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一般的暴雨依然在疯狂的肆虐着，雨水敲打在地面如同万马奔腾，卷起阵阵声浪，狂风卷过，水渠上泛起碧绿色的波浪。
暴雨已经持续了半天了，这是极为不科学的情况，但现在却实实在在展现在我的眼前。持续的降雨造成地面开始出现严重的内涝情况，地面上那些贵重的交通工具已经渐渐淹没在了水中，成为了与这座城市一样名为废墟的产物，原本光鲜亮丽的柏油马路，在阳光下绿意盎然的街边树丛，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了，偶尔浮上来的一点点墨绿色，则是这些树丛剩下的最后的踪迹了。
虽然说作为舰娘并不怕水，但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老妈他们怎么样？”
极为幸运的，郊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而这次的事件也被局限于市内，但想了想，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暂时没问题。”提督松了口气，似乎是因为我不想再关系这件事一样：“现在在防空洞里面。”
“原本你妈还想进来的，但是好在你父亲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强行作死。”
“你确定是‘作死’？”
“咳咳，总之差不多这个意思。”耳机里依然在沙沙作响：“你现在暂时别想这件事，先去入海口吧，虽然说战役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但是多一艘重巡说不定会起到奇效。”
入海口么？
我愣了一下，右眼闪动，雷达再次浮现出来，四周依然密密麻麻的显示着红色的斑点，只是比起一开始的数量，已经是减少了许多，同时这个红斑点的数量还在以及快递的速度削减着——看起来埃塞克斯她们正在努力着——同时有一条路极为的干净，没有任何的红斑点。
看起来这条路就是埃塞克斯刚刚所说的完全没问题的道路。
只是关于埃塞克斯的那个性格倒是有点让我好奇：“关于埃塞克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埃塞克斯...”他沉吟了一下，开口跟我解释：“其实埃塞克斯算是少有的属于自愿接受改造的舰娘之一，她现在有这个性格也是跟之前的H省大轰炸有关。”
“舰娘还有不是自愿的？”我愣了下。
“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微微上扬：“一般来说舰娘都是属于快要濒死的人类身体进行改造的，而埃塞克斯是属于身体还活着的时候就自愿接受这种改造。”
“也就是说...”我突然有些理解了：“受到的刺激么？”
“是这个原因。”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试想一下，如果你看着你家人在你面前一个个全部死绝然后唯独你自己活了下来，紧接着你知道舰娘这种东西之后——你会怎么选择？”
我会怎么选择...这不是废话么？
“这个我明白了，那么还有一个问题是...”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她不说话呢？刚刚跟她见面说话全是靠本子上的文字。”
“关于这个问题，你可以看下她的着装。”提督突然笑了起来：“是不是相比其他舰娘来说保守了许多？”
何止是保守了许多...
我叹气：“你就说说什么意思吧，我是乡下人不懂那么多道理。”
“你要是乡下人我是什么人...”他小小的吐了个槽，旋即无奈：“其实很简单，她还活着的时候有轻微的自闭症，改造完之后就变成不喜欢说话了，但是作为航母却又不得不与旁人说话，于是一来二去，她就养成了这种略显三无的性格。”
“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埃塞克斯？”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提督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无声的笑笑：“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跟赤城沉没前一样的眼神。”
赤城沉没前究竟瞳孔中想要表现出什么样子的情绪，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埃塞克斯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过来。
那是绝望遗憾希望与期盼杂揉在一起混合而成的眼神，瞳孔中包含着期盼，却又被绝望所笼罩，但同时却带着一丝遗憾的对未来充满信心——这种矛盾的聚合体构成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写在她们的瞳孔之中。我想知道为什么埃塞克斯会有这样的眼神——这种老人临终前才可能具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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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抵达入海口的时候，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
零星的炮火从不远处的海口传了出来，在这个略显寂静的海上，这声音安静的如同丛林中的咆哮，即便用尽全力，依然让人觉得走投无路。
“看来我算是来晚了啊。”我默默的叹了口气。
“不，你来的正好。”一个身影缓缓的出现在我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俾斯麦...姐姐？”
我看着面前的身影，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的俾斯麦我基本上看不出是俾斯麦，原本飒爽的一头白发已经脏乱的如同菜叶子一般，灰白与鲜红相交在头发上，变成了如同后现代艺术一般的发色，湿漉漉的长发静静的黏在脸上，盖住了一只眼睛，而另外一只眼睛下有着干燥的血色，似乎是流过血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然而这一幕与其说是春光乍泄倒不如说是...蓬头垢面。
即便是任何一个人来只怕都难以认出面前这个人原来也算是个漂亮的青春少女，我能认出来，也是来源于莫名其妙的心灵悸动而已。
“你那边怎么样了？”她的语气很严肃。
我微微低下头：“我没什么问题，但是赤城姐姐她...”
“她...”俾斯麦愣了一下，旋即神色同样一暗：“是吗，她也沉了么？”
“也？”
我心中一颤。
“这次战役看起来损失有点大。”俾斯麦抬起头，静静的闭上眼，任由着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加贺也沉了。”
加贺...就是赤城姐姐所说的命很好的那艘航空母舰么？我怔住了，随即想起来赤城下沉之前所拜托我的事情...
抱歉，看起来，这件事做不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俾斯麦转过身，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微微颤抖的肩膀透露出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赤城也好，加贺也好，总是活在悲伤里面对谁也都不好，既然都沉了，那一切就从头开始吧，等下一代加贺跟下一代赤城出现的时候，她们能面带笑容的互相打招呼，那就好了。”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重新诞生的赤城与重新诞生的加贺再次见了面，她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但她们却能很从容的互相露出一个笑脸，轻轻的相互鞠个躬，行一个日本的传统礼仪，于是这一代的赤城加贺再次认识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不错。
我也轻轻的抬起头，莫名的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战役的胜利，也许是因为...期待于对于这对曾经的日本舰船的再次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