蓝如同海水般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凝聚在下巴尖。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流泪，但我并没有感叹她的泪腺发达的念头，光是想象下她内心受到的打击我都被感染上想死的冲动。
是我的自律神经出了问题？如果我死了叶秋算是罪魁祸首吗？这些无聊的问题怎样都好吧！现在最需要冷静下来的人可不是我。
告白与被告白的当事人都还处在眼中只有彼此的氛围当中，显然没有发现就在几步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足以引起海啸的存在。
我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在一瞬间内产生数多种设想，但唯独没想到她会表现得这么安静。
用力揉了揉眼睛，她像是是要把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般，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我亲眼目睹了决心被摧毁得支离破碎的过程，她脸上的期待凋零得无声无息。
选择留在这里等待乐姿的答复还是追上去安慰受伤的叶芷？
实际上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很在意乐姿这边的结果，但愧疚催促着我赶紧追向叶芷。
归根结底，如果不是我让叶芷来找叶秋，那她现在大概还在无所事事地观察企鹅，那些不会飞的生物绝不会令她经历绝望。
叶芷走得不快，我追上之后与她保持同样的步调。
“叶芷……”
“你总不会是要跟我道歉吧？”
她对我轻笑，笑容像正在流泻的沙子一般无力。
“其实……也没什么呀。你以前也对我说过的吧？不要太自以为是，世界从不会围绕着一个人转……现在不就是这样嘛，是我太自以为是啦，以为我喜欢的人……一定也会喜欢我。”
“……”
“……司易，是哪里不对呢？”
我不知道呀……真的不知道。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她歪着头自问，失去神采的眼瞳令我的心被揪紧。
该和她说什么？我能说的除了毫无意义的道歉以外还剩什么？
“司易，我想回家了。”
“你……”
“放心啦……我不会再逃避了，我……只是有点累。”
她又低垂着眼帘补充了一句。
“真的。”
“……我明白了，那我先送你回去吧？我会给叶秋发条短信的。”
叶芷轻轻点头算是同意，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了水族馆。
回家的路上她显得异常沉默，但情绪还算稳定。
给叶秋发了条短信。
——我先送你姐姐回家了，她身体不太舒服。
大约过了十分钟才收到回复。
——嗯，那姐姐就拜托司易老师你来照顾了。
看到这条短信的瞬间我甚至有把手机砸地上的冲动。
什么叫拜托我来照顾？叶芷需要谁来陪难道你会不知道？
“怎么了？”
“没什么。”
“是小秋说他还不能回来对吧？”
“……”
我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惊讶证实了她的猜测。
“小秋才刚告白完嘛……而且是小秋的话，乐姿应该不会拒绝。”
“那可未必，虽然叶秋很优秀，但乐姿也不一定会接受的。”
对于我毫无依据的安慰象征性地笑了下，然后又低下了头，这回是真的不说话了。
把她送到家门口后，不顾叶秋拜托我的事，我准备直接离开。
但在我转身之际。
“司易，你喜欢我吗？”
波纹静静地在心中漾开……发烫的脸颊进行了反驳，内心一点都不平静。
真厉害，竟然能在此时此刻挑出最令我动摇的一句话。
她的声音中满是疲惫与空虚，诱惑我“趁人之危”。
这种时候只需要温柔点就能将她揽入怀中吧？那么——
“叶芷，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没等她回答，我背对着她自嘲一笑。
“我以前相信，现在不信了。”
说罢便离去。
留在这里照顾她？那不应该是由我来做的事。
但我错了……至少走之前我应该再看一眼她的脸。
于是晚上。
叶秋给我打来一个电话。
“姐姐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