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温泉还真是极致的享受呀——
回味着骨子里残留的酥软，离开浴场后我慢悠悠地回到房间，一打开门却发现林萌萌正趴在床上，并用十分幽怨的目光凝视着我不放。
“你也泡好了呀，这温泉还真不错啊。”
“哼……”
她故作不满地别过脸，斜眼看我。
“我是哪里惹你了？”
我看得出她对我有情绪，但理由却是个谜。
“你站在这里……不对，你从出生起就在惹我了！”
“那不是相当于否定了我的存在吗？不过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你这个人好不。”
“哼……呜！”
找不到话来反驳我的林萌萌又大幅度把头扭到另一边，但我却听到软骨间清脆的摩擦声。
“你没事吧？”
我走到她身边帮她按了按脖子。
“别、别以为过来讨好我，我就会原谅你！”
“我压根就没打算寻求你原谅啊……”
虽说声音听着令人牙酸，但林萌萌显然没有大碍，看来只是躺太久了没活动而已。
“起来吧，你爸叫我们去他们房间吃晚饭。”
“不要！除非你抱我过去！唔……还要公主抱。”
“那我去吃了。”
“……”
说完后我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而没过多久我便听到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司、司易欺负人……”
拉住我衣角的林萌萌双目含泪地抱怨道……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女孩啊？
“我反正是没觉得。”
“诶嘿！得手！”
趁我没注意，林萌萌忽然搂住了我的手臂，阴雨转晴的俏脸上露出清甜的笑容。
然而我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滑落到某个沟壑之中，毕竟这家伙只穿着浴衣啊。
“哼哼！”
明明察觉到我的目光，林萌萌却笑得很得意，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收拢手臂……沟壑随之更加深邃。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诶？都看这么久了才说这种话也太虚伪了吧！”
她指责我别过头的行为，并加以充满自我意识的纠正。
“这种时候就要说‘谢谢款待’才对嘛，司易你小学老师肯定没教好你。”
“那根本是在耍流氓了啊！”
“可你本来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嘛……”
她自下而上的鄙夷视线消去我想要反驳的气力。
见我摆出默认似的沉默态度，她像是取得胜利一般脚步显得更加轻快——然而你根本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吧？这就是残酷的性别劣势。
到达她父母所在的房间后，林萌萌放开我的手臂轻敲房门。
“妈，我们进来了。”
明明是在跟自己母亲说话，林萌萌却显得小心翼翼，而我也受她的影响开始紧张。
进入房间，见我们出现林爸便拉着我和她入席。
“萌萌啊，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诶？真的耶！有酒嘛！”
“你干脆别吃饭就喝酒好了。”
林阿姨冷冷地瞥了林萌萌一眼，她顿时有些萎靡。
“那、那就不喝了。”
“不喝酒的话就喝点饮料吧……”
看样子林爸已经习惯了打圆场……话说你拿出来的不就是我送的饮料吗？
“对了司易，关于和你妹妹商量这件事……”
一道电流迅速窜进我心里，令我有些猝不及防。
“啊！林阿姨！”
我不由得提高声量，表现得十分夸张。
“我妹这几天要在家里陪我妈，所以不能过来！”
林阿姨不知是因为我反常的态度还是我所说的话而微微皱眉。
“没关系，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实际上我和萌萌她爸决定后天带你们两个一起去拜见你的家人，到时候你们就跟学校请个假吧。”
“……”
“最好能在过年前把婚事定下来。”
“等、等等……这、这这这这……”
震惊到失去语言能力，大脑空荡得像是摆设。
“冷静点。”
她加重语气要求我冷静，而我的思绪倒是意外听话地顺应这蛮不讲理的要求，回归原位。
“林阿姨，没必要这么急吧？我跟萌萌她都还算年轻，这么早谈婚论嫁……”
“我希望你们能早点有个孩子，不可以么？”
被这一通反问掐住喉咙。
完全没想到林阿姨的理由会这么传统，但正因为如此我也无从反驳。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林爸之前在浴场里会改口叫我女婿，在他看来我跟林萌萌结婚这件事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但我可没法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啊。
“林阿姨，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你能体会？难道你当过父母？”
不愧是林阿姨，马上就抓住了关键，言辞犀利得像是扇在我脸上的巴掌。
好在她并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我纠缠。
“总之你只需要带我们去见你家里人就行了，毕竟你们两个都喜欢对方，结婚只是一个法律过程而已，本质是不会变的。”
“……”
从未有哪一刻比现在后悔要假扮林萌萌的男朋友……总感觉这下场似乎比下岗还要严重得多啊！
至少我下岗最多被司雪冷嘲热讽一段时间，但要是告诉她我马上要跟别人结婚，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再跟她说话了。
由于一直纠结着这些问题，这顿饭吃到最后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结束后跟林萌萌一起回到房间，她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床上。
“司易，麻烦帮我拿一下酒，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动了！”
“……”
我置若罔闻地坐在床边发呆，心情是显而易见的阴郁。
“你怎么还在郁闷呢？这有什么好想的呀，随机应变不就行了嘛！”
“你知道什么啊！”
心中某根一触即燃的导火线被林萌萌在不经意间点燃，话吼出口的瞬间不止是她，连我自己都呆住了。
“……抱歉。”
“司易……对不起啦。”
我们同时说道，又同时沉默。
许久后——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烦躁吗？”
林萌萌用比起以往更加温柔的声色询问，而我犹豫了一会儿便将自己那些顾虑以及后悔全都倒了出来……不得不说，这确实让我轻松了一些。
整个过程中她都在很安静地倾听，但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也就是说我的话并没能令她产生丝毫波动。
果然对她来说这些事根本就不重要么，她只想追求轻松愉快的生活，只要自己能够喜欢就好……真的好自私。
正当我如此想道时——
“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呢。”
她挤出微笑，但这种苍白的笑容我只在叶秋身上看到过。
“什么事？”
我以为她察觉到自己太自私并准备改过，但答案却与我所想背道而驰。
“司易你呀……哪怕是一丁点都没有喜欢我呢。”
“……”
胸口仿佛撞上一堵墙，根本喘不过气。
她像是感觉有些冷似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眼帘半垂地看着我。
“当一个人会为喜欢对方这件事的本身感到后悔或是困扰时，就足以证明他已经不喜欢或是从来就没喜欢过了。”
她又笑了下，这回并非毫无情绪，但却有嘲意涂抹在嘴唇上，不知是对我还是对自己。
“好啦，我会跟我妈好好说的，争取说服她别让我这么早结婚啦。”
我没有注意到她口中已经只剩下“我”而并非是“我们”了。
目视着她从房间离开，骤然降临的寂静在空气中弥漫。
知道这一刻我才清晰地发觉，从头到尾真正自私的人……
只有我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