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梦想二
为首男整个头都被砸得向后仰去，等他站稳之后，脸上鼻血横流，他捂着鼻子，但仍有大量鲜血从指间“漱漱”地往外冒。
“喂，你他……”为首男刚要说点什么来讨回气势时，却忽然说不出话了，因为他对到了李晓狼的眼睛。
那是一双表面没有感情，却隐藏着深层杀意的眼睛。
为首男顿时背脊发寒，开始本能地想要逃跑。
李晓狼并没有停手的意思，接着手起棍落，尽往头上抽，下下开花，一点情面不留，看得路易十都心里发毛。
虽然李晓狼是以一敌三，但胜在有武器，那几个不良青年完全招架不住，很快就狼狈地逃走了，临走也不忘公式化地留下几句威胁。
之后，路易十看着那个难民少女跑到黑发少年面前，握着他的手感激地鞠躬道谢，然后离开了，却完全把自己忘了。
（嗯，再正常不过了）路易十心里苦笑。
路易十爬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那个少年过来了。
偶尔也会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而出手相助的，但是不会有人真地愿意和路易十攀上关系。
（一般这个时候这种人都会慰问几句，来显露出他们仁慈和关怀的一面，自己只要表现得足够谦卑就……）
“为什么赤手空拳地就过去？”李晓狼劈头盖脸地问道。“如果要插手，应该一开始就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哎？这家伙怎么回事？）路易十一愣。（例行公事一下不就好了吗？）
“哈？”路易十没好气地说道。“行了，便宜让你拿了就别说教了。”
“便宜？我得到了什么吗？”李晓狼问道。
“呵……”路易十只觉得他是故意炫耀，于是转身离开。
“你也是龙艺的学生吗？”李晓狼追上去。
“下次被打的时候别只是躺在地上护着头，要想办法冲出包围圈。”李晓狼仍然想“帮助”他。
“……”（谁关心这个啊。）
“行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也别跟我说话。”路易十说道。
（你这种长得好看，也不忘炫耀自己能力的人，真是非常讨厌。）
“我不能理解。”李晓狼认真地说道，“我帮助了你，你应该……”
“你烦不烦啊！”
“请告诉为什么？”李晓狼对于无法理解的东西总是孜孜不倦。
路易十看着他这一脸诚挚，虚心请教的模样，脸上出现一阵恶寒。
（这家伙……）
“天啊……”
之后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地到了学院，都迟到了。
不过，虽然路易十真心觉得今天糟透了，想死的念头却是暂时抛在脑后了。
然而还有更糟的事情。之后他和李晓狼莫名其妙地被一起带到了伊芙琳办公室。
“跟那家伙在一起准没好事啊……”
路易十从伊芙琳办公室里出来，刚刚回过气来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汽车后座上。这车是四轮驱动汽车，引擎的运作让汽车在轻微地震动。政府没有悬浮驱动车，因为太过奢侈，配备的话影响不好。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尼克正开着车，从倒后镜里看着他说道。“放心吧，你没什么问题，应该不会再找你问话了。”
“那真是太好……”路易十有气无力地说道。“能把我送到民众医院吗？”
“好的，是有家人住院了吗？”尼克随口问道。
“不是……”路易十说道，没有进一步解释。
尼克也没有多问。
尼克把路易十放在了民众医院门口。这家医院的表面也是由淡墨色的和素银覆盖的，不过里面则和世界爆发病毒以前的医院一样，到处都是白色。
路易十走进医院，乘上电梯，去往一个熟悉的病房，他想去探望一个女孩。或许那间病房现在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获得慰藉的地方。路易十在快走到那个病房门口时，在消毒水味浓郁的走廊里，他听到了病房里面有许多男男女女的笑声，送的礼物和花都多得摆出门外了。
诗安（Cyan）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啊。今天大学开学，当然会有很多同学来看她，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自己现在进去一定会扫兴的，不，还有可能更糟……路易十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转身离去。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而他却走得悄无声息。
对他来说，爱情是很痛苦的。
注定没有办法实现的爱情，只不过是让自己感受生活的另一种磨难罢了。
路易十来到病房前，又黯然离去的样子尽收某人眼底。
乔洛特此时在通往上一层楼的楼梯转角处，靠着玻璃窗站着。他嘴上叼着烟，手上拿着手机在玩游戏，偶尔抬起头的时候，恰好发现了路易十，然后看到了他来了又去的过程。
“处男。”乔洛特摇摇头，评价道，然后继续埋头打游戏。
乔洛特旁边的窗台上，放着一束包装精美的花。
乔洛特就这样玩着手机，在楼梯转角等了大概一个小时，等到一群略有点吵闹的学生出现在下面楼层的过道里，都走进电梯后，他才放下手机。
他先走进了洗手间，补了点古龙水，把烟味去掉。
之后，他捧着花，走进了路易十想进的那个病房。
回到家后，路易十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当他准备进房间时，母亲问他怎么灰头土脸的，路易十干笑着说是不小心从教学楼楼梯上滚了下来。母亲直摇头，说他还是那么神经大条。路易十只是笑笑。
进了房间，路易十撕下了那层“神经大条的儿子”的脸皮，还原成一张麻木的脸，在自己的世界，他无需伪装。
他有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房间，感觉世界一片黑暗。然后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渐渐地，他睡着了。
“路易十，路易十，醒醒。”洛克摇晃着自己。
“怎么了？哥。”路易十那时初中了，懂事了点。“身体不舒服吗？”
洛克躺在病床上，下半身的被子是塌下去的，什么都没有。他消瘦了很多,两颊都凹了进去。
但是对路易十来说，偶像就是偶像，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也是光芒万丈的。
“不是……听闻你在军训时，有事闹得不小？”
路易十初中军训时，有幸被抽选为班队长。而在军训持续到一半时间左右的时候，有一个演讲的活动，需要每个班的班队长上去演讲，就是让学生去歌颂国家，赞美一下军训生活的那种。
其他班的人都讲得中规中矩，三句不离“国”，“军”的字眼，然而到了路易十的时候，他却完全“跑题了”……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路易十说道，脸色有点难堪，但是眼神还算坚定。
洛克叹了口气，担心地看着他。“真不知道我给你灌输的那些想法对你是好是坏……”
洛克那时在公园说了:“为什么大家要互相伤害呢，不管肤色如何，大家都是一样的。不管皮肤是黑是白还是黄，受伤时，大家都会流出红色的血液；哭泣时，大家都会落下透明的眼泪……如果大家能理解到这点就好了。我想让民族间放下缔结，团结互助。”
“什么啊，哥你说的当然是对的啊。”
路易十在演讲上一句爱国爱军的话都没提到，反而大谈特谈民族关系，一开始老师教官们还面带微笑地听着，觉得这孩子挺有个性，然而接下来路易十犯了一个有想法的年轻人常犯的错误——在没有相应的能力、地位前挑战权威，仅凭一时的冲动。他在演讲中忽然将矛头直指政府体制、媒体规范、教育系统，认为它们的无作为，不尽责才是导致现在民族关系如履薄冰的罪魁祸首。台下领领导导们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接下来路易十又犯了第二个有想法的年轻人常犯的错误——误以为别人想的跟自己想的一样。他自以为是地代表了“同学们”，一下把全班同学都卷了进来。
结果是显而易见地，路易十全班同学都要被严厉体罚，路易十在体罚中还傻有骨气地坚持想法，导致体罚变本加厉，全班都怨声载道。
不少同学第二天甚至连床都下不了。
之后路易十因为严重的“政治错误”而被迫休学三个月，连班主任都要背连带责任。
路易十在这一次军训中成功地一举得罪了包括班主任在内的所有班级成员。
目前在探望洛克的路易十还不后悔，是因为他正在休学期间，还不知道回到班上时会面临怎样残酷的对待。
“路易十，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完不成我的梦想了。”洛克说道，眼睛流露出悲伤。
“没关系的，哥，虽然做不了军人，但你还能做到很多事啊……”
洛克把视线移开路易十，看向窗外的景色。
“路易十，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梦想，千万不要放弃。因为……”洛克有点艰难地说。“有一天你会知道，坚持梦想，会失去很多，然而失去了梦想，就失去了一切。”当时的路易十还不能明白洛克这句话里的真正含义。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哥，我的愿望就是你的愿望啊，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然后信誓旦旦地锤了锤胸膛。
当时的他还不能明白，这些话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有怎样的意义。
洛克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摸了摸路易十的头。“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洛克点点头，又望向窗外。“放心了……”
（洛克，梦想是那么沉重的东西吗？）
（没办法达成就要死吗？）
路易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里森把李晓狼从难民公寓里接了出来，准备把他送往内院公寓。
内院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山里。
尼克正在开车，李晓狼和里森坐在后排座位。
“试试这对手套，看看还合适吗？”里森把一双血红色的手套递给了李晓狼。
李晓狼默默接过，戴上了。点点头说道：“嗯，还挺合适的。”
“从今以后你就是内院的一员了。”里森说道。
里森当然没有把自己以前曾遇见他的事告诉李晓狼，现在他们的关系是院长和学生。
“嗯。”
汽车来到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大门前，有不少士兵在门口执勤，仿佛这不是一个学校而是一个森重的军事基地。经过验证后，大门徐徐打开了……
森林里忽然飞出一片乌鸦，“唔啊唔啊”地叫着。
似乎在说：“世界末日学院欢迎你。”
汽车开进了大门后蜿蜒静僻的路上。
李晓狼，用了新一期的内院自招第一个名额，编号M.R.00。
Master，Return。
（宗师，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