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结束了呢。”
“是啊，到了明天就不可能再这么轻松了。”
或许同样都能吹着夜风吧……但像这样惬意地躺在屋顶上与被妹妹赶出家门后睡在大街上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没关系啦，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浪迹天涯、相依为命！似乎还挺浪漫的诶？”
不知是有几分认真，林萌萌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我，秀发在风中凌乱得有些张扬。
可能是受到她太过明亮的眼睛影响，我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开始想象——行走于街角巷尾，就像两个梦想无处安放的流浪歌手，一起捂住对方的手去幻想那些温暖的梦。
想到这，我摇了摇头，摇散了那些本身就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觉得我跟你要是去浪迹天涯，你八成会带着我到处骗酒喝啊。被城管追、被混混追估计会变成家常便饭。”
“天这么冷多跑两步就当锻炼身体啦……不过的确无法想象我们两个回去浪迹天涯呢。或者说，根本无法奢望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能有你陪在我身边啦。”
“……”
林萌萌说得很轻松，我却沉默得很用力。
她有些悲伤地直视着我的脸庞，然后像是以往那样，不再深入那些会刺痛我的话题——
“司易，你有喝醉过吗？”
“那……当然是有的，而且我很容易喝醉。”
“是嘛。”
她平淡地回应了我一句，但眼中却明显闪烁着向往。
“喝醉是什么感觉呢？”
“第二天醒来会很头疼吧，然后基本记不清自己喝醉的时候做过什么，甚至连自己姓谁名谁都忘了……”
我回答完后又问道。
“难道你从来没喝醉过吗？”
“那倒没有啦，我小时候似乎经常会喝醉呢，不过很可惜，那时候的我喝醉了就倒在地上睡。可是长大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体验过喝醉的感觉了，所以我一直都很想尝试一下喝醉是什么感觉啦。”
“原来酒量好的人也会有这种烦恼啊？不过也是，如果喝酒无法喝醉，那跟喝水又有什么区别。”
在我心里除非是因为酒精上瘾，一个人会想到去买醉必然是有想要暂时忘却的伤心事，但如果失去了喝醉酒的能力，其实相当于失去自我保护的能力……整日沉浸在悲伤中无法逃脱，就像是清醒着溺于水中却只能徒劳挣扎。
哪怕再强大的心，也早晚会变得支离破碎吧。
“我想像中醉酒的感觉很美妙呢，因为可以毫不掩饰地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
“那你根本不需要体验醉酒了，因为你原本就很真实了吧。”
我下意识的回答令林萌萌微微发愣，然后她微笑着撩起被风吹乱的鬓发，素白的手指仿佛也在撩拨我的心。
“可是我听说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诶？司易你也一样吧。”
“……”
因此我才不敢沾酒啊，我不为人知的一面一旦接触酒精就会变得大摇大摆了。
“我感觉我说不定也一样呢，因为我总感觉真正的我说不定会是个更加理智成熟的女性！”
“你这是在变相地说现在的自己很幼稚？”
“我是在说现在的自己很纯真可爱哦。”
“我相信你就算喝醉酒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臭不要脸的本质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因为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本领嘛！”
她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露出一段细长白皙的颈脖。
其实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林萌萌的美丽都无可挑剔，但与木诗谣不同，她美的十分真实，就像此刻，我相信只要我伸手她就会回应。
会有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卑鄙，明明早就发誓过绝对不能再糟蹋别人的好意，可我终究还是在重蹈覆辙。
不断逃避着她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感情，仅仅是因为感觉自己无法承担，我就连问她为什么会喜欢我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我……比起当年的懵懂无知还要恶劣得多吧。
“司易？你肚子疼吗？难道是因为风太大受凉了？”
“……没、没事。”
收起不自然的表情，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林萌萌……”
“我不听！”
她打断我的话后有些幽怨地瞪着我。
“明明之前都是叫我名字的……而且见我爸妈之前我们也没商量过称呼，你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叫出来了，就算不是真心诚意也至少要把默契进行到底嘛。”
“……那就，萌萌？”
“嗯……”
林萌萌忽然泛红的脸颊以及呢喃似的轻声细语让我感觉自己的脸也开始发烫。
这、这突然旖旎起来的气氛是什么情况？我们又不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了啊！怎么会这么难为情……
“话说司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还问得出口。
“虽然欲擒故纵是一种手段，不过女孩子可不会喜欢没有意义的把话说到一半就不说的行为啦，难怪……”
“难怪没有女朋友对吧？”
虽然根本称不上心有灵犀，但林萌萌还是对我投来满意的眼神。
“果然司易你很了解我嘛！”
“完全不算了解吧，比如你昨天晚上砸窗户那件事，我到现在都还想不通。”
“那只是个小恶作剧啦……”
“可我怎么感觉你以前似乎常做这种事？”
“谁让政教处主任老是收走我的酒自己喝嘛！”
她有些气愤地抓起酒瓶灌下一大口，像是在跟那个不在此处的政教处主任示威。
“每天早上只要我一带酒来学校，他就闻着香味跑到教室来收缴我的酒！”
“闻着香味……你这不是在骂人家嘛。”
“我可没有乱说，我总感觉三年下来那个主任的鼻孔大了很多呢。”
“那也是你害的啊！不过……只是这种小事的话，我白天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原本还以为她是因为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有意避开话题，但现在看来也很普通啊。
对于我的疑问，林萌萌眨了眨眼睛，像是一直在等我问这个问题似的露出愉快的微笑。
“因为要讲究氛围嘛。”
“氛围？”
“对呀——”
她指着远方灰蓝色的夜空，我记得那个方向似乎是小镇。
“白天是用来让你看一看我所生活的小镇是什么样的，而晚上就该趁着夜色来讲述关于我的过去咯。”
“……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唔……很难理解吗？”
她忽然将整个身子转了过来，然后向我压来……
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在那乌羽色的睫毛下，林萌萌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眸中迸发出的强烈情感像是破开夜空的太阳一般灼目。
“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啦……真的好短，所以我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让你认识到全部的我嘛。虽然很可悲，但只要能让你记住我，你眼中的我就算再卑微都没关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