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出来，外面已经是深夜了，原本数量不少的舰娘们已经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身影还在沙滩上行走着，窃窃私语的声音被林中响起的蝉鸣声所掩盖，树叶在夜风中摇摆着，星光落下，皎洁的白色透过疏疏落落的树叶间隙，悄然无声的洒落在地上，在这个寂静的也完善增加了一份名为安逸的景观。
海边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夜景，无论是怒涛拍岸的夜景，亦或是今天这种祥和舒适的夜景，空气中都带着那样一份淡淡的咸味——这是从不远处的浪涛声中传来的气息，也是将这个小岛笼罩起来的气息，在这样的地方散步，就仿佛漫步在海上——即便现在并非如此。
已经安静下来的沙滩上，只剩下两个身影还在慢慢散步着。
抬起头看着身边已经比我高了小半个头的苏小葩，我心情微微有些复杂，现在跟她站在一起看她居然还要抬起头，真是让人感到有些伤感。
“唔？”她似乎注意到我略带纠结的神情，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怎么了？”
“不习惯而已。”我鼓起脸略带着不爽的嘟嚷了一声：“你居然都比我高了。”
“我比你高算什么...”她颇有些无奈：“你看谢思源的个子，明显比我还高了一个头，这样的女生你没去说反过来说我个子高。”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扭过头不看她，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心里总觉得有些放不下一些东西——然而到底放不下什么东西，我自己却并不是很清楚：“说说正事吧。”
“什么正事呢。”她略带着叹息的笑了一声，微微转过头看着海：“我们现在只是在聊天散步而已，没有什么正事不正事。”
依然是浪涛在轻声拍岸，哗哗作响的波浪声在风的带领下轻轻的传到了我们的耳边，幽蓝色的月光被海水反射着，倒映在苏小葩的波澜不惊的瞳孔中，单马尾的长发在风中飘荡着，让人不知道她准备说些什么。
这种情况真是让人尴尬的不行——就像很多电视剧里面说的那样，长久不见的人见面之后总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当时我还在吐槽他们矫情，结果现在轮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完全比电视剧里面的更矫情了啊。
然而却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因为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先开口。
迟疑了一下，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既然苏提督没什么要说的，那我来说说吧？”
“对于苏提督这个称呼我还是有一点意见的。”她苦着脸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你还能叫我的名字，就像咱们以前那样。”
“别闹了，你也知道舰娘的身份问题...”我轻声开口，瞳孔中翻转着面前白皙却带着一丝苦意的脸颊：“我连提督的名字...都没有权利叫的。”
她轻声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因为对于这些事情，她了解的远远比我多，也不用我来解释。
思考了一下，我微微犹豫了下：“军演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微微一愣，旋即捂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所以说你的脑子就跟李慎行说的一样——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研究久了以至于有点僵化了啊。”
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对这件事我非常的上心，之前提督大人又是配置的又是小演习的甚至还煞有介事的跟我们讨论战术——结果来这边一看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这就像吃蛋糕吃出半条虫一样，让人恶心的不行。
“军演是真的，包括阵营选择也是真的。”显然她注意到我脸上有些气恼的表情，勉强憋住了自己的笑容：“军演这件事是完完全全的真的东西，只不过...”
“只不过？”我有些困惑的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这件事在这里来看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有些认真的看着我：“我听李慎行那家伙说他给你看过那份文件了。”
“那又怎么样？”
“来这边的四个提督四个秘书舰，只有你对这件事迷迷糊糊的不了解，别的秘书舰就算不清楚会议的事情，至少也清楚说来这边的重点不在于军演上。”她憋着笑，噗嗤嗤的跟我解释：“你的脑子还是那个熟悉的笨啊，只有在这上面，我还能看出你是那个曾经跟李慎行打一架说要娶我的那个傻瓜。”
“那个啊...”我有些难为情的转过脸：“那只是开玩笑啦。”
后面没说话，似乎在摆弄着什么。
我有些困惑的回过头：“你在...呜哇！”
一阵猛烈的白色闪光差点没晃瞎我的眼，闪光过后，笑嘻嘻的声音响了起来：“果然跟李慎行说的没错，现在的欧根真的就是个女孩子啊。”
“你在干什么啊。”我有些没好气的瞪着她...手上的相机：“要拍照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收藏起来呗。”她笑了笑，将手上的相机收了起来：“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真的像李慎行说的那样那么容易脸红...你刚刚那脸红的我都看不下去的了，真的是太可爱了！”
“呜哇宪兵队快来这边有个痴女提督。”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已经进入了奇怪状态的某个提督，心里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赶紧跑掉。
“真是的，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叫宪兵队...”她有些没好气：“我也只是好奇说欧根现在体内到底装的是一个女孩子的灵魂呢，还是个男孩子的灵魂。”
“如果是个女孩子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干掉？”我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不。”她很严肃：“如果你的灵魂真的变成了女孩子那我肯定得教会你怎么打扮的漂漂亮亮啊。”
“你真是够了，我现在没心情谈论这个...”我叹了口气：“我现在其实觉得自己就像个变态一样，天天用着女孩子的身体，跟人聊天跟敌人交战，然后总是一不小心会把这个身体搞坏掉...我到底算不算是变态呢？”
“这怎么能说是变态呢。”她白了我一眼，转过头看着浪花：“我现在算是明白李慎行天天担忧的事情——你总是习惯性的将自己跟欧根分开，做事情的前提考虑的是欧根这个舰娘而不是你...如果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李慎行的担忧我完全能够理解，甚至我也会跟着担心。”
“扯淡，要是身体跟灵魂分开的话，那我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灵魂同步率啊。”我有些嗤之以鼻：“这么快的改造就说明了我的身体没问题啦，别瞎操心了。”
“不，这个是心理上的问题，跟灵魂或者肉体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指了指我的胸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你是欧根，还是...你和欧根？”
我沉默不语，不知道怎么接过她的话。
“算了这个话题暂时不讨论。”她回过头，脸上有些可惜：“关于你接下来的要问的问题...我只能说暂时不能跟你透露太多，因为这涉及到某个提督的私人问题，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某一天会跟你说，如果他不愿意告诉你的话...你能有什么办法？”
“提督大人...吗？”我略微迟疑了一下。
她轻轻的笑了笑，并没有对我这个提问表示出同意或者反对，显然并不想回答关于这个问题。
“只能说，这是个非常悲伤的故事。”她抬起头看着星空，语气中幽幽然，似乎包含着一抹怀念：“这是足够让阿格里巴流泪的悲伤。”
看着她的表情，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她不愿意说出来的东西，终究没人能够逼她说出来——况且我现在也没办法强行让她说出来。
说话间，不远处的灯光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她转过身看着我：“那么，就暂时在这里分开了，明天早上你带队的事情你清楚了吗？”
我点了点头，一个小小的数据包在我脑中解析开来：“九点半集合，组员为大青花鱼，列克星敦，俾斯麦，奥班农跟响，目标抵达地点大概位于我们那天那个岛屿的四周数十公里的距离，然后进行远距离侦查即可，不需要强行侦查。”
“不过咱的能力可没经过准确测试，你确定要让我去做MT吗？仇恨都拉不住啊。”我幽幽的开口。
“明早顺带测试一下吧，毕竟这个地方可是八个提督岛屿里面最豪华的一个了，不差你一个测试的重巡洋舰。”
她向前跑了两步，再次回过身，对我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容：“不过看到你没事，这是让我最开心的事情。”
看着苏小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面前，我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朝她挥了挥手，旋即抬起头看着天上，心里却沉默的不知道该怎么思考——强气的她，清冽的她，温柔的她，平静的她，爱开玩笑的她，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原本我以为提督是让我看不懂的人，但现在看起来，她也让我有些看不懂，陌生的...让人感到心寒。
