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梦想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人人生而平等。”
——美国《独立宣言》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追求幸福和平等的权利。然而，幸福和平等却不是。
路易十听到这句话时，十分地认可，因为……
我生来就是被折磨的。
……
两只有轻微眼袋的眼睛睁开，路易十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按掉了闹钟，然后眼神空洞地坐着发呆，因为昨晚打游戏到三点多，此刻他的精神还在睡着，要等它醒来。
（……就算早点醒来，也不会有好事等着自己。）
等思维没那么迟缓后，路易十的眼睛聚焦了，看到了眼前电视屏幕上自己扮演的士兵已经死掉了，游戏正在询问他是否要重来。窗户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还跟深夜一样暗。
过了一会儿，路易十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了起来。
（口好干……）他捡起地上的一瓶碳酸饮料就喝了起来。他的房间乱七八糟的，书桌上杯子、书本、袜子……什么都有。零食、饮料就在地板上乱放，被子掉在了地上也不管。
“嗯……”路易十吐出了胃里的二氧化碳后，走到了窗帘前，他有先见之明地先闭起了眼睛然后拉开窗帘，不过刺眼的阳光还是让他有点目眩。
（阳光明媚的天气啊……）路易十看着外面的好天气，表情却还是一样阴郁。
今天要上大学了，情况或许能有所好转……
不过想到自己从初中升入高中后也一样被人排挤，情况没有任何改变，所以还是不要抱有太多期望的好。
不，是不要抱有任何期望才好。路易十不自觉地对手上的饮料瓶施压。
路易十拿起桌子上的镜子，镜子里是一张麻木的脸。他努力摆出一个笑容。
他还活着。
还活着，就不能让家人担心；还活着，就不能不去上学，做社会寄生虫；还活着，就要坚强，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真正的样子有多狼狈。
路易十把喝光的饮料瓶扔向垃圾桶，没有进，饮料瓶摔在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路易十！醒来了就快点来吃早餐，跟你说了不要乱扔东西！”
“知道了！”路易十喊了一句，然后又对着镜子摆出笑容。面具不带好可不行。
路易十小心地把饮料瓶放进垃圾桶里后走出了房门。
路易十来到了餐桌前，坐好。餐桌上已经有准备好的热牛奶，鸡蛋和面包。母亲在厨房清洗灶台。
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路易十是独生子，父亲是建筑人文规划师，这几年强泽开始重视建筑人文，所以近年父亲每天都早出晚归，几天不回来也是时有的。
“妈，早安。”路易十微笑着说道。笑得就像是要初次上学的孩子那样，饱含期待和兴奋。
（看啊，母亲，我伪装得多好啊。）
“今天，你开学了，”路易十母亲清理完灶台了，走到餐桌前坐下，“先告诉你，老老实实地学习，别想着什么去城外的事。”
路易十表情没什么变化，自然地吃着面包，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被母亲唠叨了。
“别忘了洛克是怎么……路易十，你有没在听？”
洛克是路易十的堂哥，曾经是强泽城墙执勤队的一员，后来因为在墙外清扫丧尸时受了重伤，退役下来，最后在家病逝。
“放心，妈，我早就没有这样的念头了。”路易十假笑着。
（听到了吗？洛克。）
“不过，如果没有堂哥这样的战士，我们能在这里悠闲地吃着早餐吗？”路易十说道，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看眼睛就能发现他已经生气了。
（真是可悲啊，我的哥哥，你为了人民而死，却在死后被亲戚当成反面教材。若你在天上知道的话，会不会伤心？）
“你别不听话，总之会有人去做这些事，轮不到你操心！”母亲的音调反而高了起来。“到时让你父亲给你安排工作，一辈子衣食无忧，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这样的生活？”
路易十努力地将有点硬的面包咬得粉碎，他继续忍耐着，不想对母亲发火。
路易十的心里在滴血。
“不过如果我有某种天赋被挖掘进了内院怎么办？”路易十像是开玩笑地说道。
内院学生里的650人中有大约50人的名额不是通过常规考试录取的，而这50人进内院的原因多种多样，让人捉摸不透内院的录取标准。
“哟，洛克那么努力，在年级三百多名都没能考入内院，就你这样垫底的水准还想进内院？别做白日梦了。”路易十母亲一点面子也不给，说完就走开了，继续到厨房里做家务。
路易十继续咀嚼着面包。
冷静……
（算了，确实，别做白日梦……）
不过自己本来也没期待什么。
什么也不要期待，这样最好了。
路易十快速地吃完了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走了，就戴着完美的假面出门了。
抱持着一颗残破的心。
路易十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曾经。
在前往学院的路上。路易十总觉得大街上有影影憧憧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他们嘲笑着，指点着。
路易十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
在等红灯的十字路口前，路易十望向天空，叹了口气。
好痛……
“好痛啊！”自己又摔倒了，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路易十，跟你说了要慢慢地调整角度……再试一次，勇敢点！”洛克堂哥握着自己的小手，指导着自己使用银龙推进装置。那时自己还在念小学。
“先休息一下吧，屁股都肿了……”路易十可怜兮兮地说道。
“好吧。”
于是两人坐在公园里的一张石凳上聊天。
“路易十，我想进入龙艺内院，成为最厉害的士兵。”洛克大路易十近十岁，但是他从来不摆兄长的架子，也喜欢跟路易十天南地北地聊。
“为什么啊？”路易十看着洛克，猜想他一定有什么让人肃然起敬的雄伟抱负。
“因为我想追一个女孩！”洛克握着拳头，眼睛闪闪地说道。
路易十差点跌倒。
“哈哈……追女孩也不用成为最厉害的士兵嘛……”
“或许是……”洛克摸了摸鼻子。“但是进入内院是必须的。”
“为什么啊？”路易十不解地说道。
“她是加拿大人，虽然她不在意，但是现在加拿大人和我们美国人的关系不太好，如果要娶她的话，就要非常优秀才行吧。我家里的条件不像你那么好啊，成为内院学生是必须的。”
“喔——这样啊……表白了吗？”
“没有，等我成为内院学生后，才能抬起头大声地表白吧。”洛克脸上露出向往又带一点害羞的表情。
路易十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我家里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啦，我也得开始考虑一下未来了……”
“你还早着呢。对了，我也有一个稍微有点远大的志愿。”洛克站了起来，张开双手，好像要环抱这个世界。
“什么？”
“我喜欢的那个女生说过一个愿望，我想实现她说的那个愿望。”洛克的眼睛就像浩瀚的星辰一样耀眼。
之后他说了路易十铭记一生的话。
“喂，撞到人不用道歉吗？！”粗鲁的声音打断了路易十的回忆。
路易十把头转过去。看到几个看上去是高中生的白人在街边小道上忽然围住一个黄皮肤的少女，那个少女的衣服有点脏。路易十想起之前好像有新闻报道过，有一批难民进来了。
（别多管闲事……）路易十扭开视线，假装看不到。
“我、我已经绕开你们了……是你们自己要撞过来的……”少女怯怯地说道。
车道交通灯转红灯了，行人道绿灯亮起，旁边的路人都开始行动。
然而路易十站着没动。
“还敢顶嘴？黄皮狗，让我们教育你一下在这里要怎么做人吧？”为首的青年非常嚣张，用手指顶着难民少女的鼻子。
（为什么还没人帮她？难道他们都听不到看不到吗？）空气好冷漠。
难民少女露出惊恐的表情。“我、我……”
（可恶……）路易十内心刮起风暴般的疯狂挣扎，连肩膀都似乎在颤抖。
别多管闲事……这不关我事……
这不关我事……
这不关我事……
……勇敢点！有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出现。
（可恶！怎么可能就这样不管！）
“喂！”路易十跑了过去，一把拍开为首青年的手。“别太过分了！”
“哟，路易十，敢来对我指手画脚了？”为首的青年将耳朵凑到路易十面前。“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次？”
“你们不要……”路易十刚开口，肚子就被狠狠揍了一拳。
路易十双目圆瞪，他的胃部猛烈翻腾，早餐都快要吐出来了。
青年抓着路易十衣服一拉，朝他腿部一挑，路易十就摔倒在地。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路易十头晕目眩。
拳头就像雨点一样砸落，还混有闪电一样的猛踹，路易十只能紧紧地护着头。
路易十根本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却认识路易十，而且毫不犹豫地对路易十拳脚相向，似乎在强泽，欺负路易十是合法的，是理所当然的。
（洛克，为什么我没有做错，却总是这个下场？）
（洛克，告诉我。）
难民少女在一旁不之所措。
他们打得很狠，但是路易十却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好像精神从肉体里剥离了开来。
同样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但是不会有人帮他。
他的内心在痛苦哭泣。（难道我生来就是受折磨的吗？难道活下去只是让自己被更多地羞辱吗？）
路易十被痛殴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痛。就好像数量累计到了某个临界点，导致了质变。
……好想死。路易十露出绝望的表情。
（洛克，当时你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我其实知道的……
洛克不是病逝，他的真正死因是自杀。
也就是从知道洛克死去的那个刹那起，路易十抛弃了想成为优秀军人的梦想。
（怎么样都好了……）路易十闭上了眼睛。
……
“人多欺负人少，强者欺负弱者……”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传到路易十耳边。
“需要教育的是你们不是吗？”路易十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黑头发的家伙，手上拿着一根不知哪里来的铁棍，刚说完“吗”，就狠狠一棍子砸在那个为首的青年脸上。
（这部小说不是一卷换一个主角，但是是会有重心暂时转移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