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心意
夜晚七点，路易十的病房内无人说话，很安静，房间里只有老式挂钟的低语。
“滴答，滴答……”像雨声一般，给房间平添几分清冷。
他的身体已无大恙，现在只是偶尔还会头痛而已。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一晚，可是路易十坚持要回家过夜，不然住院会登记身份，而医疗费的账单会寄到家里，到时父母肯定会发现自己改报专业的事实。
医生也同意了，但是说至少要待到晚上十点，然后做个最后检测，如果没有发现其他问题，就可以回去了。不过，医生强调说，回去后的半个月要好好注意休息，千万不能做激烈运动，不然搞不好会直接影响智力。
这个叮嘱对路易十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这次的考试已经黄了，半个月不练习，成绩必然进一步倒退。
路易十苦恼地捂着头……此时他的手上戴着一个记录病人信息的塑胶手环，身上原来的上衣被脱下，换上了宽松的宝蓝色病服，医院的病服不管男女都是一样的。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拉上了床位的挡帘，与世界隔绝。
“滴答，滴答，滴答……”
他坐在床上发呆，清冷的挂钟摇摆声在耳边机械地徘徊。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无限循环。
有点冷，路易十双手环起，抱着膝盖。因为不过夜的病人是没有被褥的，只有一条薄毯。
他的心情也像是钟摆一般，飘忽不定。
他知道这次的对手强得如此夸张而又下手狠重，绝不是巧合，自己是被有意针对的。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因此被影响斗志，但是心里却又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无力感。
路易十试图分析原因，从而避免下一次同样的事情发生，可谁又知道下一次那些人会用什么手段整自己呢？谁又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手段呢？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只是他们眼中的一只蚂蚁，只能被置于掌中玩弄。
“不能灰心”和“我很渺小的”的两种想法反复在脑海中切换。
最终，负面的心境稍微占了上风。
“我真地能顺利进入内院吗？”他焦虑地喃喃自语道。
心烦意乱，意乱心烦，那些人渣都死掉才好。
这时，“你不是要带我出院的吗？怎么自己反而跑进来了呢？”触动路易十心弦的笑声忽然出现，就像是白色的羽毛，落在了挡帘外。
挡帘被拉开了，那个让路易十心跳加速的人披着长发，穿着和他一样的病服，带着甜甜的微笑，轻灵地走了进来，散发着亲切柔和的光芒。
“诗安……”不管几次面对诗安，路易十的心跳都会加速。心境被一下刷新，他的脸上出现红晕。“你怎么来了？”
“小惠告诉了我你的床位在这里。”诗安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微笑着说。
“诗安，我……”路易十想起了考试，心里一沉，感到无颜见她。他转开视线，双手紧张地紧握在一起，不安地说道。“对不起，这次考试……”
“我知道。”路易十忽然感到了手上传来了柔软温暖的触觉，他转眼看去，发现诗安的手正握着自己的手。
那双白皙柔嫩的手，完美无瑕。
“你已经很努力了。”诗安看着他的眼睛，深深地说道。“很努力了……”
“我……”路易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瞬间，他有点想哭，一股暖流冲洗全身，就像是被救赎般，内心也重新涌出了力量和勇气。
简单的几句话，让路易十想起了……
自己为什么努力。
想起了梦想。
想起了信仰。
“诗安……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做好的！我一定会进入内院的！”
“嗯，我相信你。”
两人的视线在交流。
路易十想回握诗安的手时，诗安抽回了手，坏笑道：“不行，刚刚是听小惠说了事情，知道你消沉才有的福利哦。”
路易十只能讪讪地笑。
诗安把双手伸到身后，拉了拉两手的袖子，确保将手腕以下的一片紫黑色斑点被盖了起来。
“路易十，你喜欢什么颜色？”诗安忽然问道。
“嗯……蓝色和黄色都挺喜欢。”
“这样啊，那喜欢吃什么？”
“水果都挺喜欢的。”
“那……”
诗安开始不停地问路易十一些琐碎的问题，后来路易十也开始反问诗安，两人就这样互相聊起天来。
慢慢地，挡帘内不时出现了欢笑声。当两人发现发现越来越多的共同点时，空气里又变得微妙起来。
不知不觉地，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小惠找到了诗安，说要帮她擦身了。
“那，我要回去了。”诗安起身说道。
“……那慢走。”路易十很木讷地这么说了。
诗安微笑。“你会进入内院吗？”
“绝对。”
“那下次见面的时候，如果我好了，我们去约会吧。”诗安说道。
“啊……”路易十有点目瞪口呆。
“不过，下次，就是你进入内院的时候了。”
诗安转身向外走了。
路易十想了想，在诗安快走出房门时补了一句，“诗安！和你聊天很开心。”
诗安停下来，转过头，微笑着也说了一句：“路易十，我也很开心，怎么办？”
她最后的笑容带着惆怅，而又意味深长。
怎么办？
说完，诗安就和小惠一起走出了病房。
“谢谢你，小惠。”小惠将诗安送到她的病床上后并没有帮她擦身，她今天早上已经擦过了。
擦身是诗安让小惠特意这么说的。诗安的主治医生不让她随便下床，因为容易加重病情。她身上出现的黑紫色斑点是皮下出血，她的病会让她的毛细血管越来越脆弱，很容易就破裂，随着病情加重，受到影响的血管会越来越多，到后期，就不只是毛细血管了，一旦体内大出血，就很可能殒命。
虽然要完全确定是否需要手术得半年，但是一般两三个月，就可以根据表现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诗安的病在治疗后也没有好转，在持续恶化。如果在下个月接受深度治疗还是完全没有效果，基本就可以肯定要做手术了。
诗安拜托小惠帮忙看着护士长什么时候来巡视病人，一旦护士长有所动作，就让她回去。
小惠本来想说让路易十过来就好，但是诗安执意如此，她了解路易十。“如果不是我自己去，就没有意义了。”她这样说道。小惠最后还是帮了这个忙。
“嗯……但你不告诉他你的病情好吗？”
诗安摇摇头。“他现在不能为我分心，不然路易十的性格，一定会因此让训练受到很大影响的。”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再随意走动了。好好休息。”小惠说道。“你下个月就要接受深度治疗了。”
“嗯，小惠真好。”诗安乖巧地点了点头。
路易十回到家后，强行忍住不去训练，就只是进行理论学习，这么一直忍了两周。
第二次的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比试和银龙运用都有进步，笔试四百四十名，银龙推进装置运用二百七十名，然而剑术运用比他想的还惨，狂跌到一千八百名，所以最后的综合排名反而下跌到九百多名。不过路易十已经看开了这次月考，接受了这个结果。
期间，陈武严帮助路易十学会了第三节心法，还不知道从哪里抓了只鸡说要给路易十补补。路易十果断谢绝了，真地很怀疑他老人家是从哪里偷的……不过师父的好意路易十记在心里了。
第三节心法的主要作用是强体。路易十在静养的日子里也经常默念心法。现在路易十不借助银龙装置时每天可以用的“一闪”次数提升到了两次，而且速度稍微快了一点。
……
时间来到了月中。
“你太拼了，稍微消息一下吧。”连没人情味的李晓狼都这么对路易十说道。
路易十忍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过了医生说的十五天期限，现在能够重新锻炼，积累的精力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而且心理上也已经忍无可忍了。
“没事，我还可以。”他的睫毛都被汗水打湿了。他举着剑，按照李晓狼教的姿势不停地练习。
和练习银龙的运用时一样，李晓狼先让路易十和自己比试，然后在实战中让他自己发现问题，再帮他改进，和帮助设计针对性训练。
路易十和李晓狼进行了数不清的模拟对决，但路易十总是在两回合内就输给李晓狼。
每次都是闪电般地结束。
差距太大了……在路易十看来，李晓狼有着怪物一般的神经反射速度，能够后发先至，而且对剑术的理解异常深刻，在自己抬手的时候就已经能够预读自己的下一步动作，然后轻松化解，再然后他的剑又莫名其妙地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反应速度，力道，动作流畅度，都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不对，是好几个档次的差距。
路易十的动作不够连贯，除开基本力道的不足外，动作的生硬和不标准才是真正的原因，因此李晓狼让路易十多练姿势，这样力道也会渐渐有所提升。
至于反应速度，这个只能靠实战来慢慢磨练了。
刻苦的训练日子又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