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当我赶到叶秋家时，发现木诗谣她们也在。
“叶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易老师，冷静点。”
“我冷静？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
质问戛然而止，原本想谴责叶秋事到如今还能坐在沙发上淡定喝茶的举动，但我却注意到他端茶的手在微微颤抖。
“老师。”
“……”
木诗谣清冷的声音令我发热的大脑彻底冷却，叶秋瞥了我一眼后开始说明情况。
“姐姐是晚上七点左右消失的，那时候我正在准备晚饭，而姐姐突然说自己想要出去买点东西便出门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难道是迷路了？”
“原本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后来回家想看看她是否已经自己回来的时候，我在她房间发现了一封信。”
在我来之前叶秋似乎谁也没告诉，当他把信拿出来放到桌上后，所有人都挤了过去。
——我觉得我可以一个人生活。
“通过这封信，我判断姐姐并非是迷路……而是自己离开了。”
“你们姐弟俩难道吵架了？”
白淇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但我很清楚他们之间可不只是吵架那么简单。
“并没有吵架，但姐姐今天回来后状况一直都不太对，我询问之后她也只是用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来搪塞过去。”
“那就奇了怪了……叶芷她并不是个能够藏得住心事的人呀，有什么事应该都会告诉你才对吧？”
“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
叶秋将饱含疑惑的视线投向了我……他的猜测没错，令情况变得不一般的人的确是我，但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早该想到的吧？亲眼目睹自己喜欢的人向别人告白，叶芷的心情肯定会很沉重，而她跟我告别时说的话其实也没有太多意义。
叶芷这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只是希望有人能陪陪她，而我却错误地理解成她想把我当作叶秋的替代品。
在我沉默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商量好要扩大寻找的范围并分头行事。
“现在是九点半……如果找到了就电话联系。”
“呜……可我没有手机呀。”
“没事，小乐姿就跟着我吧！这么晚出去我也怕你走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走丢啦！”
“好好好……”
乐姿的抱怨全被白淇敷衍过去。
“那就开始找吧！哼哼……等我找到她，我可要让她好好体会一下淘气的后果。”
“老师，我们走了，找到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木诗谣在临走前专门跟我说了这样一番话……
等到她们走后我才反应过来木诗谣话中的深意，看样子她要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来寻找叶芷了。
不过这次我当然不会阻止她，倒不如说有她在真是帮了大忙。
想到这我感觉轻松了些，然后注意到叶秋一直在盯着我看。
“司易老师，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么。”
他过于笃定的语气让我有种被审问的异样感。
“嗯……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有一些事需要告诉我。”
哑谜般的对话令空气变得滞涩，与我不同，叶秋十分耐得住沉默，最后在沉默中败下阵的我索性开门见山地说。
“你跟乐姿告白了吧？”
“……”
效果很好，叶秋眼里浸满了诧异，但这还没有结束。
“我跟叶芷都看到了。”
“……原来是这样么，难怪姐姐会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你是把叶芷当成小孩子赌气吗？
“其实如果顺利的话，我准备一回家就告诉姐姐这件事的。”
“如果顺利的话？”
“嗯，其实我被乐姿拒绝了。”
“……”
他有些无奈地笑着，但看不出有多难过，似乎认为这个结果理所当然。
“现在看来，姐姐大概是以为我不想把告白的事告诉她，所以闹别扭了吧。”
“就算告白被拒绝了，你也应该告诉她这件事啊。”
“呵呵，我该怎么说？告诉姐姐我对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人告白了吗？”
“……”
我又一次陷入震惊。
叶秋一直都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将心里话抛出令对方缄口。
但能够说出口也代表这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毕竟叶秋是个连自己的存在都觉得无关紧要的人。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对她告白？开玩笑的吗？”
“在告白之前，我并不觉得自己在开玩笑……至少我曾经觉得自己是个萝莉控。其实乐姿也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她，我也如实告诉她自己是个萝莉控，而你知道我说完这句话后她对我说了什么吗？”
如果是乐姿的话……答案只有一个了吧。
“她说——我感觉你根本不喜欢我，还有……萝莉控变态去死！被她这么一骂我才发觉，自己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我也根本不是什么萝莉控。”
他顿了顿。
“我只是看到她就会想起姐姐罢了……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吧？姐姐跟乐姿的性格差了那么多。但在两年前，姐姐和乐姿一样是个很勇敢的人。温柔、美丽、大方……十分令人仰慕。”
“……”
正如叶秋所说，我根本无法把我所认识的叶芷与他口中的人对上号。
“我从小就不擅长和同学交往，比起出门我更喜欢呆在家里打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用文字去填满它。我不喜欢的人我可以在小说里报复他，我不满意的事我可以在小说里改变它……只要有一台电脑，那么我就是神。后来我会想到写小说赚钱也是因为写小说是这个世界上成本最低的工作。”
同理可得……神是这个世界上成本最低的工作？真是令人笑不出来呢。
“然而有一天，姐姐却把我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十分蛮横地推到了阳光下，并且一直保护着无法像普通人一样沐浴阳光的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等我长大后也一定要保护她。父母去世后，我完成了当初的诺言，保护她不受到伤害……但我却无法像她对我那样，将她带到阳光下，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会被阳光灼伤呀。但司易老师你却做到了。”
“……”
“所以我才认定……能够跟姐姐在一起的人，只有能跟她一起接受阳光的你，而我这种生活在阴影里的蛾，注定是无法去触碰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