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沉车困境
军用货车沉入水中后，车厢立刻涌进了大量河水，河水很快就灌满了车内每一个角落。
水中货车不停翻滚，许多人在翻滚途中就因为受到撞击而吐出了嘴里的空气。
无数的空气泡在“哗啦哗啦”地冒出，充斥在深蓝阴暗的车厢里。
李晓狼从车厢进水时就紧闭双眼，用双手捂住口鼻，不管车厢怎样翻滚都没有松开过。
不一会后，车厢总算稳定了下来。但是水里的声音却没有因此安静下来。
李晓狼打开眼睛，发现水下的情况跟在岸上时一样危险。货厢的出入口被一块河中巨石堵住了绝大部分，剩下的空间只能容纳一个人出去，并且更糟的是，出入口正对河水流向，也就是说，出入口会有强烈的水流阻力。
因此人们逃出车厢的速度不可能快，如果人们互相帮助的话还好说，但是……
但是此时李晓狼看到的是，车厢里仍然清醒的人们为了抢先出去而挤在入口，互相拉扯。可以看到有的人已经快要出去了，但又被后面的人拉了回来。不停地有大量气泡在那群人中冒出，他们在快速挥霍着生命的能量。
很快，就有人为了争抢出口用尽了力量和氧气，或是在拉扯中被打而呕出了空气，缺氧的他们就更加失去理性，已经不管能否出去了，他们只是盲目地将出入口的人往回拉，那些人成为了野兽，实施暴行，直到昏过去。可是更多被拉回来的人很快也失去了力量和氧气，然后也加入了野兽的行列。
到最后，李晓狼也没见到有几个出去的，倒是剩下的人们都不动了。车厢里一片死寂，一具具身体自由漂浮在水中，就像浮尸。有些刚刚互相殴打的人们此刻拥抱在了一起。
于是李晓狼开始行动了，虽然之前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前面的人在争夺出口，但是闭气那么久，也能感觉到肺部的焦躁了。
李晓狼慢慢地小心地向前游去，穿过一具具漂浮的身体。
忽然，一张有点眼熟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小惠。她的黑色长发在水中肆意伸展开来，就像是在太空一样。
救？还是不救？
对李晓狼来说，个人生命安全是第一位，带着这个女孩只是增加出去的难度，而且出去后也只是给自己增加负担。“至于道德……”小狼看了一眼车厢里其他漂浮的身体。
“只救自己面熟的人，不过是伪善吧。”
于是作为一个极端理性利己主义者，李晓狼决定一个人继续向前游。
然而刚与昏迷的小惠错开，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就在李晓狼脑海中冒了出来。
“小狼。”
李晓狼停了下来。一段回忆就像水中的泡泡一样冒了出来……
公园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不知怎么地，惹怒了一只猫，猫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挠了一下，然后跑走了，而孩子手臂流血了，在放声大哭。
那个儿童周围有一些其他孩子，正在起哄、取笑被挠的家伙。而自己，那时就在一边看着，就像透过打霜了的玻璃窗看一样，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那么事不关己，就静静地，冷眼旁观。
后来，那些取笑人的孩子消失了。出现了一个大姐姐，在帮受伤的孩子用酒精消毒伤口。
“小狼，在动物的世界里，弱小的动物总是被欺负。” 不知为什么，仅仅是说话的音感，就让人小狼的内心被温暖的感觉包围。“但是，我们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遇到了弱小的话，我们就要想办法保护。”是对年幼的自己说的。
她的外貌就像古老羊皮卷上的画像，很模糊，金色长发，涂了口红的嘴唇，一口皓齿……只有这些，其他部分想不起来了。
回忆到此为止。
“……”李晓狼重新看向小惠。
最终他还是游了过去，将身上的白衬衫解了下来当作绳子，一边绑在小惠手臂上另一边则绑在自己手上，然后带着小惠游向出口。
在车厢出入口，小狼先把自己倒着推了出去，然后再把小惠从车里拉了出来。
“扑哧！”两人总算浮出了水面，小狼看着快要下山的夕阳，大口地喘着气。为了把小惠拉出来，他刚刚差点不够气。
肺部好受一点后，小狼用标准的救援姿势托着小惠向岸边游，因为水流很急，不能立刻上岸，但是慢慢地，还是游到了岸边。
上岸后，李晓狼把小惠平放在地上。小惠身上的外衣因为湿透了此时变得半透明一般，白色的内衣紧贴着外面的衣物，小惠的脸也因为夕阳而染上了一层红晕，看上去像红苹果一样诱人。
要开始做人工呼吸了。
如果是身份对调的话，小惠一定会为此感到难为情。但是李晓狼的话，羞耻心、伦理什么的词汇简直连在他脑海里闪过都没有，毫不犹豫就吻了下去。
用手按住两颊，李晓狼将他温润的、薄薄的嘴唇贴住了小惠唇边，然后将氧气送进去。接着用手按压胸腔。之后就重复这个过程，循环数次。
因为急救姿势正确而且溺水的时间其实不是很长，在人工呼吸做了两三分钟后，“呜啊！”第一口水喷了出来。
小惠睁开了眼睛，反过身来撑着地，“咳！咳！”不停将肺里的水吐出来。
但是小惠将水吐得长不多后，双手胡乱动了两下，就又倒了下去，没了意识。看来是身心俱疲了。
李晓狼看着救醒又昏过去，倒在地上毫无防备的少女，并没有什么情绪表现，冷静得简直不像个男人。他在想待会怎么办好，天色不早了。
此时他赤裸着上身，站起来扫视了一下岸上四周，除了和河边连接的地面是沙土外，岸上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森林。
让人失望，如果上游有公路的话，那么这里应该也有人的踪迹才是。
李晓狼将视线调转，往河对面看了过去。然后他将视线锁定在了一个位置。
河的对面，有一座小屋。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座普通的猎人用的木屋，但是对此时两人来说，也已经算是一座梦幻庄园。
他们经过急水漂流后，离车队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了，要回去不太容易，何况也不知道车队的情况怎样了，搞不好已经全军覆没了。暂时还是去河对面的木屋里呆着，有个容身之处比较好，之后再做安排。
只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群，现在又要重新开始了。
李晓狼托着昏迷的小惠，再次下了水。
“让直升机保持放哨，一刻也不能松懈，然后估算一些难民人数和受伤情况，如果发现有护卫员死伤太多的地方，就补上我们的人，做完后回来向我报告！”
“是！”
一个戴着司令帽，披着军服，里面穿着银龙推进装置的成熟男人吩咐完一个部下后带着他的副官走进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在击退巨型毒狗字后，他已经召集了各个负责人，准备召开紧急会议。
在他走进帐篷后，里面原来的窃窃私语立刻停了下来，人人正襟而立，氛围马上沉重了起来。
“里森准将！”“里森准将！”里面的人纷纷敬礼。
里森的皮肤非常苍白，眉毛、头发也是白色的，像是有白化病。在伊瑟拉病毒二次爆发时，他也感染了伊瑟拉病毒，但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却有了这身白化的症状。
里森双手戴着油亮的胶皮猩红手套的，摘下了白发上的司令帽。当年那个青涩的青年此刻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已经颇有大将之风。
即便在场的都是士官以上的军衔或政治领导，但这座南部小城的人大多没有见过里森准将，见到本尊后即便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内心还是发出了尊敬的赞叹或嫉妒的酸语。
里森自从伊瑟拉病毒爆发后就一直在南部军区活跃，战功不断，成为了南部军区司令伊芙琳手下的红人，并且因为功绩显赫，年仅三十八岁就升上了准将，成为了新合众国建国来最年轻的准将，即便算上新合众国前身的美国历史，也是平记录，是继传奇军人麦克阿瑟后第二位三十八岁当上准将的军人。
里森走到众人前时，许多人都朝着他手上提着的大剑看了看。
大多数军人的和素银刀都是由90%纯度的和素银打造的，但是他的佩刀“拉普拉斯妖”却是由99%纯度的和素银打造的，这把大剑是第一届冰原青英的冠军奖品，同时也是身份和能力的象征。
除了这些外，关于他本事或殊荣的故事还有不少，总的来说，里森·琼恩这个名字在南部军区已经成为了传奇一般的存在。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也亲自加入了战斗，并成功击败了巨型毒狗字。
在向众人回礼后，里森说道：
“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直接进入主题吧，城墙执勤队总队长，出列！负责被破城墙的执勤队队长，出列！”
“是！”“是！”
“名字。”
“约翰·莱恩。”“凯文·琼斯。”
“分队长琼斯，你先告诉我城墙被破坏时的具体情况。”
“是。事发早晨，因不明原因城墙外聚集了非常多的普通丧尸和变异种在冲撞城墙，于是我和我率领的分队前往城外清扫它们，但是发现它们源源不断，于是觉得情况异常正要回去时，身后的城墙被炸开了。”
“是炸药炸开的吗？”
“是……绝对是炸药。”
帐篷里顿时发出阵阵惊呼声。“是人类做得？”“人类？”“怎么可能？”
“安静！”里森拍了拍摆放在身后用来当作桌子的货箱。
帐篷很快静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地面忽然钻出了一只超级巨型的怪物，它的速度、力量都不远远不是一般丧尸可比的，它几乎将队里所有守卫员都……杀死了……”分队长痛心地说。
“是从和素银的地表下钻出来的吗？”
“是……是人类，将军……是人类啊！”分队长琼斯忽然情绪失控地冲到了里森面前，抓着里森肩膀。
里森并没有打断他说的话或者推开他，反而抬手示意自己的副官不要动。
琼斯已经不是新兵了，在战场上肯定有了死的觉悟，因此这种情绪失控是非常异常的。
里森只是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当时……当时，我被那只巨型怪物抓住了，他将我放在面前，就那么盯着我，露出笑的表情，然后……我听到了，我听到他说话了！他说的是英语。他说……他确实说了，‘千万不要乱动，不然我就没办法好好把你溶化了’。”
分队长歇斯底里地喊道：“将军！它不是丧尸，是人类，是人类啊！将军！战友们都死了，请你一定要帮他们报仇啊！”
帐篷里响起了比之前夸张得多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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